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经历过哭不出来的时候么？ 

没有眼泪的忧伤， 

藏在心底， 

满满的，无处宣泄的忧伤。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肖无风来到摄影室，发现一向严谨的申导演已经带着一班人马到位，暗暗吞下一口气，好险有林诺依在，没有迟到。想想谁敢在申导拍摄的日程里迟到？连郑初原这样爱耍大牌的明星都老老实实地提前了十分钟入场到位。 

肖无风静静地看着申导的拍摄，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被圈内人称为“狐狸”的男人，长相气质都从文弱里带几分妩媚出来，却在工作时候从周身透出凌驾众生的凛凛霸气，他提出的构思，他构设的画面，在镜头外看如此平淡无奇，从镜头里看过去，却带着摄人心魂的力量，没有吸慑视线的雕琢美感，却有浑然天成的自然气息，是多少导演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就这样简单地在申导简短的口令和安排下铺展在了肖无风的眼前。 

镜头里的郑初原，明显已经被申导梦呓般的指示带入了感觉，线条优美的面容上有着茫然而空洞的忧伤，或者说，因为茫然和空洞而忧伤。 

肖无风听到身后有场记在小声地议论：

“今天申导来说要一场很忧伤的感觉的戏的时候还以为糟了呢。郑初原出了名的不肯哭，申导出了名地不许用眼药” 

“做演员为什么不能哭？” 

“个性呗！” 

“不过还真是帅啊！” 

“咱申导也不差！” 

“其实，那摄影助理也是个大帅哥呢！”

把注意力从八卦的谈话里拉回来，肖无风继续关注着摄像机的镜头。肖无风人生最忧伤的时候，应该是赵悠然离开的时候吧。喊破喉咙也找不回来赵悠然的时候，肖无风一口气灌下了好几瓶的烧酒，然后扯着嗓子痛哭了一场。而此时的郑初原，没有正对着镜头，45度的完美角度，一张没有表情的俊美面容，近距离的特写，能看到睫毛微微的翕动，仔细看能看出他的眼珠颜色流于浅浅的褐色，没有焦距，茫然地流转着眼光，透露出一股绝望的焦灼，迫切地想要得到，却在视线可及的地方，都是一无所有的空洞与迷茫。也许他最想得到的东西，他最想看到的人，都已经不在他伸手能够到的地方？肖无风看到似乎是下意识的，郑初原的一只手微微伸向了虚空的前方，握拳了，扑空了，颓然放下，另一只手悄然地抚上了心脏的位置，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心痛…… 这闷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气氛，让肖无风也不自觉地揪紧了自己的胸膛。现在才知道，原来有这样沉抑的一种忧伤，没有一滴眼泪，这样沉重，让看的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握住了心脏，喊不出来，哭不出来，只能无助地，继续忧伤。 

忽然有些好奇，是什么经历能让申导导引出这样的忧伤？是想着谁让郑初原显露出了这样的忧伤？这样年轻的年纪就已经称得上名利双收的人，是不是都有着些沉重得说不出道不了的忧伤？

我们得到些什么，必然要付出些什么吧？得到的越多的人，是不是表示也失去了越多？ 

眼看着任务马上要完成，肖无风偷偷溜出摄影棚，想缓解一下压抑的情绪，重重拍了几下结实的胸膛，深深吐了几口气，肖无风掏出手机，“依依，爷今天晚上要吃蛋炒饭和红烧肉！” 听到了嘈杂的背景声音，和震耳欲聋的咆哮，“你真拿自己当爷了！”她应该已经到了打工的餐厅吧，肖无风想，吼归吼，他知道今晚的饭桌上一定会有自己想吃的菜。嗯，心情果然明朗了很多。悠然，我想你也一定会喜欢吃依依烧的菜的，如果你回来，一定会和我抢！是不是你不想和我抢了，所以这么久，一直也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