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人,如果女人一辈子不遇到男人,兴许就可以做一辈子好人,而我所说的好人,其实就是没有故事的人。
你感觉不到一个人的爱,因为他总是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然后冷不丁的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而你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好见面的准备。
我不知道怎么像你描述这样一个人,他是个撕裂的男人。你永远不能知道他在盘算着什么,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不成规律,可当你和他聊天后,你总会觉得满足,因为他有一个自己虚拟的世界,而现实和梦幻则常常被他混淆了。
一个理想主义者究竟有多难应付,而善变总是又让人无法选择,因为没有正确答案,所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三月笑着说:狗之所以是狗,因为屎就是屎,所以别管有没有世界末日,明天,指不定谁就撒手人寰了,反正我是没钱给你养老送终的。
我才懒得学他发神经,只是一味的折磨着一根橡皮绳,憋着嘴说:狗不会停下来,你就算把太平洋的水倒出来,我也不会喜欢你。
三月说:我是真没一千万买房子,可这并不影响我爱你。
我拿橡皮筋准备去扎他的头发,他真邋遢,头发很长,布满了头皮屑,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男生一比较,简直就让我头皮发麻。可他是真不外乎的人,洗头洗澡,只要他不愿意,别人怎么看,他都不会改变。
见我不说话,他大概猜出了原因,无所谓的说:你还别不信,当下坏人特别多,特别是那些勤洗头爱理发的人,一个赛着一个收拾打扮,专骗你这种爱干净的小姑娘。
我没好气的说:哪有什么骗子?你就是在为自己开脱,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三月左右看了看,指着路边一个垃圾筒说:你当然会觉得垃圾桶脏,因为它本身并不在意。可人会在意,一个自尊的人不能接受屈辱,可你没有伤害到我,要是我立马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想你会觉得我是在骗人。
我当时特别后悔,因为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一个爱好广泛,善解人意又不乏浪漫主义骑士色彩的人,居然是一个不讲卫生的人。于是就走了,他没追上来,微微摇头,幽幽的唱起那首古怪的歌来。那是一首一句我也听不懂的歌,只有旋律,是《太阳照常升起》的主题歌,叫《黑眼睛的姑娘》。
接下来的几天,三月就没出现了,可我能感觉到,他没有离开太远,就在这附近,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沉默的行走在世界的边缘,想,却不再会遇见自己的丁香姑娘了。
老王就是那段时间出现的,我们的遇见甚至有幸运的成分在里面。公司领导和他是朋友,这种朋友是正常的情谊,所以知道他来云南买药材,两人就要叙旧。
本来是公司的司机要带他去药材市场的,可司机老婆早产了,情况有变,于是这名额就落在了我头上。我驾照考得早,差不多都忘了怎么驾驶了,可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我敲开老王的门,他见我第一眼时有些错愕,甚至慌乱的把一张靠背椅拌了一下,他揉了揉膝盖,然后示意我等他一会儿,接着就进卫生间去洗漱了。
老王在副驾位上打量着这座他尚且陌生的城市,时不时的向我打听一些这里的人事,我其实也一知半解,只能勉强糊弄过去。
他问我吴三桂事,我全然不知,只把话往《鹿鼎记》上扯,他就只是心照不宣的笑笑。
其实一男一女被关在这样一个小空间里是件特别不自然的事,老王也是,我也是。彼此都想找个话茬,可彼此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王说:你为什么戴口罩呀?
我只好把口罩摘下一半说:紫外线过敏,不带口罩怕吓着人。
他乐了,然后又说:我还以为是太飘亮了,不想被别人看见呢。
我把口罩一把扯下,好像我们之间的隔阂瞬间就消除了,不卑不亢的说道:你也不知道这有多难受,总之一照镜子就来气。说完还故意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看见镜子里还有一双眼睛,于是就腼腆的回应了一个微笑。
和老王在中草药市场转了半天,他买了许多东西,都是些保健品,说是用来送给一些长辈。他在看货的时候我插不上嘴,我出于无聊就眼馋的打量着一些花茶。可都不便宜,我其实也完全不懂,只是不能抗拒的喜欢这些风干后依旧美丽的花蕾。
老王看见了,就客气的说要送我几斤,我一个劲的拒绝,他一个劲的坚持。售货员小姐更是在中间挑拨离间,说这个对皮肤好,这个对女孩子好,这个排毒,这个养颜,我其实并不心动,可老王还是叫人打包了一大堆,递给我,我还想推辞,老王说:买都买了,除了你,家里也没人用得上,再说了,你陪我出来累一天了,应该的。
我只好收下了,心里特别温暖,觉得这个老好人真好,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脸都红了。
下午他回请我们老板吃饭,先问了我哪里的味道好。我说:平时我都是吃盖饭饺子,偶尔同事aa去上个管子,并不知道哪一家好。装修好的味道一般,味道好的环境太糟,南屏街的东西是又贵又不好吃,名族村的东西是又贵又好吃,路边的管子是不贵也不好吃。
老王耐心的听我发完牢骚后说:那你就随便挑一家,什么都可以。
我突然想起三月说的,就这一片的大小管子,还没有我没吃过的,大到长平饭店,小到狗肉米线店,好到水榕居野生小河鲜,差到十字路口只买四块钱一份的得闲炒饭,全都心里有数了。
于是我就随口说道:那就去水榕居吧!其实我也没去过,不过是随口一说。
幸好我选的这个地是此地最妙的选择,老王和我老板以及公司的二把手都对这里的服务和菜肴赞不绝口。
席间他们喝了一瓶五粮液,二把手要开车,只是意思意思,而我坚持不喝,只叫了一杯猕猴桃汁。
老板和老王在门口东拉西扯没玩,二把手便提议去按摩醒酒,老王推辞不过,看向我,见我在路灯下低着头无聊。于是就说:小夏领着我逛了一天,又穿着高跟鞋,脚一定痛了吧!一起去吧!
我推辞说不去了,可二把手只一个眼神我就不敢推脱了,那种眼神特别奇怪,有暗示,有乞求,有命令,有意思。
我生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走廊的光有点昏黄,偶尔会看见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背上拔罐后一片狼藉的样子,走廊边有一盆绿色植物,边上是垃圾桶,几个女郎有说有笑的在那里吸烟。
然后我被一个女服务员带去了一边,换衣服,淋浴,浴场里有很多女人,她们轻车熟路的享受着这里的生活,驾轻就熟的让服务员给她们带路,拿东西。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我从未来过的世界,我学着周围的人一样,可没人教我,我学的很不像样子。好不容易看到一面大镜子,走过去,架子上是各种各样的面膜和洗护用品,我贴了一张面膜,像迷路的人一样到处乱钻,在休息区来来回回的找,却没有看见他们,里面每个男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我心乱如麻。
十多分钟后,迎面走来三个男人,正是他们,他们也在到处找我,我的尴尬是可想而知的,二把手一向对我没什么好映像,言语中不免有些含沙射影,而老王却帮我说话道:小夏是女孩子,哪能像我们几个大男人一样囫囵乱洗一气。
接着我就跟在他们后面,去了前台,然后被人带去洗脚房了。
四个有模有样的女技师给我们洗脚,刚开始时我特别不习惯,同样是人,她们也不必我差,为什么就心甘情愿给人洗脚呢?给我们老板和老王我还能想得通,至于二把手,我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人,能力不行考拍马屁我不觉得奇怪,奇怪就奇怪在,他文凭高,能力强,管理严格,可在老板面前总是一副脓包样,其实他不用靠拍马屁,副经理这个位置也是非她莫属的。
可没一会儿功夫我就很享受了,上好的药物再配合上好的手法,由不得我不飘飘欲仙。
一整套做完后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吃宵夜,二把手偶尔也能插嘴一两句他们之间的谈话,而我始终只有听的份。
老王不想冷落桌上的任何一个人,于是便有意的把话头往我身上引。我觉得这个只认识一天的男人特别靠谱,特别能照顾我的感受,于是就拉了许多话,现在想来,那些话竟全是二把手那一套奉承人的话。
说到兴起时,老板突然说道:就谈到创业这个问题上,你王叔叔的故事那才叫有教育意义,别人给十万块钱,他甚至都不愿意传授给人一点,让他和你们说说他当年是怎么从一个擦皮鞋的小伙子干成现在这种大老板的。
我觉得好奇,可没出声,二把手却爆发出浓厚的兴趣,希望能从中受到一些教育,于是就恳切的请求。见老王不说话,好像在思考说还是不说,又好像在回忆那段已经遥远得有些失真的岁月。
我妩媚的说道:就是嘛!王叔叔,你就给我们上一课嘛!
老王喝了口红酒,两根手指捻了捻高脚杯后,又喝了一口,缓缓地说道:其实那时候是没办法,拿着和所有亲戚借来的三千六百五十三块钱和一张我们村大队书记开的一张证明,就去了上海那个我一无所知的世界。前半个月基本上就只敢待在招待所附近,再远几百米都怕找不到回来的路。
原来联系好的一个亲戚,他当时在信里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其实他不过是在鞋油厂上班的一个小角色,事没办成,反而把关系搞僵了。那时候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头,于是就愣头愣脑的去闯,第一次走进人家厂长办公室,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瞬间变得渺小又无助,只能听人家简明而要的说一堆官话,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懂,还要说:“这个放心,绝对没问题。”
现在你们怎么可能相信呢,人家用十五分钟的时间和一杯茶水,我就像洗脑一样的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人家。就这样,两个月后我再去到那个办公室的时候,态度完全变了,我的钱一分也没有了。我那一刻甚至想到了死,想跪下来求那个高高在上的厂长,可没有用,我恶狠狠的说了句,我要去报警,门外边马上就来了几个狠角色,他们虽然话说的好听,甚至一味的宽慰我,可我当时恨透了他们所有人,我甚至想拿把刀,拿把枪,把他们全部杀死,只要想起他们丑恶的脸嘴,我真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失落。
上次和我签文件的那个女的不见了,我说找她来,她当初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她当初一再给我承诺,让我放一万个心,现在就叫她出来和我说清楚。可他们就说那个女的出差去了广州,他们只认签名,合约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果是因为没有后期资金注入,导致的损失由乙方自行承担。
当时我记得,签字的时候那个女的一再催促,手指一指文件左下角就是:“在这里签一个名字。”我当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合同就签完了,走出大门的瞬间,好像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可还是心存侥幸。
最后我花了那么多钱只买回来了二十箱鞋油,每天看着这些鞋油,心里气得死去活来,甚至我觉得自己疯了,不喝酒根本就睡不着,只要醒着,都是那些可恶的人在笑,只要一有人敲门,就觉得是家里派来讨债的人。
那天我站在黄浦江畔的铁栅栏边,像个行尸走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我想我能足足站一天,肚子饿我不知道,一个月没洗澡了我不外乎,感觉头特别养,一抓,指甲缝里全是头皮屑。
口袋里最后剩下五块钱,脚下那双皮鞋是我出门前,我老婆从她所在的供销社最贵的鞋架上拿下来给我的,得要她三个月的工资才能扣清。
一个有点驼背老头走近我说:先生,擦鞋吗?
我的眼泪再也没忍住,顺着脸颊就流向了黄浦江。
转过头来,老头看见我哭了,吓了一跳,我突然用力的擦去了泪水。老头意味深长地说:凡事多往好处想,别轻易想不开。从你这里跳下去过多少人,没一个能活过来的。
原来老头是以为我要跳江,出于好意,才来问我要不要擦鞋的。其实当时我那么狼狈,和乞丐一样,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客人。
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就问老头说:啊公,多少钱擦一双?
老头有些意外的说:这不一定,擦深帮皮靴五毛,浅帮的三毛,白皮鞋五毛,黑皮鞋四毛,糙皮的六毛,细皮的八毛,真皮的一元,人造革四毛。具体还得看你用什么鞋油,顶好的,一般的,便宜的。
我说:那帮我擦这双要多少钱。
老头说:你这双皮鞋是温州货,连人造革都不是,是塑料纸板和毛毡子做的,假货,还不如不擦,真要擦,收你三毛钱就行。
于是老头把自己背着的小凳子给我坐下,开始给我擦鞋,在他那小小的工具盒里,我居然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我指着那个鞋油就问,那个鞋油是最便宜的吗?
老头说:那是擦真皮才用的高级鞋油,贵着呢,就不给你用了。
我便问:卖多少钱一支?
老头说:市价四块五,我们都是去熟人那里拿,有优惠,四块二。
我接着说:如果我卖给你,四块你要吗?
老头疑惑的说:你真有货?
我用一箱鞋油换回了五十块钱,攥着这五十块钱,我到处找擦皮鞋的人推销鞋油,可很少有人会和我买。五十块钱眼看就要花光了。我怯生生的去商店买了刷子和毛巾,想着老头给我擦鞋的步骤,把从家里拿出来的最值钱的一个旅行箱改成了擦鞋箱。
你们甚至不能相信,我刚开始给客人擦鞋的时候是不收钱的,因为我第一个客人就骂我擦坏了她的鞋,她是个上海本地女人,看样子像是在舞厅唱歌或者陪酒的,打扮得很讲究,可她虽然厌烦,还是一边唠叨一边从手包里递给了我一块钱。拿着那一块钱的时候,我既高兴又难过,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一点手艺。于是我会请客人教我怎么擦鞋,他们大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不屑为难我这样一个倒霉的落魄之人,于是毫不吝啬的给我提出许多宝贵的意见。甚至有些熟客会来特别照顾我的生意,对我也有一丝朋友的意味,这让我第一次有点喜欢上海了。
有次我歇摊去邮局汇信,与一个常客不期而遇,他送他老婆去医院做检查,递给我一支香烟,我平时不抽的,可就是想像个有身份的人一样,走在街上能和别人一样。于是就接了,和他要了火,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抽着从出生以来抽过最好的香烟。
然后我就不再想做一个擦鞋的人了,不想,我想成为一个有好鞋穿的人,我更想成为一个有人帮我擦鞋的人。
我等不及了,我甚至时刻都在幻象自己穿上了上好的皮鞋,坐在大舞厅里最前面一排,像那些有身份的人一样,手里拿着文明棍,头上带着礼貌,穿上那种我我从来没穿过的燕尾服。
我去刚来到上海时的那家鞋油厂,老板第一时间没认出我,我一说,他就有映像了。他以为我这次来还是要来说理,表现的很不友好,当我说明来意后,他也就和我交了低。我第一次忘记了自己在这半年里最恨的这个人,居然瞬间和我论起了感情。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补偿,可我还是感谢他,我从厂里拿出一些货来,甚至都不需要押金,我整天拿着各种鞋油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寻找擦鞋的人,因为比商店里的货要便宜几毛钱,并且我有过擦鞋的经验,知道哪些人需要鞋油。
我被一群小混混打伤了,原因当然是我抢了人家的饭碗,我躺在小诊所,鼻子被打歪了,牙被打掉了两颗。
鞋油厂老板来看我了,拿着许多好东西,我却一点也吃不下,当时特别害怕,因为那些人说,如果再看到我就把我扔进黄浦江喂鱼。我想回家,可又不敢回去,我在上海的情况被那个亲戚带回去了,我表弟写信告诉我,千万不能回去。
鞋油厂老板说:难免的,兄弟,上海就是这样,你要是怕了也就败了,等伤养好了,花谢钱,再把仇报了。别怕,你只要够硬,最后软的一定是别人。
他说的很对,我把所有的积蓄给了一个我擦鞋时经常会来收保护费的混混,他拿了钱,当天就去把那家鞋油专卖店砸了,老板娘护店心切,拿着菜刀冲出来,砍伤了两个辍学了的初中生,被抓去关了几个月。
我一直担心那一家人还会来找我麻烦,很长一段时间我上街都提心吊胆,可毕竟没有人来阻碍过我推销鞋油。
其实我并不会做生意,因为我胆子小,不贪,所以很快也就被市场淘汰了。鞋油厂老板无奈的说:欠着的钱你慢慢还吧!不然白打一场交道,你说我不仗义,不过你可不想着跑。
其实家里面那几千块钱我早几个月已经有了,可就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继续,让钱生钱,不要停。
然后就是到处逃亡,被追债的人围追堵截在街上打个半死。八五年,在河南嵩山,被人扒光衣服在大街上揍,连死都不敢死,怕家里人知道,怕朋友笑话。
其实人无论到了什么地步,都不要放弃去尝试,因为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偶然。
和所有摆地摊的人一样,只是我不是一个会吆喝的人,是的,我一直挺内向的。只要一害羞,多半还会脸红。
你们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倒霉蛋吧!其实有时候也会走运。就是想起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想给他们每个人买一双运动鞋。商店里的鞋实在是太贵了,我兜里揣着一百多块钱,勉强够买一双,可我还是没舍得买。
可我摆摊多年,我知道这鞋鞋的造价并不值这么多钱,问题就出在品牌上。同样的一双鞋,只需要印上一个品牌,价钱就可以翻倍。从那天起,我就决心要走品牌这条路了。
到工厂去参观,其实就是去打工,去学习,不知疲倦,半年的时间,我从普通员工变成了技术工,又半年从班长做到了线长,可我还是没钱寄回家里去,因为我需要请人吃饭,我要做许多事收买人心。
我辞职的那天晚上,好多人来送我,说以后如果我自己开厂,一个电话就会来帮我干。
当时心里特别豪情壮志,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天堂了。
和预想的一样,东拼西凑买了几台二手设备,租了一个又脏又乱又便宜的厂房,电话打过去,技术好的几个人,听了听规模和设备,一个个推脱起来,就连一些技术一般的人也不愿意来陪我受苦。这这这年来我用钱积攒的社会资源,发现全部成了泡影。
于是我去街上招聘,没人愿意待下去,只要一有新的门路,他们就会跳槽。这样一来,基本是带会一批新人又有一批新人进来,我一个老板甚至要比员工更加节约才能维持现状,可就是没办法,不得不干,直觉告诉我,如果这次再放弃了,那我就永远也爬不起来了。
我只能用自己的真心去留住员工,日久生情,三四年后,那些当初没什么大志向的农村男女,几乎已经有二十个人成为了骨干。可新的问题不断来临,设备落后,产量不足,销量更是让我感到恐惧。
我只有一流的制造技术,但没有先进的设备和稳定的订单,意味着随时可能破产。工厂曾不止一次的出现危机,皮革供应商在我违约两次后,必须先收钱再发货,我不得不拖欠员工工资。大部分员工和我是有感情的,可毕竟有些人不理解我,于是劳动保障局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来找我谈话,我只得拆了东墙补西墙。
那时候就已经特别难了,没办法,欠着合作方的钱,不还人家就直接到厂里来提你的货。员工过年回家,我如果不结清工钱,恐怕明年就不会有一个人是看在感情的份上回来了。这些老员工,现在无论去到任何一家鞋厂,一定辈受欢迎,我如果连核心技术都流失了,那面临的结果无疑是万劫不复。只好去借高利贷。
有时候我觉得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厂里但凡见点收益,不是被合作方中途抵扣,就是紧接着高利贷上门讨债。又一次我抱着三十万元准备去买新设备,被高利贷的人堵在厂子里出不来,我不交钱,被揍得半死,还是厂子里几个老员工救了我的命,当我鼻青脸肿的去到设备公司的时候,章总一问,我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他当时挺感动的,便以贷款的形式借给了我几台新设备。
质量竞争一直是我的强项,现在设备更是提供了更多新颖的样式要求,销量的突破却始终没有。
谁能想象呢!人间居然有这样的巧合,当初叫黑社会的人来打我的那家鞋油批发店老板在受挫后也转行了,做起了专卖店生意。
我们在一次销售会上见面,彼此想视而笑,浅谈中已经没有了仇恨,而是彼此的感悟。
他教会了我成立品牌店的诀窍,从此我们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是不是老祁。
老板笑而不语,淡淡说:在年轻人面前揭我的短,这样好吗?
老王说:要不是你当初找人揍我,我可能早发了。
我老板说:我老婆被你送进大牢三个月,现在还能容许你到我家吃饭,得有多厉害呀!
老王说:还是你好,儿女跟你好,我怎么觉得我一直是个孤家寡人呢。
二把手就笑着说:要是王总不嫌弃,就认下我这个干儿子吧!
老王哈哈哈的笑起来,我们老板也笑着说:你可真敢高攀。
老王说:啥高攀低攀的,在我们老家,认干爹很常见的。
二把手立马一个机灵,就叫了一句:干爹。
老王错愕间只知道傻笑可并没有答应,二把手就叫服务员准备好一盏茶,说要行拜爹理。
我们老板见状,也不愧是老江湖了,其实他是想栽培二把手,可看出来老王对我似乎更有几分好感。因为老王在说故事的时候总是看向我多些,我也听的有些替他难受,很动容。
我们老板说:好事得成双呀!今天正好有这么好的两个年轻人在这,你就认下这门干亲戚。回头我去福建,也到你公司去挑两个好的认做干亲,怎样?
老王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就站起来出去了一趟。
茶上来,二把手弯腰九十度,双手奉茶道:干爹,您请茶。
老王接过来泯了一口笑着说:好好好。
然后三个人盯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端起茶杯,尊敬的递过去,吞吞吐吐的说:干爹,你,您喝茶。
老王也很不自然的说:唉,唉,好好好。
然后端在手里慢慢喝起来。
接着放下茶杯,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我们说:老家的风俗,改口费。
老板坏笑着让我们打开,十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