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进。”
夙与进门时,叶九嘴上叼了根烟,一看见是他,就想掐灭。
“你随意。”夙与出声打断她,接二连三的事,她也该累了。
叶九摇摇头,将烟摁灭,“什么事?”
夙与伸手挥挥眼前烟雾,拉了把椅子坐下。“方便的话,可以同我说说……”夙与哽了下,叶九拿眼斜他,接上他的话,“姜离吗?”
叶九没拿夙与当外人,说到底她是信梧娘的,梧娘置于她是长,是尊,是胜于亲长之人,那同他说说又如何?而且,这些日子她是真的乏了。短短数月,先是傅老爷子,然后是姜离,下一个,不知又是谁?
“我想想,日子久了……”
叶九在千年前也算是一代天骄,身边交心好友不多,姜离算上一个。姜离处境不如她,当年的姜家主是个风流的,处处留情,可到底没在外头留种,姜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一日,一三十有余的妇人寻上门,说是姜家主许她个名分,特意领着三岁的儿子前来,便是姜离了。
姜夫人虽性子软,可母家实力遮天,虽不在五大氏族之列,名气也是不小。姜夫人多年无子,膝下只一个体弱的女儿,一听姜家主的外室领了个儿子寻上门来,登时硬气一回,将母子二人赶出门去。
姜家主当时五十有三,一把年纪不算小,姜离虽是外室之子,可到底流着他的血,又是老来子,自是舍不得,便将母子二人,偷养在外边的宅子。
后来,叶九偶然救了被姜氏弟子欺凌的姜离。彼时,叶九明里风光,暗里肩上的担子压得她扛不住。姜离当时十岁,叶九十三,姜离虽被欺凌数年,却仍是少年人干净的模样,叶九却是早已尝尽苦楚悲凉。叶九那时对于干净的事物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好感与保护欲,寥寥数面,叶九同姜离已然是挚友。
盛无年是姜离十四岁外出之际救下的乞儿,他比姜离大上五岁,姜离留他在身边做了近卫,叶九那个时候见他,倒是个桀骜的少年人。
后来不知怎的,盛无年与姜离的关系愈来愈亲密,最后姜离牵着盛无年的手出现在叶九面前,叶九只道,“你二人为男子,走到一起不易,厮守更不易,盛无年,好好待他。”
再后来的事,是三年后了。姜离这两人的事被姜家主发现,彼时多年无子的姜夫人刚产下一子,这等丑事,姜家主容不下,又加上正室有了嫡子,只暗里逐了去。
姜离临走前叶九见他一面,姜离面上憔悴,他看着叶九,道,“我虽不算聪慧,可到底不傻。”
他这话无缘无故的,叶九没问,倒是姜离先开了口,“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别人的心思你大多猜的个七八。罢了,你不问,我到愈发想说,我是个嘴不牢的,憋不住。”
姜离当时有些木然,他说,盛无年走了,走之前,对姜离说,他们的事,是他告诉姜家主的,为的是报复。报复的是杀母之仇。姜离问过,谁杀的,盛无年说,不记得,只记得那夜大火漫天,血染衣衫,他被母亲藏在角落,面前有块牌子,上面狰狞的蟒蛇缠绕着一个字,是姜。
盛无年神色颇有几分癫狂,大笑着夺门而出,姜离隐约听得,盛无年说,从他开始,姜氏上下,他鸡犬不留。
“你说,可笑吗?可悲吗?”姜离抿着唇角,“罢了罢了,我去寻他,姜氏的罪,我来还,也算是偿了姜家主的生养之恩。”叶九知道,姜离这人对恩仇分得格外明朗,是个恩大于天的人,说实话她有时不大看的上。那姜家主说是对姜离有生养之恩,可大抵是生大于养,算不得大恩。
直到姜离走后叶九都没说话,心里说不上是何等滋味。
她那时就想,姜氏的罪凭什么姜离去还,就因为他生来流着姜氏血?他姜氏可曾为姜离做过一件亲长之事?他姜离又凭什么只为盛无年一句杀母之仇赔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