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点点离人泪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
————————孟南旭
在孟南旭十六岁时,孟季两家还是还可算是一家亲,季家在姑苏任职而孟家在岑溪任职,虽隔千里,但在季存墨十八岁生辰宴时孟家还是去了姑苏庆贺。
那时的季越虽也是人见人骂的奸臣,但孟玺却与之交好,只因信其不会做出损害自己的事,况且当时的孟玺只是一个小官,事事还需季越提携,想必这就是官场的可怕之处吧,分明只是为了利益的友谊,却让两个孩子格外珍惜。
孟南旭自从听了苏先生的说辞,对着双生花更是渴求,听说双生花生在悬崖处,又听闻姑苏沧浪之处有一处沧浪崖,这次去也是为了去看看那地方会不会真的有双生花,若是有一定叫季存墨来看看。
马车走的格外慢,孟南旭在车上百无聊赖,而一旁的孟玺却在不断的叮嘱:“萧然啊,父亲知道你与存墨关系好,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啊,为父的官途就在你手上了。”
此类的话语孟南旭不知说了多少次,孟南旭从小便没有见过母亲,听闻是母亲生他时难产去世了,但他的母亲也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妾,因此葬礼也只是草草了事,而孟南旭也就理所应当的被过继给了孟家主母,他自然之道是那女人将自己母亲害死的,但他知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便一直隐隐记着,这次他并没有让孟玺带上她自然有他的打算,或许此次回家那女人就可以消失不见了。
在恍惚之际,似乎到了季家大院,很多宾客进进出出,而孟玺也顺势出示那张拜帖大摇大摆的进了季府,孟南旭自然没有跟着父亲,他偷偷溜进了人堆,来到了季家后院,此处是季存墨作画的地方,季存墨向来不喜人多,便时常在此处作画,果然今日虽是他生辰也不例外。
“哥哥!”孟南旭一进后院便欢欢喜喜的跑上前去。
但季存墨却是小声的将食指放在了唇上,孟南旭朝着他的视线处望去,原来他是在画树枝上的黄鹂,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季存墨身后,但那黄鹂依然被吓走了。
孟南旭见此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哥哥,对不起,我又打搅你了。”
季存墨虽是摇摇头但还是站起身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妨事,今日萧然好不容易来,我怎么会怪你呢?”
他的语气仍然是那么轻柔宛如春风一般柔和,孟南旭听此欢喜的拉过季存墨的手:“哥哥,我在家中听了一个故事,想验证一下。”
“何事?”
“哥哥可曾听过双生花。”
“似是听过,好像在沧浪崖便有一束,你想要?”
孟南旭一听沧浪崖有便兴奋不已,点点头。
刚点完头还未说话,季存墨便反拉住他的手腕:“沧浪崖距离季府不远,想来宴会晚上才开始,现在去应该来得及,那双生花虽开在悬崖边,但还属安全之地,你若喜欢我帮你采来。”
一听这话,孟南旭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哥哥!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是你从萧然礼物呢,应当是萧然自己采来,献给哥哥。”
季存墨摇摇头:“你可知我的生辰愿望是什么吗?”
孟南旭有些疑惑的摇摇头。
“便是,萧然的愿望都能达成,即是如此,这也算是实现了我的生辰愿望了。”季存墨边说边拉着孟南旭走,那时的孟南旭还小,不懂这话的意思,但在他眼里,季存墨并不是利益工具,而是自己真正的朋友。
虽说沧浪崖离这里不远,但还是有一段路途的,走了一段路,孟南旭便有些没了力气,可能是因为今日来的路上还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季存墨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萧然这是饿了?”
孟南旭有些委屈的点点头,说话之际季存墨从袖中拿出一块桂花糕,用绣帕细心的包裹着:“我记着你最爱吃桂花糕,便在厨娘做的时候拿了一块,方才只顾着赶路,忘了。”
孟南旭有些惊喜的拿起:“哥哥,你可真是萧然的百宝箱。”
季存墨宠溺的摸了摸孟南旭的头发:“自然,吃吧。”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便到了沧浪崖边,此时夕阳西下,这悬崖处早已没了人气,但依稀可以见到在不远处悬崖上的那朵双生花开的格外绚烂。
但就在此时四周的一切突然开始扭曲变形,孟南旭眼中的世界从原本夕阳西下的场景霎时间火光四射,那悬崖下哪是沧浪水,分明是火海!
孟南旭有些退缩,拉了拉季存墨的衣角:“哥哥,我不要了,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危险。”
季存墨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一早就料到:“原来这便是夜笙的九幽幻境,倒是做的很逼真。”说罢回头拍拍孟南旭的肩膀:“别怕,这都是幻象,哥哥去去就回。”
不知为何,孟南旭也知这是幻境,但还是心有余悸,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浮动,看着季存墨远去的身影,心中那份不安越发浓重,眼前的人被火光映照的格外美丽,但那只是一瞬的,孟南旭突然想到被火烧毁的苏家大喊道:“哥哥
!我不要了!不快回来,前面危险,不要再走了!回来!”
但季存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还在向前走着,崖下,赤红可怖的火光熊熊燃烧着,空气中的火花滋滋作响,巨大的火舌自他身后一窜而上,张牙舞爪,呼啸的风自崖底袭来,他的发,他的衣衫胡乱飞扬,一切似乎都像苏先生说的那般发展着。
他俯身准备摘那朵花,平静一如往常,就在此时,四周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真愚蠢···”
说话间,季存墨在手挨到夜笙花之时仿佛被控制一般,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孟南旭,但他的脚步在缓缓后退:“季存墨!我叫你回来!夜笙花灵,都怪我不好,我···你让我怎样都可以,不要让他跳下去!!”
夜笙并没有说话,霎那间,季存墨的衣角上沾了灼灼火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殆尽,孟南旭想要冲过去拉住他,但是面前似乎隔了一个巨大的屏障,让他只能静静看着悲剧的上演而无能为力。
孟南旭哭着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着“夜笙,我求求你,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了,求你放过他。”
此时,狂乱的风将他的发吹散,那一根柔软的发带随风飘落在地面,泪眼朦胧中,风再度将他的发拨开,他看到季存墨的眼眸失去了光彩,但依旧是那么好看。
那种看着心爱之人逐渐坠落深渊而无能为力的感受,他终于感受过了一次,漫长的时光逐渐拉开了距离,孟南旭一遍一遍的撞击那刀屏障,但忽的,他纤瘦的身影微微一直,一阵炙热的火光忽而翻涌而上,将他的衣摆扬的很美,宛如涅槃重生的仙子“不!不!不要!”
崖底巨大的火舌不停冒着滚滚浓烟,打亮了陡峭的悬崖,渺小的灰烬在半空中游荡着,如此一个凄凉悲切的地方,孟南旭亲眼看着···他就像是一片羽翼,轻轻地、缓缓地被这火舌吞噬。
霎那间,那道屏障开了,孟南旭疯了似的爬到崖边,而周遭的一切早已恢复正常,只是这里少了一个少年郎,那束双生花依旧在那里静静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