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止从小就是个有主见,不屑于用龌龊手段达到目的的人(除了欺负我的时候),我虽然不明白他这次为什么会违背原则来偷花偷草,但这件事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他既然不告诉我,也一定有不能说的原由。
“哥,明现花和无根草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地宫里明明没有灯,却有微弱的墨绿色亮光,犹如覆满海藻的水波,照耀中,隐约能看见周围圆柱形物体的轮廓,话声穿透,传来空荡荡的回音,深沉诡异得很。他向着颜色越来越明亮的方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这两样东西是我未来的全部。”
汉霄的命重要还是哥哥的未来重要,不用权衡,我自然是选择哥哥,我摸了摸他衣袖上的栩栩如生的人眼刺绣,这是乘黄族象征王的标志,只有预定接班人才能穿戴的图案。
“无根草我不要了,你拿走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前一晃而过汉霄被包裹成刺猬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和自责。
沿着光源一路走,光越来越亮,由墨绿色渐渐变成绿色,沿路大大小小停放的玉石棺椁赫然在目,雾都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站在我们身旁的一尊小棺椁前:“草又不是你家的,你想拿就拿啊。”
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便问:“无根草本来就是我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推开小棺椁的盖子,露出一条缝隙,往棺内看了一眼,哀叹了一声:“这乘黄王呐,还真不是一般的残忍,这活生生被闷死的小孩的命,才是你家的,造孽啊。”
我很清楚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常把人命大如天挂在嘴边来教导我和窑止应该珍惜和平等对待生命,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族民,父亲这个词在我心里犹如神明般圣洁伟大,雾都说这话分明是对他人格的侮辱,我决不容忍任何人对父亲质疑和诽谤。此话一出,我立即红了眼,蓄好了十足的力要把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刨个稀巴烂。
雾都见我龇牙咧嘴的站在窑止的肩手臂上,一副快要把他咬死的姿势,满脸歉意的捂着嘴连连后退,闷闷的道歉声从他指缝里传来:“看我这张鸟嘴,该打,该打!”
窑止捏住我展开的利爪,严肃的看看我,又看看他:“时间不多,办正事要紧。”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钻回窑止的胸前:“这笔账记着,改日再算。”
地宫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分叉很多,叉路有宽有窄,除了愈加明亮的主道,其余的都放满横七竖八的棺椁,摆放的位置看上去像某种我不知道阵形。
一路出奇的顺利,跟着指引我们的绿光直达地宫深处,那被无数人垂涎,据说能起死回生的无根草就静悄悄的生长在里面。
可那绿色的光突然像横空划过的闪电,急剧闪烁了两下,耀得诺大的宫内犹如白昼,又瞬间熄灭。地宫顿时失去了光亮,伸手不见五指。我听见窑止的心跳在慢慢的加速,抱着我的手心也捂出黏津津的汗液。
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是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吗?我闭上眼,心也跟着耳边的节奏快速的跳动着,不自觉的抓紧了哥哥宽厚的手掌,手心温暖的温度让我安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