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富庶之地,殷商以这里为中心立国六百五十年,境内没有险恶高山,由于紧邻黄河,水系繁多,土地肥沃,也是天下著名的粮仓之一。翼州是袁绍势力的根本所在,粮草的供应有很大一部分出自这里。
林凡牵着马匹与审配走在原野上,不远处就是成片的绿色麦苗,它们迎着风展露着自己妖娆的身姿,晶莹欲滴的色泽看起来就引人欢喜。这是生命的颜色,也是希望的颜色。林凡指着田中麦苗对审配说道:“正南兄欲助主公夺得天下,那么正南兄以为,夺得天下所需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勇武,能够打败一切敌人的力量。”审配如是说道。“主公兵马带甲数十万,踏平天下指日可待,承平,如今大好时机,为什么要劝阻主公停止南下!”
“因为主公此时南下,必败无疑。”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审配不相信,如果是别人与他说这番话,审配调头就走,可是林凡却不同,他不相信林凡的眼光会如此短浅。区区曹操,有什么资格和袁绍相提并论?
林凡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审正南为人刚勇,身为将军能够严肃军纪,带领帐下兵士冲锋陷阵,斩酋首级。可是如果为一军主帅,却要因为自持刚勇而犯下大错,陷入对方的计策当中。
曹操与袁绍的战场不是一方一地,较一城的得失只会陷入被动。林凡虽然与曹操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却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袁绍所能应对的,他是真正的英雄,也是乱天下的枭雄。
曹操的谋划林凡已经看透了,他在谋军,让袁绍怒火攻心率军南下,从而以奇计将袁绍拖入中原腹地,再以虎豹精骑毁了袁绍根本,使他全军溃败。曹操也在谋人,袁绍帐下两位谋士田丰和沮授都是刚直之人,以他们的机谋在看透曹操的计策后必然会劝谏,但袁绍性情刚硬,他只会越来越疏离两位谋士,甚至弃之不用。
当然,河北名士还有一人林凡比较重视,那就是许攸许子远。不过这个许攸贪婪而寡信,为人恃才自傲,经常口出不逊,所以让袁绍甚是厌恶,只是两人自**好,才碍于颜面留在军中。如今这个许攸守备黎阳,不过在林凡眼中却可以一用。
林凡将自己对曹操此次行动的分析讲给审配,恍然大悟的他顿时冷汗淋漓。如果审配真的坚持主战,那么袁绍帐下谋士必然分崩离析,从而让曹操有机可趁。
“正南兄,夺得天下的根本很简单,只有两个字而已,那就是‘人心’。”林凡如是说。
审配拜谢林凡,他险些就犯下了大错。林凡点点头,他的眼睛望着那无尽的绿色原野却是有些痴了,林凡的话只说一半,还有另一半反复在心中翻滚着:夺天下的根本不仅仅是人心,还有民心,一个懂得善待他人的,必然懂得善待治下百姓。遍观天下英雄,曹操做不到,袁绍做不到,孙权做不到,唯能达成者,只有刘玄德一人尔。
……
“承平,你对刘玄德怎么看。”
宣明殿,这是袁绍为了奉迎献帝特而督造的宫殿,此时的献帝还在许昌,所以袁绍经常会在此间大会群臣。这里林凡第一次来,宫舍华丽,根本不像是最近几年新建,应该是袁绍早就有私建宫殿的想法,只不过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公之于众罢了。
今日袁绍特地召见林凡,正是为了刘备这个人。袁绍怀疑刘备,可是刘备在他这里非常老实,从来不接见慕名而来的士人,袁绍和曹操的想法一样,都不希望在关键时刻有人背后捅他一刀。所以他就想问问同是徐州而来,林凡的意见。
袁绍以为林凡会称赞刘备为仁义君子,请求袁绍将他留在军中,事实上他帐下谋士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可是林凡听后却是讥讽嘲笑,说刘备就是一妇人心态,初来投奔的刘备惧怕自己被袁绍怀疑,所以才会如此小心谨慎。这种性格软懦的人根本无法成什么大事。
袁绍听后深以为然,不过刘备毕竟是天下名士,而且他对刘备手下的关羽和张飞又眼馋的紧。袁绍心思林凡自然清楚,献策道:“刘玄德曾为平原相,就让他去那边继续为他的平原相吧。治理的好,百姓会称颂主公仁德,治理的不好也正可以拿他问罪。再者说平原小县,有大公子在那边,他也折腾不起来什么花样。”
就这样,刘备在林凡的三言两语下,回了平原,而他的两位兄弟关羽和张飞,则是在袁绍帐下听命。刘备手下士兵被张颌接收,关羽为该军副将,张飞则是校尉。
林凡的计策看起来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方方面面都想的周全。但如果田丰和沮授在袁绍身边,都会劝阻,并且言道林凡狼子野心。哪怕是许攸这等人物,都会看破问题所在。刘备胸有大志,这样的人能够外放为相吗,平原县虽然小,可却足以让刘备蛊惑人心,重新聚集自己的力量,当初刘备背叛曹操那就是例子。
至于身为青州刺史的袁谭,他看不住刘备的,更有可能被他反制,架空了袁谭。
不过,此间只有林凡和袁绍两人,对于林凡的计策袁绍欣然同意,并且传令招来了刘备。当刘备进殿的一刹那,他和林凡的目光相互停留了片刻,而林凡微微的点了点头。刘备走上前去,深深一躬说道:“一别数日,袁公别来无恙。”
“玄德何必多礼,你我兄弟相交,坐!”袁绍挥手,示意刘备坐在林凡的对面。“玄德之才我早已知晓,当日玄德在平原县为相,治理的当真是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今日唤玄德前来呢,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想请玄德为我治理平原,不知玄德意下如何。”
刘备听罢心中顿时一跳,他知道自己终于要逃出邺城了,急忙起身行礼,恭敬的说道:“袁公如此重视备,备敢不效以死力!”袁绍听罢顿时哈哈大笑。
“玄德啊,以你之才,治理一州亦是绰绰有余,待我将曹孟德打败,你依旧是徐州牧。”
徐州牧……林凡心中冷笑,刘备的才华足可牧守天下。袁绍的空口白话可是许的利索,等他打败曹操,刘备恐怕就要有性命之忧了,袁绍就是这么一个实际的人。
刘备成为了青州别驾兼平原令,治所正在平原城中。他拿着袁绍的任命书走的很快,也很孤单,没有一个人为他送行。倒是在当天,有人在袁绍面前,指着平原的方向对袁绍苦口婆心:“刘备,虎狼也,今不除之也罢,只需将他困在邺城。怎么可能外放为官?这是谁的主意?这是谁的主意!”
田丰和沮授在宣明殿上几乎都要跳起来了,林凡注意到袁绍面露厌烦,或许是碍于颜面他将脸侧到一边,并没有直接下令赶人。林凡站起身来,他决定在袁绍心头上浇一把火。
“别驾且息怒,这个建议是我向主公提出来的。”
沮授看见林凡站起身来顿时一愣,指着林凡十分不可思议的说道:“林……林承平……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蠢事!”
林凡眉头一挑,双手抱在一起问道:“沮先生,何出此言。刘玄德天下英雄,曹操亦不曾杀他,并且上表刘备为豫州牧,左将军,怎么先生以为吾主没有容人之雅量?”
“你!”田丰瞪大眼睛,指着林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和沮授前些日子还称赞林凡的机智,他们可不相信林凡会如此短视。曹操厚待刘备,可是刘备最后做了什么?背叛曹操,夺取徐州!他林承平,一定是故意这么做的!
“林承平!贼子!”怒火滔天的田丰见手边没有什么物件可用,便将头上发簪给取了下来,将头冠拿在手上,抛打在林凡的脸上。林凡没有躲避,上面的尖锐刺破了他额头上的皮肤,殷红色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滚滚滑落。
看到田丰还想上前,袁绍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的手重重拍在案上,怒视着田丰站起身来,指着他喝道:“田元皓!承平一心为我谋划,你却如此对他!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滚出去!从今往后,就不用再来见我!”袁绍说罢见田丰没有动地方,沮授上前想要说话,立刻冷哼道:“来人呀,给我将这老匹夫拉出去,从今天开始,没有我命令,他不准离开家中!”
田丰被侍卫拉走了,他一边走一边狂笑着,泪水溅湿了他的衣襟,却由自嚎啕:“林凡!狼子野心!虎狼之人!主公待你甚厚!为何!为何!”
站在殿中的沮授早已经惊呆了,因为他看见了当田丰被拖走时,林凡嘴角上的冷笑,而且他的目光冰冷的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在说下一个就是他沮授。
这个林承平……莫非他来到河北的目的,就是为了颠覆这里!那么他是谁的手下?曹操?林凡对曹操多有推崇,不过沮授很快否定了这个推论,因为林凡若是曹操帐下之人,前些天袁绍要兵进白马的时候,就应该极力鼓动袁绍南下才对。
那么,答案出来了,他一定是刘备帐下的谋士,他林凡在徐州的时候就已经归附了刘备。好狠的心机,好狠的算计,如今他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出来,他和田丰也不会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分裂,蚕食整个河北。
林凡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很快就要到来,那就是袁绍南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