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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儿啊，豆豆儿哟！房顶上坐呀！又滑下来哦！”“豆豆儿呀，豆豆儿嗬！屋子顶儿上坐哟！别滑下来喽！”“……”

“豆豆儿！”

“嗬！我在这儿！”豆豆儿从小毛驴上跳下来。

“去吧！去干活儿吧！母亲老了，孩儿呀，长大了！”

“行！我走了！”豆豆儿扛起大锄头颠颠地走向农地。

“豆豆儿嗬，豆豆儿嗬！干活儿——哟！豆豆儿咯，豆豆儿咯，种地——哦！”

太阳就挂在头顶上，正是一天最热的时辰，他感觉很热，快中暑了那样。“扑通”坐在了地上，从兜儿里掏出个大白馒头啃起来。

“城市里头的姑娘来咯！城市里头的姑娘来咯！”豆豆儿的同学在桥上奔过，使劲儿喊着，全村人都能听见了。

“哦！漂亮姐姐又来了！漂亮姐姐又来了！”豆豆儿放下馒头，朝着桥头奔过去。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几分钟的功夫村桥头就挤满了小孩子，他们围着一个只比他们大五六岁的姑娘，背着一个包裹着黑丝布的大画板，是来写生的，几乎每个月来一次。很漂亮，带着城市里大姑娘家家的气质。

“哈哈，今天是到——”

“我！我！是到我家！”嘈杂声一片。

“该到我家了！”豆豆儿挤到了前面，还让她看到自己。

“对！该到豆豆儿家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话：“豆豆儿家没什么好画的！他都没有老子！”

“呸！我有老子！你们才没有老子，你们全家都没有老子！”豆豆儿感觉自己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爸爸，是一个不可逾越的话题。

“豆豆儿，走吧。”姑娘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叫衣木。

孩子们目送她与豆豆儿远去的背影，一个一个散了，野梅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因为那是她的姐姐，她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也没回过一次家。

“豆豆儿，你和我说说”，衣木问，“你们家哪儿住好看呀？”

“我们家没哪儿好看啊！”

“不会的，那在你们家里，你最喜欢哪儿啊？”

“嗯……那边！那棵大树！”豆豆儿指着一棵梭子树说道。

“为什么呢？”

“因为那儿凉快——也很好玩。”

“那你带我过去吧！”

“好咧！”豆豆儿迈开大步向田地中央走去。

田中央的风景很美，老梭子树旁是一汪湖水，八亩田地广阔无垠。衣木很奇怪，田里风景那么美，豆豆儿却只喜欢老梭子树。衣木感到嘴巴里咸咸的，有股汗骚味儿，才发觉太阳在头顶正上空，背后全湿透了，老梭子树底下阴凉一片。

“豆豆儿！”衣木发现豆豆儿不见了。

“干啥呢！”豆豆儿的声音从树冠传来，“我在这上头呢！”

“我能上去吗？”衣木很久没爬过树了，但也想试一试。

“行啊，老树还结实得很呢！”

这棵老梭子树不算高，衣木爬了上去。树顶上风景比树底还要漂亮。而且晒不到太阳，十分凉快。衣木也开始喜欢这棵老树了。

“这里风景真好。”

“嘿嘿，还行啦，这——是我爹种的……”

“你爹……怎么啦？”

“死了。”豆豆儿的回答很直接，衣木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哦……”

衣木开始画画。

豆豆儿躺在树枝上，眯起了眼睛，树顶有风吹过，很舒服。他别过头，看着衣木画画。她画的画似乎和真实的风景不一样，仔细对比，却又是一样的。豆豆儿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衣木画完了，画和想象中的一样漂亮。衣木问道：

“喜欢吗？”

“喜欢。”

豆豆儿没有犹豫。

“那就好。我得走了，不过，过不了多久，我还会回来的。”

衣木从树上爬下来，豆豆儿也跟着跳了下来。

“你是个特别的孩子。”衣木微笑着说。

豆豆儿没有听太懂，骚了骚后脑勺。

“我走了，下次见！”衣木头也不回地走了，豆豆儿一直觉得她是个迷人女孩，背影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