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头,何昶希在这条陌生的街巷中来回穿梭,这里却像是迷宫,怎么走都会绕回原地。四周没有标志性建筑物,他这才惊觉这里建筑物的不同。它们都是由玻璃筑成,甚至可以说是一面面的镜子。
整条街,他看到的全都是自己,那一张惊慌失措以及震惊万分的脸密密麻麻地堆在眼前。他看到了谁,又是看到了怎样的场景,令他露出这副恐惧的模样。
这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好像镜子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没错,那是两年前的自己。
他调整慌不择路逃跑、寻找后紊乱的呼吸,鼓起勇气走近那些凭空出现的镜子,仔细打量着镜中人。
等到他目不转睛端详时,她的眼睛忽然出现了!而他一下子消失在了镜子中,取而代之的全都是她的眼睛,和他一样,凝视前方。
似乎在打量他这位不速之客。
何昶希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他并不畏惧那双眼。但他仍旧想要逃离,可这时,那双眼睛“说话”了——
叶栖年“……何昶希,你起床了吗?我昨天忘了问,我是几点钟上班啊?我都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祁温说上班时间随便,可是我觉得随便不太好,拿人钱财替人……”
叶栖年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何昶希气势汹汹地拉开了。用膝盖想想,也能猜到此刻何昶希的脸有多臭。
那肯定是要有多臭就有多臭。
叶栖年“别生气,我给你买早饭了!”
叶栖年抢先一步,乖巧又迅速地提起手中准备好的早点,以极为乐观向上的说话口吻求放过。
何昶希阴沉着脸,扫了眼她手中的早餐,没有半点想理她的意思,别过脸转身就回到卧室,一头又扎进了被窝中。
叶栖年“呼——”
被赦免的叶栖年拎着早点小心翼翼地进门,又谨慎地关上门,生怕再发出点响声自己就要被何昶希掐死了。
叶栖年将早点放在餐桌上,蹑手蹑脚地靠近何昶希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被子问
叶栖年我的工作是什么?”
何昶希“闭嘴。”
叶栖年“可是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喜欢讲话。”
何昶希“那你上来一起睡吧。”
叶栖年“什么……啊!”
何昶希实在是受不了大清早就在他耳边叽叽歪歪的女孩子,可她偏偏又是他自己招惹来的。她扰人清梦不说,还打断了他睡觉的兴致,好比间接损失了几个亿。
于是,他一恼火伸手就直接把弱不禁风的叶栖年给拽上了床。
叶栖年“你干什么?流氓、土匪、人渣!你放开我!”
这场春梦好像来得早了些,叶栖年怎么也没想到昨天才看见的肉体,今天再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了。
何昶希你刚刚骂我什么?
单手禁锢着叶栖年的何昶希对她骂自己的话语颇为在意,有点奇怪,可他好像对这样骂人的语句并不感到陌生。
听起来有点犯贱,但他就是想再听她骂一遍。
叶栖年侧躺在他的左边,距离近到他均匀的呼吸都能打乱她的思考。这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此时此刻的何昶希真的太帅了!
叶栖年“我再骂一遍扣钱吗?”
她强撑着意志,同他斗智斗勇。
何昶希嗯
叶栖年“那我干吗要再骂一遍!你放开我!”
一提到钱,叶栖年就来劲了。本来应届毕业生就是一穷二白,每天扣钱,到年底可能还要倒贴呢。
这买卖做不得。
近在咫尺的女人又开始像条鱼一样扑腾,他越加烦躁,干脆圈住她的腰一把拉进怀中。而就是这猝不及防的靠近,让那双梦中的眼睛不偏不倚地撞进了他的眸中。
对视时,何昶希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将其归结为梦魇后遗症,简称惊吓。可他清楚地知道,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她不喜欢他,那难道是他喜欢她吗?
何昶希“怎么可能?”
他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盯着瞪大双眼又想再次骂人的叶栖年,他压低声音警告,
何昶希“再吵我睡觉试试。”
叶栖年“不不不,打死我也不敢了!”
何昶希说完也没有放开她,疑问太多了,不知道从何问起。梦中的眼睛就是叶栖年的,她出现在了梦里是巧合还是因为前日的初次见面?他对她印象深刻,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因为她的长相,虽然可能是有一点点这个原因
叶栖年“你……”
叶栖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停顿片刻之后又义正词严地说
叶栖年“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早就被人告性骚扰了。”
何昶希“被你吗?”
叶栖年“我应该会打死你吧。”
呵,女人说的话真是连标点符号也不能信。手无缚鸡之力还想打人,这么瘦也不知道多吃一点,不过按照她这模样,估计长胖了也会很可爱……
我在想什么?何昶希陡然间清醒过来,在心里直骂自己不正常。而他这般的反常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
叶栖年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力道放松了很多,立马挣脱从床上跳了下去,然后以迅雷之势唰地掀开了他的被子,得意地说
叶栖年“祁温告诉我的工作任务就是每天早上不管以什么方式都要叫你起床并督促你吃早饭。”
祁温这狗东西!
何昶希断念地从床上坐起,在自己亲自找来的两个麻烦的联合计谋下,无奈地做着一些事与愿违的事情。
叶栖年“祁温没告诉我你爱吃中餐还是西餐,所以我买了两份。”
何昶希就座用餐时,叶栖年顺便做了解释。他瞥了她一眼,冷淡地问
何昶希“从进门到现在,你提到了多少次祁温?”
叶栖年“三次。”
叶栖年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这不假思索的反应让何昶希瞬间心烦气躁,刚舀起来的第一口粥就喝不下去。她这极速回答他问题的自然样子像是对于她而言,他何昶希一点都不重要,不值得被重视,至少在她眼里,并不特别。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梦里,为什么会和两年前的他有关,他一点都想不通,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到底是过于偏执产生了判断失误,还是答案并不那么容易得到?
他看着叶栖年,不得而知。
叶栖年“我看了下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要外出办理的事情,也就是说我只要负责你的早、中、晚餐就可以了。那么空余的时间我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吗?”
叶栖年毕恭毕敬地征求他的意见,说准确点应该是在征得他的批准。
何昶希不紧不慢地回答
何昶希工作日内你所有的时间都是我的。”
叶栖年“那我就陪你在家宅着?”
叶栖年有点匪夷所思,事实上她昨晚查了起言集团的资料,知道何昶希是起言集团总裁万晴的儿子,也就是说,起言集团将来会是他的。可一些乱七八糟的网站上却报道他身体状况堪忧,继承起言的机会微乎其微。
可他明明看起来好得很啊。
何昶希不出门的时候,穿得比较简单,可以说是随便。没睡醒的时候虽然慵懒,眼神却凌厉非常。这样一个精神状况良好的有为青年,哪里像有病?
何昶希“别看了。”
他仍旧专心吃着早餐,却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叶栖年的眼睛,挡住了她不加掩饰的目光——那目光像是要将他看透。
叶栖年“哦哦,不好意思,您……你继续用餐。”
叶栖年正襟危坐,陪着何昶希吃早餐。她心里有不少问题,不过她一个拿人薪水的员工是不该越界多加深究的。
何昶希“你想做什么?”
何昶希的手心触碰到了叶栖年长长的睫毛后,收了回来,之后漫不经心地问。
叶栖年立刻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忙说
叶栖年“想考研。”
考研?何昶希差点笑出了声,但转念一想她大学还没有毕业,在准备毕业的同
时还要思考未来该何去何从。有点可惜,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过这样茫然的心情,除了沉睡许久醒来之后的那一刻。
何昶希“那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占用我的时间?”
他不客气地回怼。
叶栖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她最后作罢,听话地说了句
叶栖年“哦,知道了。”
哦?知道了?何昶希反复咀嚼这四个字的意思,顿时觉得怄火。为什么她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分量有多轻?甚至都不愿意反驳他?再这么下去,别说什么“失去的记忆”找不回来,就连现在的他也要迷失了,而且迷失得莫名其妙。
叶栖年“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去超市买食材。”
沉默片刻,叶栖年将考研一事暂且翻篇,专心于眼前的“工作”。
何昶希对吃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在国外上学吃的东西也就那样,山珍海味并不是它本身味道足够鲜美,而是在品尝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要吃什么、喜欢吃什么。
叶栖年“我还是打电话问祁温吧。”
似乎是看出了何昶希的犹豫,叶栖年主动找了个台阶下。
何昶希“第五次要还说到祁温,我就扣光你的薪水。”
叶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