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达叔来到那姑娘昏睡之地。
我见她还没有醒过来,走过去准备叫醒她。
达叔在一旁道:“天行,你是否先换衣冠?我们现在是乞丐,你不怕她醒后会瞧不起你?”
我道:“达叔,如果她是这样的人,莫说她瞧不起我,我会先瞧她不起。我想,她应是很讨厌那种在她面前佯装的人。”
我走到她身边,那姑娘和我想象中一样漂亮。我感觉她身体冰凉,于是将她抱进一旁的草屋。
我将她抱进草屋放下后,达叔在一旁升火,说这姑娘过一会儿便会醒。
我蹲在她旁边等着她醒过来。我在想,如能和她在一起,此生将无所求。
我想到这些时,好像还有些事没有做,跑到外面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死尸全都埋葬,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草屋。
我刚在她旁边蹲下,她就醒了。我正想说话,可又不知说何为好。
那姑娘一睁开眼便问:“你是什么人?”说着,那姑娘马上从地上坐起,看着我在她面前正目不转睛看着她,又问:“是你救我的吗?”
她说话的声音不甜,但非常温柔。我听到她这话后,仿佛忘了小时候练武所受的所有伤痛。我左手抓着后脑勺,微笑着道:“我们路过此地,刚好看到几个人想对你无礼,所以便路见不平,我一不小心出手重了点,将他们全杀了。”
她对我说声谢谢后,问:“福伯他怎样?一位年老之人,你有看见吗?”
我很惋惜地道:“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姑娘听后很伤心,眼眶红红。我劝道:“姑娘,请节哀顺变,我已将他们都入土为安了。”
姑娘说想去看看福伯,我便带她前去。
回到草屋后,她问:“为何你连贼人也一并安葬?”
我微笑着道:“他们都是人。”
那姑娘说我的心肠很好,很善良。
我听后很高兴,道:“我叫天行,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否为友?”
那姑娘微笑着道:“我叫李若兰。你不介意我武功平庸,与我为友,是我的荣幸。”
我又紧接着道:“我可否叫你若兰?”
李若兰略想一会,我们只是刚认识,一开始就叫名字而不称姓氏,这样不见得怎么好,毕竟叫名字而不叫姓氏是日久之后,成了很熟的朋友之后才一起称呼的。她对面前我这个言语冒失的少年的问题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见李若兰久不发语,微笑着道:“如果不行也没关系,能和你做朋友我已经很开心了。”
李若兰用目光打量了一下我,见我也并非江湖上那些九流之辈,微笑着道:“你是救我性命之人,有再造之恩,当然可以。”
我听后高兴之极,笑着道:“若兰,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人也好看,特别是微笑的时候。”
李若兰笑了一下,问:“你的双目失明,能看见吗?”
我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李若兰道:“你无论看什么,双眼都不眨一下。”
我听到这句话很沮丧,问:“你是否介意和一个双目已瞎的乞丐为友?”
李若兰微笑着道:“当然不会,人本无贵贱之分。对了,你的武功如此好,为何要行乞?”
“我……”我不知如何作答。
她见我不好说,便转了话题,“你的双目已失明,为何看事物比常人还看得清?”
我道:“我用感。”
“感?”李若兰极是好奇。
我道:“人的双目,在一定距离之外则无法看清,为有限。只有用感才可以看清一定距离以外的事物,感为无限。比方说,你身后的树干,正面看去很是完整,实则在它背面却有一大洞,内有枯草和几片樟树叶及几块碎石。”
李若兰转身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下,很是惊讶,道:“神了!你是和什么人学得此本领。”
我这才恍然大悟,转身面向达叔,道:“噢!真是抱歉,说着忘记给你介绍。这位是达叔,我从小跟他一起,也是他将我养大成人。”
达叔在火堆旁烤火,对李若兰道:“你今后可称我达叔。”
李若兰微笑着点下头,然后对我道:“我刚才本想问你,他是什么人的。你的武功都是达叔所教?”
达叔对我说过,他现在是个不懂武功的老乞丐,可我又不想按达叔说的去做,这样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我对李若兰道:“是!”
李若兰道:“那达叔的武功也很高?”
我道:“会吃菜的人不一定会做菜。”
达叔对我的回答极为满意。
李若兰问:“你可否教我用感看事物?”
“这……”我犹豫着不知如何说,我并非不教,而是怕她学不会,因为她没有学过达叔的剑法。
李若兰见我犹豫,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敢再有请求。你用感看事物确是很清,可你的双目失明,在生活之中总有不便之处,我可照顾,以作报答。”
我听她如此一说,立刻追问道:“是否此生?”
李若兰面露含羞,未作言语,表情也没有生气,然后道:“我去帮达叔升火。”
我想,是否自己说错话。于是,走到火堆一旁去睡觉。
我初涉江湖,对李若兰并无防。李若兰对我也如此,两人说话都很简单直接,并无心机算计,也许我们都是一见如故吧!
天明,天气晴朗。
李若兰将我叫醒,让我起来吃点东西。
我们早上所吃的是些烤鸟肉,是李若兰一早出去猎的。我长这大,还是头一回吃到此等美食,比我爷爷做的都好吃。我心想,真看不出,若兰长得好看,厨艺也如此之好。于世之上,能和她一般好看,又有此等厨艺的女子实在是寥寥无几。
刚吃完东西,屋外有个村民喊道:“何人的马车,怎放此处,还要不要?”
李若兰此时问我,“你知道马车上的箱内所放何物吗?”
我微笑着道:“空箱!”
李若兰笑道:“半点不错。此为我们以引开山贼土匪所用。”
李若兰走出草屋,对那村民道:“大哥,麻烦将两匹马栓于树旁,其它的你全都可以拿去。”
那村民听后喜出望外,像是拾金一样。
李若兰对我说,她是青龙镖局的人。镖局的镖头叫李龙,也是她义父。她很小的时候便失去父母,是她义父李龙在一次押镖回局的路上收留她,将她养大成人,授她武艺。李龙有一儿一女,儿子叫李青云,女儿叫李小凤。李若兰出生后便没见过自己的父母,这点我和她一样。
李若兰对我讲完她的事后,希望我可送她回镖局,也是保护她的意思。送她回家,我自然义不容辞。她问我是否会骑马,我说没骑过。
于是,我顺水推舟要李若兰教我,她也没拒绝。
达叔会骑马,就这样三人两马上路了。
我和李若兰共一匹马,路上我也将幼时之事讲给她听。
一路上,我们听到许多传闻,都是关于无空神剑,消失六百多年的神剑又重出天下。
我路过一个山头,突然,林子里冲出百来个山贼,带头的自称为黑山寨的寨主。
不用说,他们是劫财,然后顺便劫色,只可惜他们找错对象。
我下马后对达叔和李若兰讲,让他们去前方等我。李若兰却说他们人手太多,要留下来同我一起对敌。
达叔在一旁对李若兰说我可以应付,让她放心。
于是,达叔与李若兰策马离去。
有些山贼也追上去,我一掌将他们全都打翻在地。
达叔和李若兰离去后,这些山贼都来围攻我一人。
正当我要出招之时,这些山贼全都倒地身亡,接着在我面前出现一个人。
此人身材高大,眉粗目圆,身穿深灰色布衣,全身打扮像个侠客,但他身上并没有带任何武器或暗器。我不难看出,此人所用是刀法,而且很厉害。我想,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此人的刀法可以和自己的剑法比上一比,因为此人刚才只用一招便让所有山贼结果性命。
我见此人的年龄与自己差不多,这个少年出手之时,他的刀气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奇快,然后是奇准奇重奇狠,想他师父一定是个相当不简单的人物。
我上前对他道了声谢谢。
此人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了句路见不平。
我笑着道:“朋友,你的刀法很厉害。请问如何称呼?”
那少年听到我如此一说,很是惊异,问:“你能看出我所用的是刀法?”
我笑了笑,道:“这点不难。”
那少年问:“你怎么称呼?今年多大?”
我道:“我叫天行,今年十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少年听了不觉一笑,道:“我无姓无名,我们岁数相差不远。”
我问:“我们可否为友?”
那少年没说话,转身前走。
我又问:“你的装扮不像是中原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下战书!”那少年边走边说道。
“和什么人?”我追问道。
那少年停下脚步,道:“一个会使无剑诀拥有无空剑之人。”
我心想,难道自己所练的剑法为无剑诀,问:“我们可否切磋一下?”
那少年冷冷一笑,道:“凭你?另加你手中的废剑?别忘了,你只是个瞎子。”
我很不喜欢别人说我手中的剑为废剑,因为此剑已伴我八载余,其次出于好奇只想知道自己所练是何剑法,道:“你的刀法虽然厉害,我已见识。我不用手中之剑,十招可与你打平,然后半招便可取胜。”
“好狂小子!”话音未落,那少年已是反身横空一掌向我打来。
我后退十步,然后前跨一步一剑指,瞬间十招已完。我没料到那少年的内力深不可测,我被震退百步,将那少年所施的内力全部释出,身后的树木与石块也全都震碎。
那少年却只退十步,我估计,那少年此时已是吐血,只是憋在嘴里没有吐出。
终于,那少年已憋不住,血已从嘴角流出,道:“无剑诀!”
“无剑诀?难道自己的剑法真是无剑诀?”我还没想完,那少年一个纵身离去,走时留话一句,“不日我定回。”
那少年走后,我也离去。
我一路走一路想,都是同一个问题。剑法是要名重要或不要名重要?
最后,终于让我得出结论。不单剑法要名,世间万物都要,不然一切都将失去秩序。这结论也改变我当初对剑与剑法的看法,也远远胜过当初的想法与看法。
我见达叔正悠闲的坐在前方,李若兰在为他捶背。看到这一景,我深感自己有多么不孝。我与达叔一起十几年,至今都没给他捶过背。
李若兰见我安全回来,快步走过去,“你是否受伤?我很是担心。”
“我很好!”我心不在焉的说一声。
李若兰见我满怀心事,也就没再说。
我们继续上路,我和李若兰仍共一匹马,但这一路上我们几乎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