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歌最高的境界是余音袅袅。

爱情也一样。

所以最凄美的不是报仇雪恨，是遗憾。

相顾无言，无泪的荒凉。

“依依，你是不是觉得韩若晨比我好？”

“依依，你是不是更喜欢柳玉璇？”

“依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对我肖无风？”

哎呀，真是烦死了，自己怎么像个恋爱的小姑娘这么……林诺依的家乡话怎么说的来着？啊，对了，默默唧唧……肖无风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真有推醒另一房间林诺依的冲动，怎么可以这样，把别人搅得心烦意乱，自己却沉浸在香甜的梦乡。转一个身的肖无风，又看到了床头的合影。悠然。很久没有想起过的悠然。悠然，我现在在安伊宣的工作室呢，每天很辛苦，却能学到很多东西，悠然，我觉得我在靠近我的梦想。悠然，你在哪里呢？我实现梦想的那天，你会出现么？纠结着的肖无风到是在最后陷入了自己香甜的梦乡，如果知道第二天醒来以后世界翻天覆地的转变，会不会后悔没有在当时把林诺依推醒，把所有的问题一一问清。

从来没有勇气，从来没有看清，于是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没有场景。

安伊宣的助手领着一个少女走进了工作室，“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新请来的摄影师，虽然年轻，但是已经有很多大奖在身，是安导专程请回来的，希望大家今后好好合作。”

肖无风正在扶一块布景板，还来不及回头，听到一个熟悉到已经有些陌生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赵悠然，今后请多多指教。”赵悠然一个深深的鞠躬，然后直起身来，眼睛定定地直视着前方颀长的背影，晨光里，似笑非笑含情的眉目，精致的唇形，淡然的喜悦荡漾在俊朗的面庞，一直执拗而欢欣地注视那一个似乎被定住的背影，肖无风终于回头，干净的眉目，清澈的线条，因为干活有些零乱的刘海，隔着中间纷纷扰扰工作着三三两两的人，隔着赵悠然身前介绍的前辈，隔着一段少年的韶光，隔着一堆压在心底的牵挂和忧伤，还隔着，肖无风心里似乎要隐隐约约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却只听得眼前的人欢欣的嗓音，“无风，我回来了。”

“悠然，你回来了。”赵悠然回来了。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两个人，初见的喜悦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久违的生疏和顾忌。时间改变了什么？时间改变不了什么？时间是个魔鬼。午休时分，赵悠然邀肖无风一起出去，肖无风原本记得自己带了便当，是林诺依昨天晚上准备好的便当。忽然发现自己，早上出门把便当忘记在了鞋架上。“我听他们说，这次的新摄影师刚得过XX大奖，很厉害。没有想到是你。”“这样看来，你当年离开是对的呢，不然也没有现在的成就。”“你看，我窝在这里，现在还是个导演助理。”肖无风没有说出口的是，我窝在这里，等着你。肖无风没有问出口的是，既然这样辉煌地发展，为什么舍得回来？

“无风，我答应过你，成功了就回来的。”“无风，我告诉自己，你在等我，所以我回来了。”“无风，我回来得，对么？”对么？对么？对么？

肖无风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低头咬着嘴唇的神情，看到她的两根食指不安地绞在了一起，心头一软，伸手牵住了她，温和地微笑，“WULI悠然还是一样呢，紧张起来就爱要嘴唇，绞手指。”

赵悠然迅速地抬头，粲然地绽放了一个令人炫目的微笑，有些羞涩，更多惊喜。

“悠然，欢迎回来。”是啊，欢迎回来，悠然。可是为什么肖无风的心里，似乎堵着什么，通不了气。是因为太久的愿望和等待终于成真了，终于开花结果了，所以一时缓不过劲儿来的喜悦么？为什么，这喜悦里，似乎含着微酸和苦涩？

从窗户外往里看，这是一幅多美丽的场景。俊美默契的少年，十指交握的双手，温馨幸福的微笑，跨越荒年的恋情。

“若晨哥哥，对不起啊，麻烦你开车送我这一趟了。我们回去吧。”林诺依抱紧了手里的便当盒，又坐进了韩若晨的车里。“得赶紧回去呢，午饭时间我居然敢翘班，老板一定要炒了我的吧。”

韩若晨双手扶握着方向盘，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朝着林诺依端详了半晌，直直地似乎要看透林诺依平静无波的面容，然后转头起身发动了车子，“依依，我还没有吃午饭呢，一会，我可以吃这个便当么？”车里的电台正在放着午间点播的歌曲，有人在愁肠百转地低吟浅唱着，“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

他纵然有太多个优点，但他不爱你，这是一个你永远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的缺点。只能陪你到这里，只让你，陪我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