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那年老之人已倒于地,那姑娘手中之剑也被夺掉,几人正想对她无礼。
达叔拿过我手中的剑,于屋檐上纵身一挥,其速快似闪电。地面的雪顿时扬起数十丈之高,那几人不及反应,剑气已从前胸穿过后背,个个都无声倒地,没有丝毫的死前惨叫。
正当我心欢之际,只见达叔临空旋身一剑。剑气从我那漂亮姑娘的前额穿过后脑,剑气打在她身后一颗大树上,将树上的积雪全部震落。我那漂亮姑娘悄然倒地,我在屋檐之上也差点失足摔下。
我飞身来到达叔面前,气极地吼道:“达叔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连她也杀?”
我不知从那里来这么大的火气,也许是自己太在意她。说完后我才觉醒过来,歉意的道:“达叔,我如此同你发脾气,实属过分,对你不敬。”于是,我又连忙向达叔道歉。
达叔并未在意我刚才的放肆,笑着道:“天行,我没有看错人,你今后在剑法上的修为将会远胜于我。我并无杀她,只是让她进入睡眠状态。你如此在意,我过重用剑气只想看看你的情绪。六百余年了,一切都又开始。”
我问:“达叔,甚么六百余年?她真没死?”
达叔微笑着道:“我会骗你吗?”
我内疚地道:“达叔,刚才真是抱歉,我居然那样和你说话。”
达叔笑着道:“没事没事!我们去取剑。”
我诚恳的道:“达叔,我可否看她一眼?一眼即可。”
达叔道:“你已经感觉到,还要看吗?待取完剑后再回来看。”
我听达叔之言,未看,先去取剑。
路上,我问:“达叔,为何近日连降大雪,天上还有如此多星辰?”
我见达叔只是前走,没有说话,于是又笑着为自己刚才那个无趣的问题加一句,道:“这年头的天,还真是奇怪。”
音未断,达叔停住脚步,回身向我看一眼,道:“这些并非星辰,是剑,无空剑。”
听完这话,我先是原地呆一会儿,然后问:“达叔,无空剑有如此之多?”
“当然没有。这些都是剑之碎片。”
“达叔,你怎么知道?”
“无空乃我亲手所铸。”
我听后心中满是疑问,简直叫人无法相信。我心中疑问虽多,但不知从何问起。因为我眼前的达叔看上去只有四十余岁的模样,并非像活六百余年之人。
达叔又道:“天行,此些往事待取完剑后再讲给你听。”
达叔带我到村子中间一处叫剑台之地。此处平坦,尽是沙粒,百丈有余。
我问:“达叔,这里吗?”
达叔道:“你站在中间,练一遍我教你的剑法释剑式。”
我走过去,站于中间,看这平坦之地,以前应该是作比剑之用。如此多年,也被那些寻剑者挖得寸草不生。
达叔道:“天行,当年我与刀神在此剑台之上比武,我用释剑式来释放无空剑,将他打败,并发誓从此不用此神剑。”
我笑着道:“达叔,原来刀神是你的手下败将。待取完剑,你可要讲我听。”
达叔笑着道:“先取剑,看你能否握住无空。”
我平地一蹬右脚,身飞百丈之高,于空中神速旋转,身上射出万道银白色的剑气,剑气纵横交措,围绕着我的身体。空气亦被我带动,随我旋转。
不一会儿,我的旋转形成巨大旋风,将地面的积雪及沙石瓦砾全都卷起。
我在空中极速笔直下降,从旋风中间穿过,左脚轻踏地面,右脚微弯一个箭身来到达叔面前。
我反身一看,漫天尽是雪花,自己的身影还未消失,留在旋风里面,看上去像是一把插在旋风中间的巨剑,然后经雪花的衬托着实美丽极了。
不知为何,雪花瞬间消失,化为水洒落在地上,被卷起的沙石瓦砾也一并落下。只留下旋风与我自己那像剑一样插在旋风中的身影。
此刻,地面微震,在旋风四周约五十丈的地面徐徐上升,现出一个八卦形。
约一刻之久,那巨大的八卦形已升至一丈之高。
原来,这是八卦之擂。原先只见一旁的烂石上不清晰的刻有剑台二字,却不见剑台,原来剑台藏于地下,怪哉!
剑台为八卦形,中间为太极图样,上面刻满着天地六十四卦的卦象。
刹那间,那八卦之剑台所刻每一字都在移动。无空剑所有碎片也全部会聚一起,聚于旋风中我的身影里。这下,实在是像极了,一把闪着白光的巨剑立于剑台正中的旋风中。
慢慢地,巨剑缩小。
陡然间,变得与普通剑一般大小长短。
此神剑长三尺整,剑身如气一般,看不清何样,因剑身极为白亮,极为刺眼。
此时,我正欲取剑。
猛然间,无空剑射出一道强光。
我顿感双眼痛得难受之极,此痛远远胜于我幼时左臂上所受的刀伤,但此次我没有哭,甚至连呻吟都没有。
一阵剧痛过后,我睁开双目,任何东西都看不见,我瞎了。我此刻之心,非常害怕与恐惧,也极为伤心。
我本想放声长吼,迎天呐喊,可这时达叔却令我去取剑。
我正要对达叔讲我双目已瞎,可达叔这时对我讲,“天行,人之双目可看清百米以内之事物,百米之外便看得见而看不清,更别说百里千里。所有事物尽皆于空间之内,你可透过空气中的气流来感应一切事物。如果你试着用感来看东西,莫说千里万里,就算整个大地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我的双目已瞎六百余年,你能否看出我比双目未瞎之人差?”
瞎了六百多年?我极为疑惑。我和达叔一起十几年,居然未曾发觉达叔是个双目早已失明之人。我此时才发现自己对身边的人事物太不细心,对达叔太不关心,我甚感内疚。
我听达叔之言去取剑,未走两步就被地上的石绊倒,我站起接着走。十丈不到,已摔五次。
达叔道:“天行,眼盲心不盲。你现在方向已反,一辈子也休想走到剑台。你要用身用心用神用意来感应周围的一切。”
我万万没想到,才这短的距离自己便摔倒五次之多,最后还是方向走反。
我立于原地没动,依达叔所言之意去做。我刚要感应出四周的环境时,达叔故意打两个咳嗽,打破我内心的平静。
对于刚刚双目已瞎的我,此时心中已是乱若麻绳一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被达叔的咳嗽声打乱。
“大慢了!”达叔开始不高兴,“你已将我的剑法与书法尽数学会,用感看事物要做到比眼快。”
达叔话刚说了,我一个纵身,本想去剑台取剑,却一头撞到墙上。我这一撞着实不轻,把墙给撞个大洞,还好功夫底子过硬,没事。
达叔在一旁道:“天行,不可心急,欲速则不达,你忘了吗?如果你双目未瞎,观身旁之墙,可看得极清,闭上双目,此墙仍在,若不用手触之,其为虚。一切尽皆于空间以内,有目与无目尽为虚,只有当你触之有感,方为实。”
我心想,其实并非自己心急,此次撞墙纯粹乃感应错误。
我站在原地许久未动,达叔问我为何。我说在想问题,想达叔刚才所说的话和小时候的事。达叔听我如此一说,也就再无打扰我想过往之事。
实则,我是在对达叔撒谎,我并没有去想达叔的话和小时候的事。我此刻也毫无心思去想,我是在想那漂亮姑娘的相貌,性格,人品与她如今有无醒来及醒来后会不会再遇上何种危险之事。我与她素昧平生,相遇而未相见,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此刻为何会想到她,也许是出于在意与关心。
良久过后,我依然未动,想那漂亮姑娘也想个差不多。达叔这时道:“天行,你那漂亮姑娘想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我被猛惊一下,达叔怎知我在想她?
当我回过神来感应周围的环境时,这才知,为何达叔明明知道我不是在想过往之事,而是在想那姑娘,同样给时间我想。原来,达叔不让我看那姑娘一眼,都是为取剑而刻意安排。达叔知道我在意她,故不让我看。因为感必须从想开始,我现在已可清楚地感应出四周的一切,再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摔跤或撞墙。
旋风笼罩着无空剑,旋风四周剑气横生,若无达叔与我这等功夫,身近则必亡。
我就地一个飞身过去,避开所有剑气,正用手去握无空剑时,可什么也握不到。
无空剑就像影子一样,看得见摸不着。我本想再握一次,可此刻旋风将我弹开,弹得很远,撞到一面墙上。此次撞墙更为严重,整面墙都被撞塌,庆幸的是我依然没事。
我趴在地上,正想起身,达叔道:“天行,看来你仍未领悟出何为剑之道的神境。”
我趴在地上深思一会,站起来道:“达叔,剑道根本就没有神境,你这样教我,难道不怕我误入魔道吗?”
达叔哈哈大笑道:“天行,我不会看错人。你已悟出,说说看。”
我道:“达叔,在我小时候,你对我有讲,剑的本身是实体,剑气为虚体。人也是这样,肉体是实体,思想为虚体,两者缺一不可。我想,剑与剑法也是这样,只有当两者在一起时才可将人的思想与意识进行传达与延伸。剑只为思想与意思的延伸,无法传达,唯有剑法才是。剑的延伸与剑法的传达,如果两者只有一者,在人的思想与意识中是有限的。譬如人的肉体与思想一般,两者同样重要,剑与剑法也是这样,只有这样才可化有限为无限。”
达叔听后满面笑容,道:“极善极善!你可以取剑啦!”
我发誓此次再不会被旋风弹开,然后又莫名其妙去撞第三次墙。
我纵身飞起,绕过剑气,来到旋风之上,从旋风中间笔直下去取无空剑,一路随意施展归剑式。数以万道剑气从我身体穿过,使我疼痛得生不如死。正当我右手握住无空剑之时,无空剑消失,紧接着旋风也消失。
无空剑和旋风相继消失之后,我的身体已感觉不到痛,感觉自己比从前轻了数倍,如尘埃一般,仿佛风一吹便可四处飞扬。
达叔笑着道:“天行,感觉是否比从前好?练两招试试。”
我在剑台上刚一出招,无空剑便出现在手中,它好像在空气中隐形一样。
无空剑的剑身奇白,远胜飘雪,剑柄虽不及剑身的奇白,可却如云如雾如气般浮动。
我随便使几招,威力是以前千百倍也不止。我想,天下间中招者,绝无不亡。
我练完后,无空剑也消失。无空剑给我第一感觉便是若有若无,随心所欲,其次是威力惊人。
释剑式在无剑的情况下,威力已是惊心慑魄,天下间恐无人可及,如今再加无空剑,其威力更是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由此可晓,当年刀神的功夫已达何等地步。
我一蹬步来到达叔面前,感觉自己如燕如蝶般轻巧轻盈,用轻功竟然不费丝毫体力。
达叔道:“无空剑在你体内,今后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不可用,天下间没有几人能够受此一击。”
按理说,我今日得到传说中能率天统地的天下第一神剑,我的心情应是无比高光,可我如今的心情却很平静。也许我的剑术与修为已被达叔调教到那至高之境,还是到那可通神的如水之境。
我问:“达叔,我感觉身轻如尘,风可移乎?”
达叔笑了笑道:“无空剑轻过鸿毛,却也重过山岳,你说呢?”
我认真地向达叔道:“达叔,从小到大,你教我剑法总是或对或错或多或漏,难道你不怕我误入歧途?”
达叔笑着道:“古往今来,多少武学大宗师耗其一生精力所创的功夫到最后便失传于世,大多数宗师并非不愿将自己的毕生所创外传于他人,而是这些大宗师穷其余生都在找寻合适之人,希望日后可远胜于他,但他们到最后都不得而终。几百年来,我寻寻觅觅,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练我剑法之人,望有朝一日远胜于我。你是第一个,我也不会看错。若非日菩提,我的剑法几百余年前便已失传。”
“何为日菩提?”我问。
达叔道:“此乃天生神药,可治你的眼盲,可起死回生,可万寿无彊与天齐寿的长生之药。你日后便知。”
我道:“达叔,你可以断定我日后不会行错路做错事?”
达叔笑着道:“只要是人,都有欲望。随自身条件的提升,人的欲望也逐渐变大。我的剑法不求造福苍生,但求不为祸于世。你今后会大错特错,这一切的一切,你小时候的眼神已全部告诉我了。日后的一切过错都将为你今后的人生做铺垫,因为在你心中有对生命真谛的执著,这一点是别人所没有的。”
达叔竟如此说,我也不知说何为好。我长这么大,唯有今晚问题最多,可我却没问,在我看来这是浪费言语表情之事,因达叔说过要将他的过去讲给我听。
我问达叔接下来做什么,是先送那姑娘回家,还是去见他的好友。
达叔却对我讲,接下来的路由我作主,无论对错,都由我自己来决定。于是,我决定先送那姑娘回家。
我决定之后,达叔道:“待那姑娘醒后,她若问起是何人救她,便说是你。如若问起你的功夫从何处学得,你知道做何解说,我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老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