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欧阳原野看到银朵坐在太平间门外走廊的长凳上，拎着给买的包子和两瓶营养快线紧走几步赶到她身边，银朵出奇的平静，欧阳原野下意识地看了下四周，把包子和营养快线递给她，劝她趁热吃，也在长凳上坐下，银朵喝了半瓶营养快线，拧上盖子说:

“回去吧，替我照看好毛毛，青还是个孩子，别把他当个大人来用了。”

“甭操恁多心了，他们都不小了，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倒是你，这地方呆着！？怎让人放心？”欧阳原野看了眼太平间的门说。

“小月在里面，我得陪着她，这有啥呀？”银朵压低声音说。

欧阳原野没接她的话茬，把包子递给她一个让她吃了，说已告诉李念了，快的话明天就回来了，银朵叹了口气说:

“应该的，他姐弟俩呆在一块儿的时间长，上大学前的饮食起居多是小月照顾的，小月喜欢他和青有时甚过毛毛，你知道为啥吗？”

“为啥？”欧阳原野好奇地问。

“小月喜欢男孩，她一直以为如果毛毛是男孩儿的话，她的婚姻就不会失败，所以这次怀孕她认为一定是男孩儿，唉！要命啊！” 银朵慢悠悠地说完，朝太平间门口望了一眼，苦笑了一下。

欧阳原野劝慰了几句，各自心里都不平静，默默地坐着，这样的沉默让欧阳原野有些不安，看看银朵，还好，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嗯！让她静一下也好，欧阳原野开始琢磨韩月的身后事……，“啪！”的一声惊到欧阳原野，啊？银朵在抽自己的脸，欧阳原野迅速伸手拉住银朵的手急切地说:

“干吗？干吗？你这是干吗呀？”

银朵使劲抽出自己的手又朝自己脸上要抽，被欧阳原野牢牢地摁住了，泪水瞬间满脸，但她没哭，就是不停的流泪。欧阳原野紧紧抓住她的双手，默默地看着她，知道不能问不能说，期待着她能把憋在心里的恼心事给倒出来，欧阳原野慢慢的通过双手感觉到她舒缓了些，小心地放开了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银朵抬起双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

“我是该打的，因为我就是个骗子，谁都骗，小月！原谅我，我骗你病能治好，我骗你去美国治病，其实我知道你病的严重性，我也知道你的身体去不了美国，都是骗你的，该死的不应该是你，应该是我，我就是个灾星、扫把星，是我害了你，老天爷呀！你是不是弄错了呀？”

“银朵！相信韩月现在躺在那里也会明白，你的骗都是为了她好，就如你说的，让她带着希望和期待不知不觉的终了在手术台上，也不希望她在绝望和恐惧中死去，韩月不会怪你的，不要这么苛责自己，我看了，韩月走的很安详，现在的她没有了疾病疼痛，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啊。” 欧阳原野不紧不慢地劝慰着说。

银朵想:是啊，解脱了，韩月在病痛折磨中痛苦的那个画面常常萦绕在脑海，除了跟着起急、心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最后自己出去求神寻医，说白了就是躲避，是！是躲避！对不起月！真的对不起……。

到了后半夜，银朵靠在长凳上迷迷糊糊困着了，欧阳原野脱下外套给她盖上，给李念、和青各发了条信息，不一会儿都回过来了，李念大概上午十点左右到家。欧阳青寸步不离地守着毛毛，现在刚刚睡着。欧阳原野放下心来，心里开始盘算天亮以后的各项事务……。又给两个咖啡店的店长发了几条业务上的信息。忽听银朵叫:

“小月！别走！你不要走……。”

欧阳原野摇晃着叫醒她，银朵睁开眼喘着粗气迟疑了会儿说:

“小月来给我告别了，我想抓住她，可怎么也抓不住，任我怎么叫她，她还是走了。”

“啊！梦见韩月啊？这么神吗？韩月！赶明你也要来到我的梦中，不能忘了我啊！更不能厚此薄彼啊！”欧阳原野赶紧转移思路说。

不知不觉到了天亮，欧阳原野要银朵去收拾病房里的东西，自己去办出院手续。不到十点，李念就赶到了医院，银朵带他去看了韩月，这孩子到了那里拉着韩月的手不放，嘴里轻轻的叫着月姐姐，银朵不想让他在这个地方呆的太久，提醒他要回去收拾月姐姐病房里的遗物，这才拉着他出来回到病房，欧阳青和毛毛在病房里，毛毛看到李念拥到他身边掉泪，李念搂着她又是安慰又是哄，三人围在一起沉默了会儿，看到银朵在收拾东西，也都默不作声伸手收拾……。

匆匆三天时间，安葬了韩月，墓地选在李叔墓地的不远处，银朵亲自选的，下葬那天银朵依然没到现场，欧阳原野领着大大小小操办的，好在几个孩子都很懂事，但即便如此欧阳原野的眼睛也时刻盯着毛毛，并不断地叮嘱着俩男孩儿照看好毛毛。操办完韩月的丧事，银朵就催着孩子们归校，李念在家又魔怔着多呆了两天，才在银朵的催促下回校去了，因为孩子们都知道，在银朵的心里学习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面上一切都归于平静，欧阳原野还在儿子房间里住着，儿子周末才回来，白天毛毛去上学，家里就剩银朵一个，欧阳原野着实的不放心，白天拉她出去是以交接店里工作为由，晚上有毛毛陪着她，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傍晚时分，银朵和欧阳原野在外面吃了饭回到家里，银朵泡了两杯茶，二人坐下喝着茶，东一句、西一句无意识的聊着，欧阳原野犹豫了好一阵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在茶几上说:

“银朵！明天我该回去上班了。”

“啊！？”银朵愣住了，心里想:他要上班了，我……，他……，“你拿着吧，如果我要有事不在，你就过来看看，照看孩子们也方便不是？”银朵嘴不由心地说着。

欧阳原野又谨慎地聊了一会儿，托词回屋收拾行李，银朵心里空空地尬坐着，直到欧阳原野从屋里拉着行李箱出来，二人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银朵看着欧阳原野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