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未语,余光看向面色苍白的木槿,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再跪着了,这让木槿有些受宠若惊。
陛下这才看向莲花,不威自怒的气势仿佛不允许谎言的存在。
皇甫莲花“凶手用来贿赂的翡翠,是给后宫妃嫔的贡品,而当时负责的宫人疏忽,竟上报成了普通的珠宝。”
后宫妃嫔的贡品,这几个字如同爆竹在众人心中炸开,除莲花外的三人,神色都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前几日朝堂之上,争论最多的就是正胤用珠宝贿赂解树下毒,也正因此,陛下才会为了正胤的声誉牺牲解树。
木槿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方才觉得莲花城府之深。她之前一心想抓住真凶,却忽视了最基本的搜证环节,论心思,她比不上莲花的缜密。
如今在陛下面前将矛头直指刘氏,莲花与刘氏并不同心,早就为自己的脱身留下了后路,此人心计亦可见一斑。
皇甫莲花“吴尚宫…应该是顶替了罪名。”
莲花淡淡地说道,从容不迫。
反倒是陛下听闻后面色如常,木槿心下猜测,大抵吴尚宫自愿顶罪的事情,最先知道的人就是陛下了。
太祖王建“朕会查清楚的,最后抓住谁,别怪我不留情面。”
刘氏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指。
木槿本想说出找到了下毒之人,却见陛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手覆在龙椅上,指尖缓慢而有力地叩着扶手。
木槿心里记下,低下头不再说话。
忠州院王后(刘氏)“陛下执意查下去,可就要小心那些个豪族了!”
终究还是刘氏沉不住气了,直腾腾地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些气急与威胁,她不仅是陛下的妃子,更是忠州院一氏的子女。
从某种意义上说,重新调查牵连出的人,如果威胁到了豪族的利益,那么陛下日后的朝政也不会平静。
刘氏甩袖离开。
见状,木槿向陛下俯身行礼。
木槿什么话也没说,这似乎在莲花的意料之外,她将质疑和怂恿写在眼里,用眼神示意着木槿向陛下检举。
木槿熟视无睹,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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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天德殿,迎面吹来凉丝丝的风,木槿一直提着的心才小心翼翼地放松了些。
木槿静静地吹了会风,还没一会的功夫,就见王郁急急忙忙地过来,满脸紧张地看着自己,半天没问出一句话。
他这副样子,倒让木槿有些想笑。
王郁“还能笑出来,看来是白担心你了,刚才刘氏没有为难你吧…”
木槿这一笑,王郁也跟着松了口气,随即试探性地询问木槿刚才发生的事。
木槿摇了摇头,心绪沉沉地揣摩着莲花反常之下的用意,轻问出声。
朴木槿“披着羊皮的狼,可以信吗?”
心知莲花望风而来,意有所指,木槿却不敢再像以往天真地信任她。
王郁蹙眉,还没明白木槿话中的意思,余光瞥见面若寒霜的莲花从身旁冷冷地掠过,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
尽管读过很多圣贤书,但王郁这时却回答不上来木槿的问题,信任与否总是关乎着人性与利益,而这偏偏是最难看透的。
木槿心里有自己的答案。
朴木槿“走吧。”
看着雨势愈来愈猛烈,木槿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身上湿漉漉的感觉。可低头一看自己素白的衣裳,才猛然想起已经一天一夜没沐浴了。
突然不嫌弃廊道外的雨水了。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耳边传来王郁刻意放低的声音,他一向是很谨慎的。
王郁“对了,我把她暂时安顿在了西郊,让她和亲人见了面。不过你是什么打算,她信得过吗?”
木槿还没打定主意,兰儿她是相信的,但别人信不信她的话很难说。
朴木槿“留着吧,总会有用的。”
何况莲花的态度突转,若木槿顺水推舟专攻刘氏,也不用搭上一条性命,同时,兰儿也是牵制莲花的一个把柄。
一个话题结束,两人已经走到转角处。
眼前突然转出一个身影,一只蓄谋已久的手熟稔地牵住木槿的手腕。
王银“等了好久,你们走得好慢。”
木槿被吓了一跳,忘记挣开他的手,随即听到了王银有些委屈的抱怨声,紧接着是他放大的脸。
那是一双很深邃很明亮的双眸。
王银“还好吗阿槿?你看上去很累啊,嘴巴也没有血色…”
木槿被他说得突然活过来,立刻伸手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随即如火烧一般。
朴木槿“别看了别看了!”
表面上风平浪静,木槿却在内心里疯狂输出,完了完了,她现在面色苍白,眼底泛青,干燥缺水的状态都被他看光了!
王郁注意到木槿懊恼羞赧的神色,带着些少女的娇气可爱,嘴角忍不住轻扬。
比起刚从天德殿里走出来的、心事重重的她,此刻的木槿鲜活生动了很多,可王郁又很快地抿起嘴,掩藏起些微的失落。
十哥总是能让她一下子放下烦心事。
王郁抬头看去,只见王银朗声大笑着,笑容里有着很强的感染力,他低头看着木槿,边笑边安慰着。
王银“我不会嫌弃你的。”
可他颤抖的肩膀足以看出他此刻的快乐,木槿咬了咬牙,没好气地伸出手。
朴木槿“还走不走!不走把伞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