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确定了元旦的表演节目,表演古希腊经典悲剧《俄狄浦斯王》。白亭羽和几个骨干都推选夏木来扮演俄狄浦斯,其余的演员名单商讨确定好后决定第二天就开始排练。
中午的时候白亭羽收到徐安的回复,“没有生病。”
“那你怎么请假了?”
“难道我应该逃课?”
真是莫名其妙,这是白亭羽看到这句话后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正在犹豫要不要再问下,徐安的消息又来了,“原来学姐这么关心我。”
好了,这么自恋,就算是生病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白亭羽没有回复,放好手机叫上梁双去食堂吃饭了。
连续好几日没有看到徐安,也没见到秦然,一直到二十四日,平安夜这天。
早上梁双在公交车上突然说:“今天平安夜欸。”
白亭羽一怔,想到的是时间过得这么快,一周左右没有见到徐安了。
平日里总能遇到的人一下子好几天都见不到,白亭羽有好几次都想发个消息问问徐安,可是问什么呢?上一次和徐安的对话还在那,发过去岂不是就承认她在担心他。
况且,他应该早就来上学了吧,可是为什么,他来了学校却没有再来找她?
晚上排练完,夏木叫住了白亭羽。昏黄的路灯下,男生有点羞涩地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白亭羽:“白学姐,平安夜快乐。”
白亭羽一看这个盒子的包装,就知道这是学校附近卖的苹果,平安夜这一天大家都送苹果,白亭羽也没在意,接下了。
“谢谢。”末了,白亭羽又加了一句:“这几天表演得很棒。”
虽然这表扬很官方,夏木听到后脸却红了,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说:“谢谢。”
白亭羽微微笑了下,挥挥手:“走了。”
刚走出几步,白亭羽看到前方站着个人,身材挺拔,校服外套里面穿着一件姜黄色的毛衣,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徐安。
白亭羽想装作不认识地从他旁边走过,不料被他拉住手臂,他嘴角带笑:“学姐,我带你去个地方。”
徐安带白亭羽来到学校后山的小空地处,那里白雪皑皑,空地正中央堆着一个小雪人,雪人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咧着歪嘴。
白亭羽眼眶湿润,她想起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若不是现在看到这个雪人她都要想不起来,爸爸也会和她一起堆雪人,那是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关于爸爸的往事。
徐安俯身温柔地说:“喜欢这个雪人吗?”
冬日的晚上,晚风总是寒冷的,天上挂着的月亮都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可此刻白亭羽只觉得夜色太温柔,一切都恰到好处,徐安微微上挑的眉峰和狭长的眼睛竟然带了点撩人的味道。
白亭羽的声音有点哽咽:“喜欢。”
“很喜欢。”
徐安似乎叹了一口气,语调依然温柔:“喜欢就好。”
白亭羽无意间看到徐安冻得通红的手,突然说:“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你人。”
徐安夸张地用手挡住脸,闷闷地说:“伤没好,没脸见你。”
“又打架了?”
“不是。”
徐安放下手,脸上明显不高兴:“和家里有点矛盾。”
白亭羽仰着头仔细看徐安的脸,右脸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声音能这么温柔:“还疼吗?”
“不疼了。”
徐安在白亭羽的眼神下不自主地说:“和我爸吵了一架,他气不过就朝我丢了杯子。没多大的事,我第二天就来上课了,只是不太好意思来找你。我爸脾气很坏,但他常年不在家,一年到头我都很少见到他们……”
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但白亭羽总算还是听清楚了。这一刻,她觉得她和徐安关系进了一步,因为,他们的家庭都算不上幸福。
列夫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幸福的,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
白亭羽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病态,她知道的是,当徐安说这些时,她觉得她不是孤单一人,她愿意靠近他。
晚上回到家,徐安收到白亭羽发来的短信,“谢谢你的雪人,我很喜欢。”
徐安先是抿嘴笑,后来控制不住地大笑。睡觉之前他走进书房的书桌前,桌上有一副白亭羽的画像,眼睛亮亮的,像是要透过纸张直看到心底去。
“晚安,my girl……”
平安夜过后的圣诞节,全校学生都热热闹闹地庆祝起来,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但依然挡不住学生的热情。
一下课,就能在走廊上或者教室里看到学生拿着喷雪逮着人就胡乱喷一身,徐安对旁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样儿,再加上他威名显赫,倒也没人敢朝他喷,只是秦然和周阳这两个爱玩的就遭殃了,满脸都是白色的泡沫。
徐安嫌弃地皱皱眉,打算走到天台上吹吹冷风再抽只烟。走到三楼的时候,他临时改变了注意,他发现,比起抽烟,现在有了更使他着迷的事。
白亭羽被人叫出去的时候还在纳闷,谁会来找她?看到走廊上的徐安,一种果然又是你的想法浮上心头。
两个人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最后是徐安先忍不住了:“你怎么不问我什么事了?”
“有事的话你早就说了。”
徐安痞笑:“看来学姐对我的了解很深入啊。”他微微挑眉,刻意加重了“深入”两个字。
白亭羽正想嘲讽下徐安的自恋,看到他裸露在外的双手,想起昨晚看到的通红的手,她说了句:“等下。”然后走进教室了。
徐安靠着栏杆,天上灰蒙蒙的。这天气,不太好啊,更想在家里睡觉了。
白亭羽再走来时手上提了个纸袋子,小巧精致。
“送你。”
她现在没有戴那条大红色的围巾,校服拉链一直拉到顶端遮住了下巴。她的脸颊不知是否被风吹的,有些泛红,伸出的右手可能是因为写字的原因校服袖口往上折了两圈,露出手腕处一条红色的细绳,显得皮肤更白皙了。
徐安受宠若惊地接下纸袋,无意间碰到她冰凉的手指,仿若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真是送我的?”
白亭羽有些好笑地说:“不要就还我。”
“要要。”
笑话,到了手里的东西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徐安接过纸袋挥挥手转身就走,像是迟了就有人和他抢似的。
回到高一三班的教室,徐安还没来得及打开袋子瞧上一眼,眼尖的秦然就发现了:“哟,这谁送给我们徐哥的?”
徐安好心情地回答:“一边儿待着去。”
秦然看徐安脸上还挂着笑,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该不是会长大人送的呦。”
徐安想起前段时间秦然和梁双打得火热,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恶作剧的心思起来了,说道:“是啊是啊。今天圣诞,人送我礼物,你有吗?”
秦然一时无语,前几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前任来找他刚好被梁双撞见了。她倒是什么也没说,还和平时一样打个招呼,心虚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好几天都避着她。
徐安看一旁的秦然不说话了,动作小心地把纸袋里的小盒子拿出来,再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双手套。
普通的五指手套,烟灰色的,没什么图案花纹。徐安想起之前看到白亭羽戴在手上的手套,好像也是这样简单的样式,他高兴地取出手套,拿剪刀剪掉吊牌,迫不及待地戴在手上。
嗯,大小刚刚合适,戴上很舒服。
徐安傻乐半天才拿出手机,给白亭羽发消息,“大小刚刚好,看来你记住了我的尺寸。”
没有回应,徐安又发了条消息,“晚上等我。”
“干嘛?”
“当然是送你回家啊。”
“不用……”
虽然白亭羽拒绝了,但架不住徐安的热情主动。 放学铃声刚打响没多久,徐安和秦然两个人就站在高二四班的后门了。
秦然两手插在裤兜里,梁双走出教室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俩搁这儿当门神呢。”
秦然傻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白亭羽敏感地感到一丝异样的的氛围,偏头看向一旁的徐安,毫不知情地直愣愣地傻站着。
白亭羽走到徐安身边,低声说了句:“走吧。”
路上堆着雪,月光洒下来,反射出柔软白净的光。徐安和白亭羽并肩走着,难得他没有说话,只是总是显摆着手。
在徐安第四次有意识地在白亭羽眼前晃手时,白亭羽忍不住了:“你再显摆就把手套还我。”
徐安笑嘻嘻地说:“送人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白亭羽翻了一个大白眼,决定不去理旁边这幼稚的人。
白亭羽上公交车之后,徐安也跟着上去了。公车上的人很多,基本是人贴着人,徐安站在白亭羽的身后,一只手抓着吊环,一只手虚揽着她的腰。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前进,每次刹车的时候,徐安都挡着身后的惯性不向前倾。他的这个视角,低下头就能看见白亭羽的发旋儿,轻而易举便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徐安轻声地在白亭羽耳边问:“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很香。”
白亭羽压根没想到徐安会跟着上来,毕竟好几次他都是打车回家,所以当她听到徐安的声音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在听到徐安的第二句话后,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小声说:“关你什么事。”
徐安没听到白亭羽说的话,又朝她靠近了点,把头往她前面凑:“大声点,我刚刚没听到。”
“……”
直到下车后,徐安也没能知道答案,不过一想到刚刚在车上的靠近碰触,徐安的心一阵荡漾,高兴地坐车回家了。
到家后,徐安马上走到书房,拿出笔坐在高椅上画画,车上的白亭羽像是被他拥在怀里,短发下的小脸红红的。可惜戴了围巾,不然还可以看到她雪白的脖颈上泛起的淡淡的粉色。
徐安闭上眼,嘴角上翘。
今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