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暮雨愁空山
日落江湖白
潮来天地青
茗久很久没有回到夜殇了，甚至都快要忘了杀意重重的感觉，这空中似乎弥漫着血腥味，看来不久前发生了一场血斗，看到这里，茗久加快了脚步，但在快要到藏剑阁时竟隐隐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您真的不愿帮我吗？”
“你要做的事，谁也帮不了你，而且我劝你不要这样。”
是折木和聂扶风的声音！
“如果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没有人能帮别人做什么，我年轻时和你有过一样的想法，但结果···你也看到了。”
这时聂扶风似乎有些惊讶：“您！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
“真真假假，总之都过去了。”
聂扶风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如果是真的，不就证明了有希望吗？”
折木冷笑一声：“希望？你看看四周，哪里像有希望的样子，我已经是半个废人了，太多事我做不到。”
聂扶风沉了沉气：“好，那至少您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主上的事吗？”
折木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我什么也不知道。”
聂扶风似乎有些焦急：“怎么会！？您是夜殇第一代刺客中唯一活下来的人，也是唯一见过主上的人！”
“不，她只是让我做一些事情。”
“那您至少告诉我，主上的真面目到底如何，他是什么样的人？到底在哪里能找到他？”
折木此刻沉默了半晌，只说出了四个字：“她不是人···也许是魔，也许是妖，也许根本就是怨灵和恶鬼。”
聂扶风听到这愣住了，心中疑惑不断放大：“武功，如此之高吗？”
折木此时的语气中略微有些颤抖：“不止是武功，她不是一个能战胜的对手，见到她的瞬间，你就已经死了，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没有机会的。”
聂扶风正要反驳，却只听折木道：“你们也出来吧。”
原来折木一早就发现了她，以及在另一侧的怀毅，二人一同进入道了声抱歉，但折木却是一脸疲惫：“你们走吧，我累了。”
聂扶风一语不发转身就走，甚至都没有看茗久一眼，而怀毅也在聂扶风身后离开了，只留下茗久一人。
“扶我进去吧。”折木道。
茗久乖巧的扶着折木向里屋走去：“好久没来看您了，伤还疼吗？”
折木沉默了一下：“都好了。”说罢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茗久的额发，一如小时候一般。
“时间真快啊，总觉得你刚十岁出头，竟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想必你有很多话想问我吧。”
确实，方才他与聂扶风说的那番话让茗久有些不知所措，聂扶风要干什么？他又想让折木做些什么，茗久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问就是，我不会瞒你。”
茗久听到这话，竟一时间不知该问些什么，其实她是想问是在何时见的主上，而主上又让他做什么，也想问折木为何会自废武功又为何会如此虚弱，但···
“师父，从前我练武不得要领，您从来不会指导我，只让我一遍遍去尝试，知道我发现了诀窍，您才会告诉我就是如此，您如果愿意说，我就愿意听，您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问的。”
他听罢摇了摇头，动作有些迟缓，茗久突然发现折木已经比最初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很多。
“我一直认为我是个不称职的师父，你小时候哭闹，我只会罚你，你不开心我也会置之不理，你遇到困惑我也没有帮你解答，我其实也想告诉你更多的事，但那些事我也不知道，我除了铸剑杀人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的神情是如此悲伤，但却还是安慰的点点头。
茗久突然觉得好悲伤，明明从小，师父就是那么温柔，她下意识就握住了折木的手，这时才发现，这双记忆中温暖的手掌，不知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干瘦冰冷。
茗久一直觉得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是夜殇第一批刺客的首位，在几百年前就存在，茗久一直觉得师父或许就是神袛，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解救了她，甚至在她九岁那年不慎坠落悬崖后一直悉心照顾着，他怎么可以说自己不称职···
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不经意之间，一切已经俏然该变，回过神来却再不复以往，那个伫立在高处的师父，那永远冷淡的表情，心如止水仿佛不会有任何事牵动他的心情，但只要在他身边，茗久就会感到安心，他又怎么会害怕和不知所措呢。
“我一直在想，你或许是恨我的，若不是我，你就不会在夜殇，或许会有更好的生活。”他的声音似乎在颤抖，茗久没有答话只是伸出双臂，静静地将师父搂在怀里，她仿佛还记得小时候如果自己哭的厉害，师父就会这样抱着她，然后一句话都不说，等到睡过去。
茗久还记得师父身上淡淡茶香味，就像现在这样：“师父，久儿一直觉得能被师父收养，很幸福。”
折木淡淡一笑：“沏杯茶吧，好久没和你一起喝茶了。”
茗久乖巧的答应起身沏茶，片刻后，房间内便茶香弥漫，这个味道是熟悉的味道，总是让人心安。
“你沏的茶还是那么香有心了。”折木说罢，轻轻喝了一口茶“我年轻时不太喝茶，喜欢喝酒，每次任务之后一定会喝个酩酊大醉，很傻对不对，但是只有这样才会不那么空虚。”
清酒，原来是因为师父喜欢酒才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折木说着，又喝了一口茶：“我是夜殇第一代刺客，我的剑很锋利，杀过无数人，我并不喜欢杀人，但也不是特别不喜欢，因为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我从未想过会任务失败，或许就是这份自傲导致了之后的结局，我被敌人抓住虐打，却无论如何都死不了，我明白我是不死之人，但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姑娘，她把我从黑暗中解救了出来，我一直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的，但是···我错了，人有聚散离合，世间根本没有永远这两个字。”
说到这里折木轻轻叹了口气：“人总是那么贪心，明明知道却还是奢望，直到最后我才知道是我害了她，如果我没有对她产生感情，或许就会有所改变，我本知永生者无法拥有感情，而且她也就是因此离我而去···”
茗久沉默了：“师父···你，你跟我一起离开夜殇吧。”
折木只是笑了笑：“我以前造下太多孽，出了夜殇再无我的容身之地，何况如果我早能离开，便不会等到今日了。”
沉默了良久，知道茶都凉透了，茗久才听到了师父的低语：“很多时候，你以为你有选择，但实际上并没有，其实我本不希望你答应主上的条件，但这是没办法的，久儿，真的改变了名字就能做另一个人吗，做了另一个人，真的就可以快乐吗？”
茗久答不出，而折木也并不期待这个答案，就在这漫长的沉默之中，折木睡下了，茗久将拿在手上的药包放在折木的床头，最终还是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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