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梅孤零零地坐在堂屋中央,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等待姐姐,直到夜里,星星探出了头儿,父亲从学校回来:
“小梅啊?咋还不睡呢?”
“姐姐今天又来了。”
“啥?衣木又来了!她回来了吗?”
野梅摇了摇头。
“小梅!下次她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她给带回来!……听到了吗!”
“嗯……”野梅点点头,走向卧室。
“豆豆儿!庄稼都要死了!你咋还没收完!是不是偷跑出去找受子玩了!”
“娘!您可甭瞎说!我没找受子,是衣木今天到咱们家来了!”
“衣木?娘咋从来没听过这个姑娘咧?你是不是去找其他村的小丫头了!……嗨,你这臭小子!别那丫头那边的人来找咱们了,这可丢咱们的脸呐!”
“诶呀,娘!您甭瞎想了,衣木是城里来咱们村画画的!”
“画……画画的!画画的来咱们这儿啦!诶哟!太好啦,太好啦!”
“娘,这啥意思呀?”
“诶!你想想啊,画画的把咱们画的
咱家给别人看,别人不就知道咱家了嘛!咱们,咱们就出名了呀,你看别村大刘她家的闺女,不就被选去到城里拍什么……电影了嘛!你看看他们一家子呀,今儿不就搬城里去住了吗!”
“娘啊!您咋能这样儿想呢?人家衣木就一普通姑娘,不会让咱家出名的,孩儿会帮您好好干活儿的,不会再让衣木来咱家画画儿了,啊?”
“得得得,娘老了,快要不行啦,你呀,好好学习,长大后找个好媳妇儿好好过日子,过得快活就行咯!”
“好嘞,娘!”
豆豆儿想:要是我能娶到衣木——她那么漂亮……
“得嘞得嘞,休息去吧!”
“好嘞!”
“豆豆儿——啊!睡觉去——咯!豆豆——儿哟!睡觉——去溜!”豆豆儿又唱起了这首童谣……
几个月后。
“豆豆儿!快来!野梅家的桃子熟了!”受子的嗓门在村里数最大的。
“得嘞!我来了!”
豆豆儿家在村的最西边,野梅家在村的最东边,紧挨着她爸爸的学校。
这时辰正值中午,太阳再次挂在了头顶上,四个孩子们——受子和他的两个弟弟还有豆豆儿,他们薄薄的白色绸布衣裳已经湿透,隐隐透出了皮肤的颜色,受子一家孩子很多,经济压力很大,所以受子和两个弟弟都光着脚走在滚烫的石头地上,豆豆儿穿着爸爸多人字拖——比他的脚大了很多,走起路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受子不寻常地降低了分贝:
“豆豆儿!把鞋脱了!野梅会听见的!”
“地上很烫!”豆豆儿没有光脚走过路,但受子说过。
“不烫!一点儿也不烫!你看我不是都走得好好的嘛?”
“你以前说过的!甭想骗我!”豆豆儿有些恼火,声调变高了。
“嘘!小声点!你想让我们……被发现吗!”
“但我是绝对不会脱鞋的!”
“那你就甭想吃到桃子!”受子也受到了刺激,也几近爆发。
“不吃就不吃!我可以自己去偷!”
豆豆儿头也不回的甩着人字拖回去了。
他远远的看见老梭子树浓密的树冠上有个人,像是衣木,但她穿了件黑色的连衣裙,气质就又不像衣木。豆豆儿想到了童话故事中女王,那么有魅力,又那么霸气,他跑了过去:
“衣木!”
姑娘转过头,朝他笑了笑,但不是衣木。
“你谁啊?”豆豆儿有点懵。
“我是……穗木,衣木的妹妹。”
“你来干啥?”
“来请你……”
“请我?干啥呀?”
“画画。”
“我不会。”
“学啊。”
“咱家可没钱!”
“不要钱。”
“真的?有这好事!”
“嗯。走?还是不走?”
“得!我去!肯定得去,但得在天黑前回来嗬!”
“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