蓝思追随着金凌回了金麟台。
因着这事儿还未曾告诉江澄,金凌也不敢太放肆,便与蓝思追分房而睡。
他想着,等把手头的事务处理完了,就去找自家舅舅谈这件事。
然而未等他去找江澄,倒是莲花坞先传来了消息。
凉夜深深,风意衰颓。
“宗主,从云梦江氏的送来请柬。”一名弟子双手将大红的喜帖呈上,金星雪浪袍的衣角随着步子在风里飘摇。
葱白修长的手指放置好狼毫笔,金凌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这才起身将喜帖接了过去,嘴中喃喃:“舅舅的请柬?”
翻开看去,他募地伸长了脖子瞪大了双眼:“婚宴!?喜帖!?”
挥退送请柬的弟子,金凌忙不迭去找了蓝思追。
蓝思追这才知道,自家姐姐已经回到了莲花坞。
江澄和温浔的婚礼宴请四方,即便事先毫无风声,依然是宾客如云座无虚席。
金凌带着蓝思追出席,被眼尖的蓝景仪瞧见。
他先是惊诧了一秒,而后跑到蓝思追面前,毫不客气地勾肩搭背,道:“思追你居然跟金公主在一起?”
金凌暴跳如雷:“你说谁金公主!?”
蓝思追摁住金凌的脑袋,笑着对蓝景仪道:“阿凌就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什么啊!”金凌耳根子红了起来,又有些恼怒,“我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你们两个说成……”
蓝景仪狐疑地绕着二人转了一圈,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两个!”
蓝思追默念咒文,一道禁言术毫不留情地用在了蓝景仪身上。
“走吧阿凌。”蓝思追面带笑意地扯了扯金凌的袖角。
金凌“哼”了一声,得意地从蓝景仪面前走过去。
蓝景仪:“……唔唔唔唔唔!”
“一炷香自会解开。”蓝思追冷不防来了一句。
蓝景仪在心中咆哮道:“见色忘友!”
一个身着蓝氏校服的小丫头慢悠悠地踱步到蓝景仪面前,啧啧两声,道:“太惨了蓝景仪。”
蓝景仪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目光带着哀求。
蓝雪兮摆摆手,“叫我?可我并不是很想帮你解开啊。”
她单手支着下巴单手托着肘,绕着蓝景仪走,“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瞒着阿离来?她跟思邈师姐关系不是很好吗?”
提到君离,蓝景仪一下子落寞起来,摇了摇头。
不能告诉她的,否则会出大乱子。
不过蓝景仪此刻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蓝雪兮像是遗忘了什么,扁了扁嘴:“不说算了,你自个儿在这儿慢慢玩吧。”
淡蓝裙摆拖过柔软草地,一清丽女子缓步而来,抬手便解了蓝景仪的禁言。
蓝景仪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道:“夫人。”
“夫人?”蓝潇唇角一僵。
“……他们私底下都这么唤您。”蓝景仪咽咽口水,暗骂自己心直口快。
蓝潇没太在意这些,只是道:“阿离那边,你可要小心看护了。”
提及君离,蓝景仪神色瞬间凝重:“弟子明白,我来此只是想看一眼,毕竟是思追的姐姐,送一份礼我就走了。”
蓝潇轻轻颔首。
婚宴过后,江澄和温浔有的忙了,金凌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机会告诉江澄,他和思追的事儿。
两人只能先回了金麟台。
已不知这是今晚金凌第几次叹气,蓝思追轻拍他的后背,道:“你也别太忧心了,机会总会有的。”
金凌翻过身坐在他身上,道:“我只是心中很不安,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个反身将对方扑在身下,蓝思追在他眉间朱砂处烙下一吻,“阿凌,若是你舅舅不同意……”
金凌堵住他的唇:“你别说,我明日就写信告知舅舅。”
收到信的时候,江澄嘴里的饼掉在了地上。
温浔听见声响,颇为心疼地叫了起来:“我的饼!不吃就算了,你怎么还把它扔地上呢?”
被这一句话分了神,江澄委屈道:“你还说,成亲第二天你就给我吃这个?”
温浔拿起一块饼,一巴掌拍到江澄嘴里去,“这是我们家的习俗,成亲第二天吃百合饼,寓意百年好合。以后你想吃,我还不给你做呢。”
将嘴里的百合饼咽了下去,江澄将信递给温浔,“你看看,金凌干的好事。”
“什么啊?”温浔擦了擦指尖的油,接过信。
“舅舅,外甥近日好梦连连,梦中有一仙人,言我红鸾星动……我觅得良人,他唤思追。”温浔瞪大双眼,“思追?!”
在凳子上坐了半晌,温浔思索道:“我觉得我们家阿苑挺好的啊,多听话一孩子。怎么,你不喜欢?”
江澄垂下眼眸,叹息道:“喜欢又如何?金凌是金家仅存的正统血脉了。”
明白这句话的残酷,温浔一时间也缄默无言。
半晌,她问道:“你是打定主意要反对?”
江澄瞥她一眼,“总不能让你来做这个恶人。”
她撇撇嘴:“阿苑多乖呀,不带回家藏起来,简直太可惜了。”她故意放大声音,“金凌,你错失良人呐!”
“行了,别嚎了。”江澄拿起百合饼去堵她的嘴。
温浔咬了一口百合饼,混着米粥咽了下去:“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得问问孩子们的意见,毕竟他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血脉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江澄拍拍她的头。
不管怎样,温浔还是写了封信,邀蓝思追来莲花坞小聚。
不过用脚都能想到,金凌这小子肯定放心不下,绝对会跟着一起来。
果不其然,第二日两人便双双到了莲花坞。
江澄和温浔端坐主位,金凌和蓝思追并肩向二人行礼。
主位上的二人对视一眼,温浔起身朝蓝思追走去。
将对方扶起来,温浔道:“阿苑,你随我来。”
蓝思追抿唇看了一眼金凌,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复而一笑,点点头随着温浔走了出去。
待看不见了二人身影,江澄才招呼金凌道:“坐下吧。”
他挥挥手,江于渊自觉地出了门去,守在紧闭的门口。
“舅舅。”金凌心中战鼓擂擂,摸不准江澄是什么心思。
江澄倒像个没事人一般,端起茶杯,用茶盖拂了拂水面上的茶叶,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时间,办婚宴吧?”
“啊?”金凌惊得目瞪口呆,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绕是心中想象过无数次来自自家舅舅的斥责痛骂,却没想到,江澄竟如此直白?
“你耳朵进屎了吗?听不清楚我的话?”江澄嫌弃地白他一眼。
金凌一时间有些飘飘然,磕磕巴巴道:“可、可是舅舅,这种事情也要办婚宴吗?”
“身为兰陵金氏的宗主,不办婚宴才不正常吧?”江澄不咸不淡,慢悠悠地品着茶。
“其实我也没那么多要求,像含光君和大舅就没办婚宴啊?”金凌喜滋滋地对着手指。
江澄似笑非笑:“你跟他们,不一样。”
金凌心中一跳:“什么不一样?”
“身份不一样。”江澄缓步走到金凌面前,弯下身子,一字一句道:“结局不一样。”
心脏突突直跳,金凌额头冒出冷汗:“我的结局……是什么?”
江澄起身,撤去那阵威压,转身背对着金凌,道:“琅琊莫氏的小女儿待字闺中,配你,不差。”
“砰——”茶盏自桌案滑落,破碎一地,水花溅在金线绣的鞋面上。
七月天气闷热,石子路晒得发烫,温浔引着蓝思追去了湖中心的凉亭。
踏上石阶,指尖触碰到温润如玉的酒壶,温浔道:“早些时候便命人备了酒,觉得你应该需要。”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怜悯。
“阿姐……”蓝思追闻言,心已凉了一半。
早该知道有这一天的,蓝思追自斟一杯酒,浅酌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他金氏宗主的身份?”
蓝思追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水波荡漾,心也飘荡,无处安放。
“是,兰陵金氏的宗主,仅存的正统血脉,不能绝后。”温浔别过脸去。
点点头,蓝思追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我知道了。”
而房间内的谈话,却完全不似外面这般平静。
“我不同意!”金凌暴跳如雷,红丝布满眼眸,“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就凭我是你舅舅!”江澄狠狠将茶盏一掷,“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这是你整个金氏的未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搞不懂你的责任吗?!”
“责任……”金凌泪流满面,暴怒道:“责任什么的我从来都不想背负!你以为我想做这个宗主吗?!无论我做得多好,总是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我已经很努力了!凭什么还要为此付出我的幸福?!如果不能和思追一起,那我宁愿不当这个宗主!”
“这种事情由不得你任性!”江澄扬起紫电,狠狠抽在金凌腿边的地面上,裂开一道缝隙。
“凭什么我就不可以……”金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含光君和大舅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作者打雷啦,下雨啦,天上刮刀子啦!
作者我好累我十几岁。
作者昨天那章居然跟我说违规哈哈哈哈哈我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