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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鬼的新娘

东城文社月练集锦

“苏道长,这阴婚真的可行吗?”妇人眉头紧皱,双手绞着衣角,对着面前的道长问道。

苏屿甜捋了捋自个的白胡子,长叹一口气:“能救鹤儿的也就只剩下这个法子了。要是这次的阴婚真能让他躲过那场大劫,那鹤儿此生必定会大吉大利。”

妇人双手紧握在胸前:“但愿吧。”

……

阴婚,又称冥婚,鬼婚。死人与死人结亲,并骨合葬;活人与死人结亲,从此,为夫妻,谓之半个阴间人。

李清河把自己的指印摁在八仙桌上摆着的那张红绿书纸上。他垂眸,看着自己那双苍白如纸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鹤儿,签了这红绿书纸,你就是他的新娘子了,他也很喜欢你。”苏屿甜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瞧着自己看着长大的李清河。后者只是微微笑了笑,没再多语。

阴婚是红白喜事,因参杂红白仪式,绸麻各一半,连桌子上摆着的食物都是一半真一半纸扎。

拜堂成亲是在三更半夜阴气最盛的时辰,用红色的轿子迎接新娘。

李清河上轿之前悄悄转头看了身后一眼,他的身后皆是用纸扎出来的纸人,神态各异。匆匆忙忙看完一眼后,他就被道长塞进了轿子里。

待李清河刚坐上去,外面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可是却没有一丝的人烟味。单调的喜乐只在深山老林里奏响。这时候,本该是虫鸣鸟叫之时,但外头却一片死寂,唯有唢呐声高亢响亮。

李清河将帘子撩开一角,透过缝隙看向轿外,却发现轿子已经被这些纸人们抬向天空,向树林深处靠近。但是自己却稳如泰山,丝毫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晃动,就连帘子也是一动不动。这下真是违背重力的定理啊,牛顿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当李清河放下帘子时,喜乐也停下来了。眨眼间竟是来到了目的地。

接下来便是拜堂成亲,三跪九叩首六升拜,遵循着最古老严谨的礼仪,之后便是入洞房。

李清河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床上,随着房门被推开,他的心也是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中迟来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再也压制不住,肆意迸发。

他透过头纱平视对方,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的腹部。男人的手垂在两侧,手臂肤色呈现出病态般的苍白,十指修长有力,指甲却不是健康的粉红色。

男人伸出手将他的头纱掀起,李清河一抬头看见的便是一张斯文儒雅,玉树临风的脸庞。他望着男人的眼眸,愣住了,一滴泪珠徒然从眼眶滑落。

……

“你快看那人眼睛!一黑一白,该不是戴了美瞳吧?!”

“应该不是吧...我听我妈说,那人是天生如此。你别看啦,我们快走吧,大家都说他不吉利!”

何致俞把头埋得更深了,他放慢了脚步,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慢吞吞地往前走。

忽的,他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

那人肩膀不如其他人的坚硬,隐隐约约总有种脆弱感。

“对不起。”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对方笑了笑,笑声倒是说不出的爽朗。

何致俞悄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没看多清楚就又匆忙垂眸。

两人没再说什么,分道扬镳。

“同学…”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

何致俞条件反射地回头,他看见男生穿着和他同款校服,但是校服外套却大开,露出里面的蓝白色短袖。他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带笑。

男生站得笔直,头顶上一缕呆毛翘起,看上去带着几分俏皮。

何致俞压下眼底那抹惊艳,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男生道:“你的钥匙掉啦!”言罢,还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那串钥匙。

何致俞的目光这才从男生的脸庞移到他的手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他这才恍然大悟:“啊!谢,谢谢啊...”

男生把钥匙递给他,临走时还对他说:“我叫李清河,你的眼睛很特别,很酷哦!”

什...什么?!

酷?!这人疯了吧?

何致俞握着那串还带有余温的钥匙,愣在原地。

他呆呆地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口中喃喃着“清河...李清河...”

……

李清河这段时间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但每次回头查看却空无一人。反反复复,扰得他有些许心烦意乱。

但这次放学回家途中,他却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了。他的心里竟空落落的。

路过一条巷子时,他意外发现了一起校园欺凌事件。待他反应过来后,连忙躲进墙角处,缓缓探头观察情况。

巷子深处,一群社会的渣滓在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他眯起眼睛细细地观察,却发现那个被欺负的学生竟有几分眼熟。

他愣了一会,随后反应过来,那不就是何致俞嘛!

“哟呵,小赤佬,你这眼睛看得老子心里那个怕怕哟!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泡酒喝!一黑一白,你咋不去死嘞?”绿毛用手拍拍何致俞的脸,言语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站在一旁的黄毛将嘴里的烟取下来,嗤笑一声,将正燃烧的烟头按在何致俞的手臂上。香烟与手接触,发出“呲”的声音,听上去直起鸡皮疙瘩。

黄毛道:“把钱交出来,老子几个都知道你家里有的是钱!不要逼我们动手啊,哈哈哈——”

何致俞眉头紧皱,被烟头烫伤的那只手臂微微颤抖,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痛苦,他却一声不吭,将疼痛吞进肚子里。

李清河脑子空白了一瞬间,他来不及多想,将自己藏匿在阴影处,打开手机的录音机,点开一段音频,把手机扔出去。

警笛声响起。

渣滓们瞬间害怕起来,像群无头苍蝇一般。领头的喊了声:“快走!有条子!”后,便带领一帮小弟离开小巷子。

李清河捡起地上的洛基亚,拍拍上面的灰,走到何致俞面前。

李清河紧张地抓住何致俞的肩膀,将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没再发现其他的伤口,稍微松了口气,心疼地道:“你没事吧?!还有哪个地方受伤了?他们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何致俞摇摇头,眼眶悄悄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低下头,不愿让李清河看见他这幅模样,唯唯诺诺:“没事的,清河…谢谢你出手救我。真的谢谢…”

“没事!你的手受伤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吧。走,我陪你!”

“谢谢你…这次真的是太麻烦你了。”

……

李清河…这三个字对于他是多么的庄重啊…

这三个字重燃起了他对人生的希望,将他从深渊之中捞了出来,给予他光明,是他的救赎。

他是第一个不厌恶他异瞳的人,也是第一个目睹他被欺凌而挺身而出的人,还是第一个对他那么好的人。

他开始对他感兴趣,后来越陷越深。

他一次又一次地跟踪他,只是贪图那短暂的快乐。他始终是没有胆子上前和李清河搭话,只能在路灯的照射下,营造出他抱住他的影子假象。

面对他,他竟然有着小女生般害羞的心理。但这次,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绝对不会退缩了!因为李清河明天便要离开A市了。

何致俞望着自己房间里满墙的照片,摸了摸自己手中那封厚厚的信封,心中嘲笑自己居然还会像女生那样写情书给自己的心上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描摹着照片中李清河的模样,眼中的爱慕与欲望显而易见。

手机闹铃响了。

他一看,原来是李清河兼职下班时间到了。

他收拾了一下,急急忙忙出门了。

待他刚到太平街的时候,李清河已经推开店门走出来了。他目睹李清河背着黑色帆布包,言笑晏晏地走过行人道。

他有些退缩,但是感受到口袋里那封信,他又重新燃起了士气。

可是等他抬头一看,路灯已经变成红色的了,他眼看着李清河将要走远,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小巷,心里焦急,探头看了看,发现没有车辆,便下定决心闯了过去。

可是在他刚跑到一半时,一辆机车猛地冲了过来,将他撞飞在地。

这也太戏剧化了吧…看着机车飞驰过来,何致俞第一个念头便是感叹。

在他意识模糊之时,他的脑子里还想着要将情书给李清河,以此来表达自己心中对他那不可言说的感情。可是意识渐渐消散,他紧紧抓着信封,不甘地离开了人间。

等他再次睁眼,自己已经身处阴间。他不愿去投胎,自己的愿望还未实现,怎么能去投胎呢?况且,他还放心不下他,不愿离开他。他回到人间,日日夜夜站在太平街的马路上,却再也看不见心上人的身影。

……

“致俞…是…是你吗?”

李清河僵坐在床上,看着那熟悉的眼眸,刚才的恐惧早已灰飞烟灭,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他声音哽咽,夹杂着哭腔。

何致俞心疼地吻去李清河眼角的泪珠,回答:“嗯…是我…”

李清河眨了眨眼睛,激动万分,言语中微微有些许破音:“其实…其实当年我早就知道你跟踪我的事情了。只是不想说出口,想再多多逗逗你…”

何致俞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随后又笑了起来,笑容之中透露着喜悦。

“我在地府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念着你。我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最后前去投胎,我的心早已经麻木了。身为恶鬼,自是不能前去投胎,更何况,我还放不下你呢。”

“我在奈何桥边搭建了一座府邸,整日照顾那些花儿,看似闲情逸致,实则内心的孤独早已把我侵蚀殆尽。就算是阴间,大家也都会惧怕我,把我当做怪物,呵,但是谁又知道,我也把他们当做怪物看待啊。我在这阴间待了那么久,无非不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我深知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早已适应了孤独。”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清河,你就是我的救赎啊。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你很久?”何致俞笑着看他,不同于年少的软弱,他的眼里充满着沧桑与爱慕。

这声迟来的告白让李清河的心蓦然猛烈地跳动,他想也不想:“我也喜欢你,致俞。”

话音落下,不再絮语。静谧悄无声息地侵蚀房间,何致俞将烛火吹灭,月光倒是从窗缝偷溜进来,照进房间里。

何致俞眉目温柔得像是载满了春风,盛满了湖水,深情地凝望着坐在床上的人。

“月下看美人,幸甚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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