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她都已经给过,如今只剩满身疲惫,如此,便放她归去吧!
月光如水般泻在庭前,停滞的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声音,“空望他功成名就在高位,倦鸟可归否?”
听闻此话,似有狂风卷进墨景澈的心口,直搅得他心绪混乱,难以平静。他拧着眉头,望向寒允儿的目光中情绪繁杂,半晌后,才略带乞求的道,“允儿,莫闹。”
闹?她若是真的想闹,早该在他利用容妃陷害于她的时候就闹个鸡犬不宁。
寒允儿多想问他为何如此费心,他既是想要那五十万大军,开口说一句,她便会劝寒老将军放权回乡,可墨景澈终究还是不信任她,宁可苦心设计。
她不是没有劝说过自己,想要给他一个机会,可最是无情帝王家,他那一句“皇后好生休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寒允儿终究铁了心,语气里有深深地疲惫,“墨景澈,你放我走吧。”
帝王绛紫色的锦缎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交叠在身后的双手暗暗握紧,但见她眼中深深地疲惫,纵是百般不愿,仍强逼着自己开口,故作不以为然的姿态,叹一句,“我早就知道的,留不住你。”
语毕,墨景澈缓步走过去,拉着寒允儿在庭院的一角的长亭落坐,见她身子凉,又命宫人添了炭火。暖融的火光里,帝王眉心似是封锁了世间的求不得,不期然瞧她一眼,那强撑着的姿态几欲分崩离析。
他以为大权在握,终将柳暗花明,却终究捺不住她心渐冷,事到如今。
大抵是他们的相遇太过于心机,以至于以往八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纵然他心有佳人嘘寒问暖,却仍旧是败给了自己。
那夜冷月高悬,二人于亭内款款相谈,闭口不提当年的相遇与将要到来的离别,字字句句,皆是保重。
那一刻,寒允儿才意识到,原来他真的那般费尽心思地讨好,不过是为了让她展颜一笑。
无奈时过境迁,为时已晚。
天光微亮时,墨景澈才从未央宫离开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允儿,这些年来,委屈你了。”她忍了几年的泪,于那句话后倏忽滚落,直烫心口。
寒允儿知道,帝王恩断,墨景澈放她归去了。
迈开脚步欲走,寒允儿跑上前从后背抱住他,帝王身体僵硬,却久久未动……
三日后午夜,夜黑如墨,林公公挑着宫灯独身前来,遥望见她正正在廊下等着,青素的白衣在身,未施粉黛,恍惚间以为是那寒梅傲骨而立,桀骜娉婷,他轻步上前,并不言语,那人却知他此行目的,简单收拾下行囊,便随他往宫门去了。
侍卫早就被墨景澈撤下,暗夜中宫门大开,一匹烈马隐在墨色中,只能隐约瞧见其轮廓。自未央宫至皇城宫门,整整三千六百步,她悄然无声地走过来,忽地想起八年前入宫时的三千精兵在侧,荣光难拟。
天道轮回,总是分外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