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忆/.

　　夏天的风吹在人身上都是热的，猛烈的阳光晒得睁不开眼，贫民区的破布顶根本挡不住烈日的侵蚀。

　　一家人挤十几平米的一处小地方，晚上还有一个人不能睡得提防着有人半夜来抢劫。

　　顾长玖出生后的五年都是这么度过的。

　　吸食着混浊不堪的空气，抢着干涩的面包，喝着人家剩下的一点点水，裹着破衣服蜷缩在角落里。

　　每一个夏天都热得人要发疯，可是每一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富人区的人驱车过来假装慈善般地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然后施舍东西。

　　她的个子小而瘦弱，比起那些成年男子本来是不占任何优势的，可是多年的挨饿和受苦早就让她潜意识里形成了扭曲的观念。

　　她要去抢。

　　像疯子一样横冲直撞甚至不惜从男人的胯下爬过去只为那一些新鲜的吃食。

　　然后在她七岁那年，她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发生了。

　　贫民窟发生暴乱，人们都红了眼，如同野兽一样嘶吼着去抢劫杀人，她的父母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这么多年，连仅有的食物都会留给她，肯定是没有力气去争抢。

　　于是小小的女孩子躲在墙角，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男人凌辱虽瘦弱但风韵犹存的母亲，然后一并杀了她的父亲。

　　她不敢出声，死死地咬着嘴唇。

　　后来她被一个老婆婆救了，和她一起生活，老婆婆对她特别好，就像她的奶奶那样，所以在九岁遇到张艺兴的那一年，顾长玖已经出声喊她奶奶了。

　　粗粮淡饭，但至少可以吃饱穿暖，顾长玖平时就和奶奶一起捡废品去卖，晚上的时候就窝在硬邦邦的床上看奶奶给她带回来的有些破烂的书。

　　张艺兴的家里条件比起她而言稍微好一些，再加上他本身聪明，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以后绝对会出人头地。

　　可是对于顾长玖而言，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很苦也很温暖。

　　已经足够了。

　　直到奶奶开始咳嗽，到后来开始咳血，一病不起。

　　她们没有钱看病，张艺兴家为了供他读书也一贫如洗。

　　那一年夏天，顾长玖才发觉，贫民窟的太阳冷得出奇，惨白的光线照在奶奶苍老的脸上，让人心寒。

　　她才刚满十六岁。

　　丑陋的男人压在她的身上，任她如何挣扎都推不开，恶臭的吻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衣服被扒开。

　　张艺兴当时只知道读书变得有出息，手无缚鸡之力，被男人砸中头部晕在了旁边。

　　男人脱下裤子的瞬间，顾长玖才知道绝望的感觉。

　　她被命运折腾了这么多年，再也不要像傻子一样任其摆布。

　　拼命够到旁边的转头，她爬起来狠狠砸向男人的头部，一下、两下、三下……哪怕男人已经死透了，她还在砸着。

　　她浑身是血地回到奶奶的屋子，床上的人手臂耷拉着，早已没有了生息。

　　她被全世界抛弃了。

　　张艺兴发了场高烧从医院醒来后就忘记了那件事情，只知道顾长玖对待他冷淡出奇，不理不睬。

　　原本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就像换了一个人，冷酷无情，脸上再也没有了真实的情绪，永远都是笑容。

　　他不能理解。

　　因为他没有在深夜痛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