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吗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恢复人样的汉霄依旧包裹成木乃伊，只不过多了几十根粗细不一的银针，活像个被剥了皮的刺猬。

外面刮着风，房沿的瓦片被扫得呜呜直响，透过门缝钻进来的风吹着原本暗淡的烛火摇摇摆摆，似要熄灭，屋里显得更加阴暗了，隐没在黑色影阴下的陈设也在飘忽不定的烛光下张牙舞爪，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地球什么都好，就是天气太诡异，一天就得经历一年四季，受罪。

原先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也消失了大半，只是头还昏沉沉的，正好趁着冷风出去清醒清醒。

门外有一隅花藤架，只可惜花已全部枯萎，干巴巴的叶杆攀附着竹架，很是萧条。窈窕仰着头坐在石凳上，目不转睛的望着旋转在空中，架上仅剩着的唯一一片枯叶，似是感叹似是遗憾的说：“春天还没过去，它就死了。”

我知道她在说这株枯死的看不出品种的花，但她朦胧若水的瞳里，波动着一层一览无余的悲伤，她愁绪的样子，和当年的窑止如出一辙。

哥哥五千岁那年患上了相思病。我不知道他是怎样遇见那位叫寻梦鲤的女子的，但我亲眼看着父亲锋利的蝎子钩一钩一钩刺进他肉里，血流如注，而他仍不肯服软，一钩一句声嘶力竭的喊着非梦鲤不娶，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回荡着他倔强而又凄凉的爱情。那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但奇怪的是，一声惊雷过后，天空竟飘飘洒洒飞了白毛细雪，父亲气愤的丢掉钩子，无奈的对着苍茫大地喊道：“孽缘呐！”

孽缘呐。从此以后，每次去找窑止，我都会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他总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手腕上的红线，用哀愁的语气问我知道什么是爱情吗？当时我未满一千岁，尚不懂人事，却也不懂装懂的点点头。他苦笑，宠溺的揉揉我头顶还没完全退化的绒毛。

窈窕收回目光，扭头问我：“你信我吗？”

信吗？我也这么问自己，之前接受他的救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骆五和匈四在身边，而如今，这荒原百里，只有我们三个。

微凉的夜风渐渐停了下来，林里一夜欢快的虫瑟合鸣也小声了很多，她见我久久不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是只乘黄，五千年前，因为天生没有念力被父母遗弃，濒临死亡之际，汉霄王子捡到了我，他给我吃的，悄悄养着我，陪我玩，带我飞，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愉快自由的日子，当时我天真的幻想，只要能呆在他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结果两个月不到，我的存在就被发现了，你知道的，没有念力的族民要么死，要么被赶下都敏俊星，最后汉霄王子把我托给雾都带到这，我才有幸活下来。”

“他救我完全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念力，同病相怜而已，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为我做的一切都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五千年了，不管他现在还记不记得我，都无所谓了，我记得他就行。”

乘黄族血液里有一股清涩独特的味道，见她第一眼时我就闻到了，只是没想到她和汉霄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孽缘。”

“汉霄他……”我本来想说，他或许还记得你，但碍于面子没有开口。

话却被她抢了先。

“他活不了几天了。”她征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