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气温回升得极快，时间在细碎的生活琐事中流走。

自从墓园一别，两人的见面屈指可数，日子浅淡地划过一天又一天。

天色微微沉下去，远处尚有余晖，这时正是忙碌的时候。

面馆里冒着热气的大锅，煤气燃起的火舌舔舐着锅底，不断升高的温度使锅铲翻转的肉菜渐焦，香味一度溢出馆外。

方米端走两碗残留着汤水的大碗，将汤水倒进油迹斑斑的红桶，碗堆的盆已起了摞，麻利地擦干净桌子，又接着下一桌……不知不觉就忙到九点多。

她摘下围裙，走出面馆。

每次到这时候，她都觉得惬意。

微冷的夜风无缝不钻，将身体激得打了个冷颤。

怎么说，她平视着对面的电线杆。

金泰亨等待的时间不长，短短十几天，下意识看向对面却成了方米的习惯。

可以说，就算金泰亨的等待是居心莫测，是圈套，也让方米得到了那么一点点安慰。

培养习惯就好像是适应不舍，抽身时总会觉得空虚。

不想再胡思乱想。

方米摇摇头，煞有介事地拐到右边前行。

偏街的路灯总是不亮，两旁停着轿车硬生生将本就不宽的路又缩瘦许多。

今晚走这的时候，几个五六岁的孩子笑嘻嘻地点着仙女棒，冲夜画出椭亮的弧度，顶头燃着噼里啪啦的金花，好不璀璨。

方米停缓了步子，看着几个孩子玩。

其中有个小姑娘跑过来，递给她一根还没点的，奶声奶气地说：“姐姐，送给你。”

方米“啊？”

方米“谢谢你，小妹妹。”

握着手里的仙女棒，方米笑了笑，接着走。她没有打火机，哪里能点的起来。

回到家，将外套丢在小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洗脸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方米“来……了……”

方米【拉长了声音，拖着鞋往门口走】

她扭开门锁，露出一条小缝。

田柾国“方米姐～”

随着门缝大开，门外的人露出样子。

是个不大的少年，黑发顺毛服帖，笑容乖巧，兔眸弯着，水儿莹莹的。

他正端一碗热腾腾的年糕热汤，约莫是刚煮好，用袖捂住碗的边缘。

田柾国“我看屋里灯没亮就猜着你是加班，热好的汤你暖暖胃填些肚子，不够再去我家要。”

方米“谢谢柾国～”

田柾国“这有什么客气的，”

田柾国“我给你放进去吧，烫。”

方米“好，”

屋子不大，斑驳潮湿的墙贴上浅蓝的壁纸，小床正对窗户，窗帘垂下来，旁边的小桌立着暖光小灯。

田柾国走到中间的圆桌旁，将年糕汤端上去，顺势坐在沙发上，支着胳膊。

方米找了个板凳坐，用勺挖了一勺，轻轻吹吹，送进嘴里，烫得呲牙咧嘴。

方米“好烫！”

田柾国“不要急啊，还有那么多呢。”

田柾国被这位姐姐的模样逗笑，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

田柾国“方米姐，你还是早些回来，夜黑路深的，一个女孩子走总是不好。”

方米“又能怎么办呢？”

方米嚼着年糕，胃里暖烘烘的，惬意流到五脏肺腑，叫她的神经也跟着迟钝下来。

方米“再说，走几年的夜路都没事，柾国，你就不要担心啦。”

方米“功课呢？做得怎么样？”

田柾国“还好，一轮复习下来，英语好多都能看懂。这样下去应该可以。”

方米“你要努力学习，知道吗？”

田柾国“我知道，就是……”

男孩嗫嚅了一阵，羞涩涌上耳尖，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

田柾国“就是……有一些穿得很不规矩的女同学老是趴在班门口，害的我不自在。”

方米“很正常啊，柾国，你沉默寡言，但是长得帅，”

方米“那些小姑娘是喜欢你才看你的。”

田柾国“可我不喜欢她们啊？”

田柾国【犯起了难】

方米被他的样子逗笑，哈哈两声。

方米“不用管，要是哪天小姑娘们堵你，你就大大方方跟他们交朋友，这有什么。”

田柾国认真思考一会儿，回答。

田柾国“那还是算了，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