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一个急急收力,刚想反身去追三十三,便被几根银针逼断了去路。
二十七轻笑道,“既然凝霜姑娘好心露了个破绽,我兄妹二人又岂敢置之不理呢?”
“你的对手是我!”程羽怒喝,二十七阻断凝霜营救公子的举动,真真是让他怒不可遏。
面对发怒的程羽,二十七也不敢大意,他只得回过神来,认真去对付程羽。
可对凝霜的阻挠,仅仅是那么一瞬,便够了。
三十三的速度极快,凝霜仅是被银针阻挠了一瞬,便不可能再追上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十三抬腕对凌子墨出剑。
“公子!!!”凝霜与程羽同时怒喝。
在他们怒喝的同一时刻,汐澜也下意识地侧身,用背对着三十三,把凌子墨死死护在怀里。
时间似乎被凝固了,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外界,似乎也没有了声音。
她这是,死了吗?
还是,又发生了什么?
汐澜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人,一动也不敢动。她不敢转头去看,她怕看到冰冷的剑锋,更怕看到索命的小鬼。
这样诡异的宁静,就这么一直持续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自己的声音。
…许久,三十三才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可她磕磕绊绊的声音依旧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你…你醒…了?”
她惊恐万分地注视着自己手里的剑,之前那势如破竹的剑,如今正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攥在掌心,分毫不能动弹。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下,一滴一滴,落在汐澜素色的裙摆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
醒了?难道…
“放开我…难受…”闷闷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醒来时沙哑。她怀里的人,似乎说话了?
汐澜缓缓放开那被她抱得死死的人,他的身子依旧冰凉地不像话,脸色也同之前一样,苍白如纸。
可此刻,他却不再是紧紧闭着双目的模样了。两片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抖动,仅抬眸一瞥,那凌厉的目光便让三十三心生畏惧。
袁汐澜你醒了?!
凌子墨嗯
“不、不可能!”三十三大叫着摇头,“药效是十二个时辰,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凝霜抓准时机快速上前,提剑向她刺去。
三十三虽察觉到了凝霜的动向,但终究因为反应过慢,而被其在肩胛之上拉出一条大大的口子。
“三十三!”见妹妹受了伤,二十七也红了眼。
他焦急地想要摆脱程羽去查看妹妹的伤势,可程羽又岂会看不出他的意图?他越是着急,程羽便缠得越紧。
好在,三十三虽受了伤,但凝霜也好不到哪里去。体内毒药的压制,和连绵不休的颤抖,几乎压垮了她。
凌子墨的苏醒,让他心中仿佛又有了着落,连带着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呵。”二十七冷笑,“我们原打算浑水摸鱼,自己得了那菡苓草。可现在看来,得到奇草在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沉吟了片刻,二十七又幽幽道,“既然我们不能私藏,那便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怎么?莫非你‘良心发现’,要放过我们,让我们带着菡苓草走?”程羽嘲讽地笑笑。
顺水人情?这家伙连菡苓草的边都没摸着,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拿菡苓草做顺水人情。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非也。”二十七装模作样地摇摇头,阴笑道,“南国的那群家伙,可是为这株奇草费劲了心思。既然我们得不到,那你们也休想带着它走!”
不好!他想叫人!
程羽面色一变,想要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
信号烟花自二十七手中飞速上窜,在天空中炸响。强烈的光芒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就连初生的太阳,也被其掩去了光辉。
“哈哈哈,雪沐辰醒了又如何?”二十七仰天大笑,“传信烟花已放,半个时辰之内,必有援兵到达。哈哈哈哈…”
听着他狂放得意的笑,程羽等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们竟然这么果断就放弃了菡苓草。看来拖延到唐瑾公子来相助又变得不现实了。
静了静神思,凝霜也果断做出了决定,“雪公子、雪夫人,你们快走!这里有我和程羽顶着!”
她竟是,直接做出了分头行动的决断。
袁汐澜那你们怎么办?要不…
凌子墨我们先走。
凌子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没有挨过药效,现在几乎与一个普通人无异。留下来,只会成为他们的负累。
凌子墨与其让他们时时顾虑我们的安危,不如我们先走。等敌人的援军到来,只需顾及自己的他们,逃跑的几率也更大。
袁汐澜我知道了
黑暗中能见度极低,约莫只能看到两三仗以内。云华山的深处更是错综复杂,连日以来的东奔西走更是让人找不到方向。
在无边无际的广袤森林里,汐澜只能扶着凌子墨随处奔走。
袁汐澜你怎么样?还能走吧?
凌子墨我没事,咳…
袁汐澜要不…我背你吧?
凌子墨噗,就你?
袁汐澜我怎么了。你别看不起人,我这种从小就干粗活儿长大的人,跟你们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可不一样。
凌子墨是是是,你比我们厉害。那麻烦你这个厉害的人,扶我到那边山洞去。
那黑漆漆的一片山壁,只能隐约看到从上垂下的藤蔓。但既然他说有,汐澜也只好将信将疑地扶着他过去。
临至山壁不到一丈处细细一看,在那交织的藤蔓下,竟真的有个山洞?
扶着他寻了处石壁挨着坐下,汐澜又摸出火折子吹燃,替他仔细查看伤口。
右臂处被水瑶砍破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而左手处因握住三十三的剑,又添新伤。
因要止住那突如其来的剑势,他这一握,格外用力。伤口自掌心和四指处贯穿而过,又因剑的力道而向一侧微微翻卷。
原来那只柔软细腻的的手,此刻已是血肉模糊。
凌子墨别看了快点上药
袁汐澜我…没药…药都在凝霜姐他们那儿…
凌子墨我身上有
虽说他那身子她以前看过也抱过,可真要让她把手探进他怀里去找东西,她依旧是极为不好意思的。
隔着几层布料,她仍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凉的温度。可那寒凉的感觉,却让她面上布满了红霞。
她只想快点儿拿到药,然后抽手。但越是着急,她却越是摸不到药瓶。
凌子墨你快点
凌子墨你要是想摸,处理好伤口再摸。
袁汐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她一边把裙摆撕成寸宽的布条,一边在心中埋怨眼前的人。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因心中有气,她包扎的力道也大了些。她直接把沾了药粉的布条往他伤口上一按,便开始严严实实地包裹。
凌子墨生气了
袁汐澜是
凌子墨真无趣,不就是个玩笑嘛。下次不逗你就是了。
他本以为汐澜会同往常一样默默认栽,可这次,回答他的,确是其更用力的包扎。
凌子墨你干嘛
袁汐澜你还知道痛?身上几处伤,体内还有毒,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自己的伤?!
凌子墨有你关心就够了啊。
明明是他受伤,她却比自己受伤还要急。每每看到她因为这事气急败坏的模样,他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袁汐澜你
他伤得这么重,身份又到底有别,她就算气,也没有办发。最多最能在气急的时候嘴上抱怨两句。
当然,她的几句抱怨,一直以来,都收效甚微。
恨恨的给他包扎好伤口,又替他拢了拢狐裘披风。汐澜便灭了火折子,在他旁边坐下。
冷静下来之后,她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他虽然任性,但毕竟是伤员,她拿他的伤口撒气,会不会…太过分了?
袁汐澜对不起
袁汐澜我刚刚…不该动你的伤口
凌子墨我还道是什么事,让你吱吱唔唔半天,结果是这么个小事。
凌子墨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让我靠一下。
凌子墨怎么?不愿意?
袁汐澜呃…没有。
袁汐澜有点不习惯
凌子墨不习惯我离你太近,你怎么每天都要抱着我睡?
袁汐澜我睡相差。要是影响到你了,以后我还是睡地上吧。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她还是决定睡地上。不然他一个不悦,自己搞不好就小命不保了。
凌子墨你嫌弃我?
他漂亮的凤目眯起,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后宫的女人,几乎个个都想爬上他的床。她倒好,让她睡床上她还不愿意。
袁汐澜我没有
袁汐澜我怎么可能嫌弃您,我、我也不敢,我…
她真的只是怕影响他睡觉丢了性命,可是这要怎么解释?
直说怕丢命,不就等于说他残暴?可找其他理由,又怕他误解。
身为他后宫的妃嫔,却不愿与他同榻而眠,这本身就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天下间哪有女子不愿与自己的丈夫同睡?除非是不爱!也难怪他会误会自己的意思。
汐澜语无伦次地解释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眼见着身旁的人越来越不悦,她心中,也越来越焦急。
凌子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说。
袁汐澜我…
就在汐澜认命,准备实话实说时,凌子墨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嘴,贴近她耳根低声
凌子墨别说话
他突然变得严肃的声调让汐澜也在不知不觉间紧张起来。
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后,凌子墨才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但因为要低声和她说话,他贴着她的姿势仍没有改变。
凌子墨他们已经在搜索这周围了,别再大声说话了。
袁汐澜他们会不会发现…
汐澜本想转过头去与他说话,却因两人挨得太近,而直接贴上了他冰凉的面颊。
脸挨着他水润的薄唇,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凌子墨显然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转头,唇边温热的肌肤,让从来都从容不迫的他也愣了一下。
袁汐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凌子墨我又没怪你,你急什么?
凌子墨没有难闻的脂粉味,唔…捏起来软软的,就是肤质差了点。
不待她仔细揣摩他的想法,外面嘈杂的声音便重新让气氛回到了紧张的极点。
搜索的人,在向这边靠近!
“给我仔细地搜!雪沐辰中了红哥的‘七杀’,现在就等同于一个废人!再加上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娃娃,他们跑不了多远,定然就在附近一带!”
说罢,他又补充道,“红哥说了,抓到这两人者,回去直接提为护法,重重有赏!若是让他们给跑了,那所有人都吃不了兜子走!”
领头人的呼喊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中,像是给手底下人的鼓励,也像是给汐澜他们的警告。
天,已经蒙蒙亮了,黎明的曙光要撕破阴霾的层云,冲散无边的黑暗。
十二个时辰的药效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个时辰。而唐瑾在看到传信烟火后,也在极速朝这边赶来。
袁汐澜你…你的药效还有多久?
凌子墨两个时辰。怎么,你怕了?
袁汐澜我怕被他们找到
凌子墨你要是怕死,趁现在把我交出去。说不定,他们还能放你一马。
凌子墨你可要想好了,与其担惊受怕地拿自己命赌两个时辰。不如现在告诉他们我的下落,保住小命。
袁汐澜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觉得我是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凌子墨你在害怕,怕死。
袁汐澜我是很害怕,但不是怕死。我是怕他们找到你!算你药效过去,一对多也没有胜算。
凌子墨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他们?
袁汐澜不是觉得是确定
袁汐澜你看看你自己,身到处都是伤,你算恢复了内力能干嘛?况且对方有多少人我们还不知道呢。
凌子墨咬牙,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要不是他现在几乎动不了,他定要先教训她!
袁汐澜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按照这个搜索的速度,他们肯定会找到这里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凌子墨领口伸手,作势要去解他的披风。
凌子墨你做什么
凌子墨不解地看着汐澜。她怪的举动,让他莫名有些心慌。但迫于身子无力,他又没法阻止她的动作。
转眼,那狐球披风便被汐澜解下,可她仍未有停手的意思。
摆弄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很容易,没过多长时间,他的外袍也被她脱下。
凌子墨你脱我衣服干嘛
外袍被脱下下后,凌子墨微微蹙起眉头。
他可不认为,在这个时候她会对自己抱有什么想法。她这么做,必然是有其他用意的。
她到底要要做什么?!
袁汐澜借你的衣服用一下。
汐澜取过他的外袍叠好,又帮他把狐裘披风重新披拢好。
凌子墨你要是冷把披风拿过去披着,拿我外袍做什么?
袁汐澜你在这里好好呆着,等师兄来救你。外面那些人,我帮你引开。
她如果能帮他把外面的人引开,那他可以藏得更久,也,更有希望等到唐瑾带人过来…
凌子墨你去引开他们?!你怎么引?你根本就不会武功,你出去就是送死!我需要一个女人来救我?再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我死?!
袁汐澜就凭我喜欢你。
凌子墨那你就好好喜欢我,别把命丢了,弄得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袁汐澜你说的有道理,丢了命,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见她似乎认识到了丢命的重要性,凌子墨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可汐澜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直接愣住了。
袁汐澜我也觉得直接送命很亏,所以我决定收点报酬。
凌子墨什么报…唔!
他话没说完,便被汐澜直接按住双肩抵在石壁上,用唇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莫不是在做梦?她这个胆小鬼竟然…?!
然,少女放大的面孔和唇上温暖的触感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被强吻了!
而对于汐澜来说,这个决定,无疑是她十五年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
眼前的人,自小便文武双全、风华绝代,受无数女子所倾慕。后来,他更是以十七岁的年纪君临天下,成为万人之上的帝王。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她在最脆弱的时候给强行按住亲了一下。汐澜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寒,脖颈发凉。
不过她不后悔,反正横竖都是都是一死,不如牺牲得有价值一点,换美人一吻。说不得因为这事,美人还能记她一辈子。
微弱的晨光透过层层密布的藤蔓,洒在少年脸上,为其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
他的一双凤目微微敛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近在咫尺,每一根都清晰可见。垂下的羽睫,半掩着他的眸子,所有的情绪都被他藏在眼底,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也不能窥探分毫。
那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得不像话的薄唇柔软冰凉,带着一丝醉人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
轻轻一吻不过是浅尝辄止,转瞬即逝。但因为心醉了,那短短一瞬,却恍若百年。
狠狠咬了咬他柔软的薄唇,看到他不悦地微蹙眉头,汐澜立马起身,抱着他的外袍就往外跑。仅一瞬,人便穿过藤蔓,没了踪影。
汐澜走后,凌子墨并未如她所想大发雷霆。他只是紧抿着被咬了一个牙印的唇,眉眼低垂,神色复杂。
他一向不愿靠近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女人,那般惺惺作态的模样,实在令人厌恶。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不反感与她亲近。
为他而死的人有许多,他也从不会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为帝为王,本就要踏过尸山骨海。况且他们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许他们想要的,他们给他卖命,理所应当。
可在她说要为他引开追兵的那一刻,他犹豫了。一想到她要为他搏命,他就感到一股不可遏止的愤怒在心底诞生。
难道真如唐瑾所说,她于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吗?
朝霞仍被掩藏在浓密的阴云背后,遮天蔽日的茂密树丛更让林中显得昏暗不堪。
汐澜抱着他的外袍在灌木重生的林子里跑了许久,感受到搜捕人发出的动静后,便立马把那件外袍披到身上。
即便光线昏暗,那雪白的衣袍在树丛中仍旧格外显眼。她仅仅穿着这衣服在林间游荡了一会儿,便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对!雪沐辰就是穿的白衣服!”
“红哥可是说了,抓到雪沐辰的人有重赏,大家快追!”
“大家一起出力,奖赏平分!”
“对!别让他跑了!”
“...”
铺天盖地的喊声从身后传来,汐澜吓得扭头就跑。
太好了!之前还担心他们不上当,没想到在看不清楚的情况下,那群人看到个穿白衣服就认为是雪沐辰,真是正合她意。
这片地方不仅树与树之间间距极小,地上灌木密布,甚至就连枝叶之间也被缠满了藤蔓,无处踏脚。
不过多亏了这生长得极为茂密的植物,让那群武艺平平的人没机会施展轻功。他们虽有一身本事在身,却也只能同汐澜一样,踏在地上奔跑。
向后瞥了一眼紧追不舍的人群,汐澜又咬牙加快了速度,尽量保持与他们的距离。
即便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极速跑了这么久,身体的无力敢还是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
她不停地往前奔跑着,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很想随地躺下,任后面的人追上来杀了算了。
可当她每每出现放弃的想法,凌子墨那张苍白的脸,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因此,她只能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放弃。若是放弃了,定然会让他再度陷入危险之中。
自己诱敌的时间,就等同于他的安全时间。她跑得越久、越远,他获救的机率就越大!
更何况,她好歹是收了报酬的,半途而废未免不仁不义。
汐澜无休止的奔跑,随着周围的植被逐渐变得稀疏,似乎也即将画上终止的符号。
随着天然障碍的减少,后面追赶的人也变得更加灵活,甚至偶尔能施展一下轻功。
一追一赶,就在汐澜与他们的距离极速减小之时,她突然发现,自己选的这条路,竟通往的是一处断崖。也就是说...
前面,没路了!
太好了!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面对常人避之不及的凶险地区,汐澜不仅没有生出绝望之色,反而眸子一亮,眼中溢满喜悦。
反正她也跑不动了,被他们追上来是死,跳崖也是死。若是被他们追上来发现自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肯定还会回去找凌子墨。但若是她跳崖了,尸骨无存,他们也许就不会再回去找他...
原本半个多时辰的拖延时光,却因这座断崖被无限延长,她怎么不开心?
“站住!识相的就停下来乖乖受死!”
“前面就是断崖,你无路可逃了!跪着把函苓草给哥儿几个双手奉上,说不定还是饶你一命。”
“这回奖赏是跑不掉了,先擒了他,大家回去再好好庆祝庆祝!”
追赶的人,个个面上都露出了喜悦之色。老天爷真是开眼,竟让这小子自己奔上了绝路。本还怕在茂密的树林里把人追丢了,现在看来,雪沐辰已是瓮中之鳖。
至于跳崖?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在他们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他们答应留他小命,他定然不会寻死。
为了享受那种捉弄猎物的快感,追赶的人群,甚至刻意放缓了速度。他们想看看,宸国这年少成名的天才,是怎么在他们的逼迫下变得惊慌失措的。
“红哥有说,抓到雪沐辰之后要立刻杀了他吗?”其中一男子突然问道。
“这倒是没说,不过雪沐辰武功高强,红哥‘七杀’的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眼看药效就要过了,你不把他杀了,难道还留着他恢复功力,反杀你?”另一人白了刚刚问话的人一眼。
他这问题,真是好笑。
“药效是快过了,但咱们可以先挑了他的手筋脚筋,让他变成一个废人。到时,就算他一身功力全部恢复,不也是废人一个?”
先前答话那人不耐烦道,“你怎么老想留他一命,莫非你是他派来的卧底不成。”
那人还未答话,他身旁的另一人便抢先道,“卧底肯定不是,他这人你们还不知道?肯定是又动什么歪脑筋了。”
说完,他还对着前面逃跑的身影扬了扬下颌,丢出一个暧昧的眼神。
“还是陈焕兄懂我。”最先开口那人猥琐地笑笑,“我早就听说,那雪沐辰生得比女人还漂亮。原先我还不信,一个大老爷们儿,再好看,能有女人那身段儿?”
“可今日一见嘛,啧啧。”说着,他还可以摇头摆脑地评价道,“这纤细的身子,再加上常年练武的柔韧。我敢断定,这家伙的滋味,绝对比女人要好!”
“哦?听周昆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好奇雪沐辰的滋味了。”
“哈哈哈,周昆说得有理。”陈焕也大笑道,“咱哥儿几个常年呆在深山老林里提炼那些毒物,女人都没见着几个。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开开荤。”
“这个提议不错,等我们抓到那小子,就先”
那附和的人话未说完,便被眼前惊人的一幕给吓得说不出来了。
“你丫说话怎么说就说一半,前面有什么事能让你大惊小怪的。”周昆不屑地撇撇嘴,转头顺着刚刚说话那人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他也傻了眼,“那那那,那家伙要跳下去了!”
他这一吼,刚刚还谈笑风声的众人,都把目光移向了断崖处。
只见,刚刚还被他们嚷嚷着要如何如何的“雪沐辰”,面对断崖,竟然丝毫没有减速,直直就冲了过去。然后纵身一跃,在他们惊诧的眼光中,跳了下去。
“他娘的,这小子竟然宁愿跳断崖,也不愿交出函苓草?!”周昆大骂,“这叫哥儿几个怎么办?!”
他身旁的陈焕也蹙眉骂道,“去他大爷,现在别说是尝尝他的滋味了。他被我们追得跳了崖,红哥铁定要责罚我们。”
“确实,不管情况如何,红哥肯定会先给我们定一个办事不利的罪。”
“那现在咋办?”追捕的众人围着断崖,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片刻,一人忽然道,“为今之计,或许只有下去寻他了。”
“下去寻他?”周昆白了说话那人一眼,不悦道,“下去寻?上哪去寻?你在跟老子开玩笑?”
陈焕也赞同道,“周昆话虽粗鲁,但道理却不假。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找不找得到尸骨尚且两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光绕路下去估摸着就得一天。这个时间,我们怕是耽误不起。”
“有什耽误不起的。”刚才提议那人不高兴地反驳,“红哥千里迢迢跑来宸国,为的不就是菡苓草?现在菡苓草跟着雪沐辰掉下去了,我们难道不该下去找?”
周昆嗤笑,“那你怎么知道菡苓草一定在雪沐辰的身上?万一我们耽误几天,找到了他的尸体,却没找到菡苓草怎么办?”
“菡苓草不在雪沐辰的身上还能在哪?”又有人不服道。
“不说定在之前跟他一道的丫头身上。”
“那丫头呢?那丫头在哪咱们都不知道,怎么证明菡苓草在她身上?”
这时,有人忽然出声猜测道,“有没有可能,雪沐辰把菡苓草给了那丫头,然后自己引开我们,让那丫头带着菡苓草藏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周昆冲那分析的人翻了个白眼,“你引开敌人需要跳崖?就算菡苓草被他藏得再好,可命都丢了,他要这玩意儿有啥用?”
“再说,就算菡苓草在那丫头手上,这半个多时辰,她肯定早跑没影了。咱们再回去也没用了。”
见种种办法都被周昆否决,队伍里有人忍不住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周昆想个让大家服气的办法出来好了。”
“要我说,咱们现在先通知红哥。然后都别动,就在这儿守着,等大哥过来,一切听他的安排。”
周昆顿了顿又道,“也不是完全不动,下断崖的路,咱们得先找好。红哥来了,也没法说我们什么都没做。”
“这办法不错。”陈焕点头,“若是我们擅自行动弄错了方向,红哥铁定会把错误都算在我们头上。少做少错,我们在这儿等着,最多不过被骂两句。”
“有理。”众人附议,“那就这么办,我们兄弟也正好趁这个机会休息休息腿脚。搜索了大半个晚上,又跑了一个早上,真是累死人了!”
他们放完信号后,就干脆在断崖旁寻了几颗大树靠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等一品红过来。
“你们说这雪沐辰也真是,居然这么想不开,说跳就跳。”
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其中一人道,“他们那些所谓的‘大侠’最在乎面子。与其被咱们抓回去,不如寻死,博一个宁死不屈的美名。”
“倒也是。”另一人点头,“说不得这小子就是个死脑筋。”
殊不知,正当他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时候,唐瑾已经先一品红一步找到了凌子墨的藏身处。
唐瑾啧啧啧,这地方还真是隐蔽,要不是小爷我眼神好,还真看不到这里。
#凌子墨呵,我不出声叫你,你会看过来?
唐瑾咳…不与你说笑了。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了?真是水瑶背叛你了?
#凌子墨是
唐瑾她为什么背叛你?若是不满汐澜,单独找机会对付就是了,她害你做什么?
#凌子墨呵,一品红骗她说,汐澜与南国诸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说他们此行以杀汐澜为主,夺菡苓草为次。她居然就信了。
唐瑾原来如此
唐瑾唉,罢了,此时已成定局,再说也无用。只是可惜了程祺,和那帮忠心耿耿的下属…
唐瑾程羽、凝霜和汐澜呢?怎么不见他们?还是说…你们是分开跑的?
原先他一心都在师弟的伤情上,没有发觉异样。可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个山洞,似乎只有凌子墨一人。
除了师弟,那三人的尸体他们也没在事发地寻到,想来他们是一起逃出来的。可是,为何没有见到他们?
#凌子墨我们突围之后,被他们跟了一路。凝霜和程羽拦下那了尾随的两人,汐澜…与我一道走的。
唐瑾一道走的怎么不见她?她该不会是把你藏在这里,然后自己一个人跑了吧?!
他刚找到师弟的时候,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一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人,就那么虚弱地靠山壁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外遭一品红的暗算,内还有寒毒作祟。在他连走路都困难的情况下,被人抛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惜命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了还要各自飞呢。水瑶那么爱他,不也为了一己私欲把他给出卖了吗。
#凌子墨在你们之前,一品红的人先找到了这里。她…她穿着我的衣服,把人引开了…
#凌子墨她不会武功,大概…
凌子墨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让唐瑾一怔。
那傻丫头居然…一个人去引开那些…她一个连爬山都要喘气,峭壁都不敢上的弱女子,去引开那些武功不弱的亡命徒,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明明…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凌子墨师兄,麻烦你遣人去搜寻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应该跑得不远。
唐瑾好
交代完后,他又重新返回凌子墨身边
唐瑾湛露那边我都吩咐过了,你也别着急。我现在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帮你疗伤。
唐瑾还好师父给了我几粒这药,不然你的寒毒我还真没办法对付。
不同于汐澜需要避嫌,给自家师弟施针时,唐瑾直接把他的亵衣都脱了。反正等下还要给他处理伤口,这样也方便。
“啧啧啧,冰肌玉骨,说得就是你。”唐瑾一边施针,一边感慨道,“幸亏我是男人,不然我肯定嫉妒死了。”
“噫?”就在唐瑾赞叹不已时,他忽然注意到,自家师弟的左肩胛上,有一条淡淡的疤痕
唐瑾你怎么身上留疤了
#凌子墨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受个伤还要抹这抹那的去疤?
唐瑾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伤疤留在身上多难看,有毁我玉树临风的形象,当然要去掉了。
唐瑾再说,你身为帝王,总是会宠幸妃嫔的,给她们看到你身上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伤疤怎么办?
#凌子墨我没想过碰她们。
唐瑾难道你要为小汐澜守身如玉?!那你身上就更不能留疤了!女人不仅爱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还热衷于一些美丽的事物,比如鲜花。你要是身上有了瑕疵,她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凌子墨唐瑾!你有完没完?!
#凌子墨你不要拿她说笑了。
唐瑾我之前让你珍惜别人,你不以为然,现在后悔了?你真是关心则乱,你不觉得,她走了之后,这么久都没人回来找你,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凌子墨你的意思是…
唐瑾如果她被抓住,那些人杀了她几乎是必然的事。但同时,他们也会发现被抓住的不是你。你说,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凌子墨他们会回来继续找我。
唐瑾这就对了,现在没有人回来找你,那就说明,他们很有可能没抓到人。
#凌子墨但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丫头,怎么可能跑这么久还没被抓到?
唐瑾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把汐澜抓住后,直接控制起来了。他们可能,想用你媳妇跟你换菡苓草。
#凌子墨那给他们就是了。
唐瑾菡苓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绝对不能给!先不说她有没有被抓住,就算是被抓住了,我们把人救回来的办法有很多,还不至于拿菡苓草去换。
#凌子墨哼
见他不再胡闹,唐瑾心中也松了口气,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就在唐瑾为凌子墨处理好最后一处伤口时,出去寻人的湛露也回来了,“公子,雪夫人我没寻到,但我们在不远处的断崖旁抓到了几个一品红的人。”
湛露站在山洞口,恭敬向里面的人禀道,“公子是否需要亲自拷问他们?”
“把人带进来吧。”出声的是凌子墨。
不过对于湛露来说,他的话也算是命令。她在听到其说的话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将几人赶进了山洞。
因为之前在疗伤的原因,洞中除了唐瑾和凌子墨,再无他人。
当先进去的是正好是周昆,他苦着脸刚一入洞,便看到了令他口水直流的一幕——一个比女人还美的少年正在穿衣服。
白皙的皮肤,优美的脖颈,姣好的容颜,即便只是晃眼看到一片肩背,也足以让他惊艳。
可没等他再多看上一眼,那少年已经穿戴好,并向他投来了森寒的目光。
感受到凌子墨身上的杀意,唐瑾心中暗叫不好,别还没问话,他就先把人给杀了。
于是他立马到喝道,“看什么看?!眼睛还要不要了?”同时又用眼神示意其身后的湛露,让她一脚踹弯周昆的膝盖。
“娘的,大老爷们儿有啥看不得的。再说,是你们把老子叫进来的,看到了能怪我?”周昆被湛露一脚踹得跪在了地上。他虽被绑得结结实实没法反抗,但嘴上却是极不服气。
这话说完,唐瑾不由翻了个白眼,确实都是大老爷们儿,看一眼也没什么。但你这么露骨的眼神,谁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悄悄瞥了一眼自家师弟,他心中更加无奈,甚至在心中抱怨起一品红来。他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不开眼的属下?看不见师弟满身的杀气?
看见凌子墨带着杀意一步步走向周昆,唐瑾也只能由着他去了。这个死了就死了吧,还有几个可以问话。
谁料,凌子墨行至周昆身前蹲下后,却问了一句与刚才那事毫不相干的话,“你们清晨追的人在哪里?”
见他一出口就是正事,唐瑾又不由开始反省自己,他是不是把师弟想得太恶毒了?
周昆也意外地看了看了一眼凌子墨,随即又撇了撇嘴角道,“你说的是雪沐辰?”
这话把凌子墨说得一愣,但转瞬,他又明白过来,这群人是把汐澜当成他了。
“就是她,她现在在哪儿?”
“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周昆得意道,“老子就不说。”
看来这群人是冲着雪沐辰来的,刚才不杀他们,估计是想从他们嘴里得到雪沐辰的下落。
他们越是想知道,他便越不能说,若是给他们知道雪沐辰被自己这一行人逼得跳了崖。那…
绝对会立马送命!
“你不说?”凌子墨凤目微微一敛,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哼,不说。”周昆嘴硬道。
对于他强硬的态度,凌子墨却丝毫没有怒态。他只是起身对湛露淡淡道,“让他开口。”
“喏。”
湛露刚要动手,便被唐瑾拦了下来,“拷问犯人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对于这种不听话的人,我有千百种办法让他开口。”
唐瑾一边取出怀里的银针,一边吩淡淡咐道,“湛露,把他下颌卸了,防止他咬舌自尽。”
“喏。”她话音一落,便听见“喀嚓”一声,周昆的下颌,已经松松垮垮地挂在脸上了。
当见到唐瑾对着那套大大小小百余枚的银针思考时,本来还一脸硬气的周昆,立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要做什么?!
“放心,很舒服的。”唐瑾诡异地笑了笑,随手一插,便将银针轻轻送入他身上的某个穴位中。
“吼!!!”凄厉的叫声直接从周昆的喉咙里冲出,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舒服吗?”唐瑾一边笑着问,一边又往他身上插了一根银针。
“吼!!!”
这回,不仅是周昆,就连旁边看着他的同党,身体也同样抖如筛糠。
周昆平日里虽算不上什么硬汉,但这些年练武习毒,苦头也吃过不少。
可他从来没有一次,叫得这么凄惨...
这针刺下去...到底...有多痛...?
唐瑾围着他一圈走下来,其身上的穴位,已经被插上了五根银针。
“现在,你有没有打算告诉我们,她在哪儿?”唐瑾弯唇轻笑。
那温柔随和的笑意落在周昆眼里,却令他心惊胆颤。
“吼吼…”他狂乱地点头,喉咙中,也断断续续地发出低哑的嘶吼。
“行了,给他把下颌合上吧。”唐瑾对湛露吩咐道,同时,飞快地从周昆身上将银针取下。
“你、你们先答应我一、一个条件,答、答应了我就说。”刚被合上下颌,再加上惊恐,他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你还想谈条件?”
唐瑾双目一眯,晃了晃手中的银针,正要威胁周昆时,却被凌子墨抬手拦住,“让他说。”
“我、我说了你们不许杀我。”
“好,我答应你。”凌子墨挑眉,直接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周昆虽觉得他这么快就答应很奇怪,但骑虎难下,不说也得说。
他静了静神,才缓缓道,“清晨,我们发现了雪沐辰的踪迹,于是…”
可他不过刚刚说了一句话,凌子墨便示意他停下。
“怎么了师弟?”唐瑾不解地看着他,他这又是要干嘛?
“湛露,你从那群人里面挑一个,把人带出去问话。如果他们两人答得不一样,就都杀掉。”凌子墨对着被抓来的那群人扬了扬下颌,示意湛露过去。
“喏。”湛露应声后,当即就拎了一个人出去。为了防止两人之间有串通的机会,她甚至特意把人带出了一里远。
待湛露走远后,凌子墨又转头对着周昆淡淡道,“继续说吧。”
周昆脸色煞白,他原本还想把雪沐辰跳崖的事瞒下来,说他逃了。可现在看来,不说实话就等于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定了定神,他才又继续道,“由于这边植物茂密,我们只能跑着追。后来渐渐到了一片开阔地带,眼见都要追上他了,他却从前面的断崖跳下去了。”
说罢,他又大声哭诉道,“这事真的与我们无关啊!我们本来没想杀了他的,我们只想要函苓草,可是他却直直地跳了下去,我们也没想到啊!”
“你说,她从断崖跳下去了?!”凌子墨怒道,“然后呢?你们下去找了吗?!”
“是、是啊。”周昆结结巴巴道,“我们见他跳下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给红哥发了信号,等着他过来做决断。”
“呵。”凌子墨怒笑,“既然是你们把她逼死的,那你们就下地狱去陪她吧。”
愤怒的火光在他眼中跳动燃烧,此刻,他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森森寒意。
“你说过不杀我们的!”周昆惊恐地大叫,“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确实说过不杀你,可我没说过不废了你。”凌子墨对着外面的随从冷冷吩咐道,“把他们的四肢折断,丢到林子里面去喂狼。”
“喏!”
“你这个小人!你说话不算数,你会遭天谴的!你...啊!”嚎叫的声音越来越远,想必人已经被带远了。
听着那哀嚎声,唐瑾不由心中发怵,折断四肢扔去喂狼...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啊...
唐瑾师弟,你冷静一点。从断崖面跳下去,也不一定摔死了。我们先派人下去找找再下定论。
#凌子墨我也去。
唐瑾不行!你现在身有伤,寒毒又刚发作过,需要静养。
#凌子墨你要拦我?
唐瑾你不要任性。
#凌子墨你说我是在任性?那你要不要试试我有多任性?
唐瑾没有
对此,唐瑾也知道多说无用,只能苦着脸跟在他后面出去。
同时心默念,老天爷,您可千万保佑小汐澜别死,不然这小子可没人管得住了...
唐瑾你这嘴唇怎么也破了?不会是逃命的时候磕的吧?
#凌子墨大概是汐澜走时咬的吧。
唐瑾小、小汐澜咬的?!你、你、你居然愿意让她…?!
#凌子墨怎么?我媳妇咬我你有意见?
唐瑾没、没意见..
傍晚,凌子墨一行人终于从一条小路绕到了汐澜跳下去的那处断崖下面。
唐瑾从这里往看,这断崖也不算特别陡峭,再加山壁茂密的枝叶和藤条作掩护,还真有可能没摔死。不过没想到这里还有条河,希望小汐澜别滚到河里去了。
#凌子墨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但迫于自家师弟的“威压”,他也只能在心里小声嘀咕,这河靠峭壁这么近,掉进去被水冲走是极有可能的。明明是是大实话,偏偏师弟还不让说...
搜索的人连夜举着火把寻找了整整一夜,他们几乎把方圆十里给翻了个底朝天。可是那位雪夫人,却仍旧不见踪影。
“公子,这边没有。”
“回公子的话,属下这边也没寻见雪夫人。”
“属下那儿也没有…”
“…”
所有人回来,几乎都是同样的回答——没有寻到雪夫人的踪迹。
凌子墨的脸色,也在这千篇一律的回答中变得越来越阴沉,“怎么可能找不到?”
唐瑾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湍急的水流,冒着生命危险小声道,“也许真的落进水里了。”
“那就顺着河流找!”凌子墨眉头紧蹙,声色冷然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好好,我这就让他们去找,你别生气啊,生气不利于你身体恢复。”稳住他后,唐瑾连忙吩咐人沿着河岸往下游找。
“湛露,你挑几个水性好的,沿着河流去寻。然后再安排…”
可他分配任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
“你怎么了?!”唐瑾转身奔至凌子墨身边将他扶住,关切的看着他,“是不是劳累过度了?”
凌子墨垂眸不去看他,只淡淡道,“我没事,你们接着找吧。”
然他这话,唐瑾明显不信,“没事?”
他一把拉下凌子墨捂住唇畔的手,指着上面的点点血迹怒道,“你没事?你没事这是什么?!”
“一点儿血而已,大惊小怪。”凌子墨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抽手,行至河边把血迹洗干净。
“我大惊小怪?”唐瑾愤怒地跟了上去,又将他的手腕抓住,探了探脉搏,“怎么回事?你体内的寒毒怎么爆发了?!”
见他不说话,唐瑾不由更怒,“你说不说都一样,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回去!”
“我不想回去。”凌子墨蹙眉道,“人还没找到。”
“找没找到你都得给我乖乖回去呆着!”唐瑾咬牙道,“沿着河岸往下找还不知道需要多久,而你体内的寒毒根本压制不到那个时候!”
说着,唐瑾的脾气也上来了。也不知他从哪儿摸出了一包药粉,借着风向的优势,朝着对面的人一撒,便将人给制住了。
“你对我下药?!”凌子墨凤目一眯,寒声道。
全力压制体内的寒毒已然不易,唐瑾这时候给他下药,他必然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对付你只能下药,不然你肯定不会跟我回去。”唐瑾上前一步,按住凌子墨的肩膀严肃道,“这边我会加派人手。至于你,就安心跟我去见师父吧。师弟,得罪了。”
说罢,他便抬手对着其脖颈一劈,将人直接打晕,扛在肩上带走。
“湛露,你就按我说方才说的计划继续带人搜索。”吩咐完湛露,他又对身旁的临云严肃道,“立马放鹰传书给我师父,让他速速来千机阁一趟。告诉他,师弟体内的毒,发作了!”
“喏!”见唐瑾面色严肃,两人也不敢怠慢,当即就按其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去完成自己的那份任务。
晨光在天边乍现,柔和的光洒在行人身上,却怎么也融不开他们脸上的寒霜。
唐瑾用余光瞥了一眼被他背在背上的人,凤目紧闭,面色苍白,薄唇边还有几点淡淡的血迹。
这样的师弟,还真是少见啊。
因为家世原因,以前的他,从来都是专横霸道的。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可现在,他却伤成这样…
他现在这个模样,就如同,自己十二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伤感了不过片刻,唐瑾心中又不由冒出些小得意。师弟武功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在他的安排下乖乖回去治病。
这种打晕他的滋味可不能忘记了,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特别是等他以后把体内的寒毒清理干净之后,功力肯定又会突飞猛进。
到时候…
仅仅是在心里想想,唐瑾就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同时,他也在心中更加坚定了小汐澜一定没死以及未来一定要与她打好关系的想法。
回千机阁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他们反而没有与一品红等人撞见。
想来,那群人,此刻应该还在云华山脉的那一边的各个隐蔽角落里,苦苦寻找师弟的踪影吧。
…湍急的河水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奔腾着,最后逐渐聚在一起,汇入清泞大运河中。
“爹、娘,船舱里的货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都好好的。”一名剑眉星目的青年男子踏上甲板,对着船头的一对中年夫妇恭敬行礼道。
“那就好。”中年男子点头道,“咱们这会儿已经进入荆州境内了,再有一日,就该到阳城了。此时,可千万不能大意。”
中年妇人也道,“淮安,你爹说得对,咱们乔家虽然生意做得不错,但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大户人家。来回进货一趟不容易,当心些总是没错的。”
乔淮安赶忙道,“淮安谨记爹娘的教训。”
就在他还欲与爹娘再说些什么时,水面上一道漂浮的身影突然闯进他的视野。
“那儿是不是有个人?”乔淮安不确定地问道。
听了儿子的话,乔氏夫妇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波涛荡漾的水面上,漂浮着个穿白色衣袍的人。
“快!乔辛,快靠船过去,把人拉上来!”乔蕰博看清那个“漂浮物”后,立马吩咐自家的下人救人。
“老爷,是个姑娘!”乔辛组织人手把人捞上来后,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应该还活着。”
“活着就赶快救人啊!”乔夫人一听说是个姑娘,就赶忙将自己身边的丫鬟叫过来施救。
乔淮安走过去,蹙眉看着地上的人问道“飞燕,怎么样?能救活吗?”
飞燕抬首答道,“水都吐出来了,只是…只是这河水寒凉,这姑娘又受了伤,恐怕要找个大夫看看。”
“这运河上哪里去找大夫?”乔蕰博沉思片刻后,决断道,“这样,先把这姑娘找个房间安置好,处理下伤口,喂点姜汤。等到了阳城,再找大夫给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