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夹缝里坚强而痛苦的活着，即便无数次想过死了就好了，可他依旧放不下。他亲爱的奶奶还在世上，她还从未享过一天悠闲舒适的日子，他死了，她以后会怎样？可想而知不是吗？
他没有远大的理想，就想再长大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能挣好多好多工资了，帮她买好多衣服，好多补品，把他们的小家装修装修，再给她配个好眼镜，买副好假牙，再买个高清大彩电。她以前可喜欢追电视剧了，但家里的电视年纪太大了，加上她眼神越发不好，追的便少了。
但时间是冷的，它不会等待谁。
还没到家，他就听到了哀乐的声响，没由来一阵心慌。
在他家下方不远处的马路上摆着一副棺材，放在棺材前的像他匆匆一眼看的不太真切，但却有一股熟悉亲切感。
他狂奔回家，看见家门上没有挂着白布，他心里稍稍庆幸：应该是奶奶在帮别人弄葬礼吧。
迫不及待的蹿进房，看着摆着杂七杂八东西的桌子一愣。她从不会忘记给他们做饭的……
他慌了。
真的慌了。
厨房……不在……卧室……不在……杂物间……不在……楼顶……不在……都不在！都不在！你在哪，奶奶？你在哪啊？我好害怕……
他无措地站在原地，眼泪从破碎的笑脸上划下。他不知道是怎么接过、穿上姐姐递过来的丧服的。他只想快点到她身边。
无视了所有人对他的叫唤，哪怕他的爸爸已经很想对他动手他也毫不在意了。他的世界里，天崩了。当看清了照片上熟悉的脸时，他连一丝侥幸都剩不下了。
“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奶奶你不是说这次我回来要带我去赶集买生日礼物吗？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丢下我了？”
“别睡了奶奶，起来看看我啊。”
“为什么眼泪止不位啊，为什么胸口那么痛啊？骗人的吧……”
……
葬礼举行了三天，没有下雨，只是刮很大很大的风，冰凉刺骨的风。
她是在家外摔了一跤走的，按风俗棺材不能进屋，所以棺材一直摆在马路边上，上面只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挡挡风。
他坚持一个人守夜到天亮，甚至对想暴力拖走他的爸爸说，“除非你打死我让我睡进棺材陪她，否则我不会回去睡觉。”
他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都无所谓了。所以何必再去看那些恶心的面孔呢？
昏黄的灯洒在他身上，他靠着棺材坐在地上说了很多很多。
“奶奶，我骗你了。学校一点也不好。”
“他们还是会欺负我，老师，依旧像以前一样什么也没管过……”
“之前有几个星期我的钱被抢了，那些人时不时堵在食堂，所以我没敢去。开全校师生大会的时候，我感觉天地转的好快，等再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班主任骂我给他添麻烦，没用，同学也在说我弱，却没有人想起给我一杯水。连从地上把我拉起来的还是从自己班赶过来快急哭了的姐姐。”
“初二的男生自己的充电器弄丢了，让我班上所有的男同学集合，审问是谁偷的。其他人都被打了一拳，只有我被作为沙包出气。只因我不合他们的群。”
“我的作业每一次都写了，是真的被人抢走了。但老师不信。因为我是差生，抢我作业的，是优等生。可他们眼里的优等生，明明只是一个成绩比较好的混混，抽烟，喝酒，打牌，干群架，甚至动过刀。”
“我努力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那个样子，却没人愿意看见。我什么也没做错，却没人在意。”
“奶奶，他真的是个垃圾。爱吹牛，爱赌钱，好吃，贪小便宜，还不负责任。你说过，他是我爸爸，让我别恨他。可我做不到啊，真的做不到。”
“说让我不要读书，跟他做个打工仔的他，说姐姐是赔钱货，读完初三就嫁出去的他，说要把房子卖出去，卖的钱够花很久的他，说你的存款太少了的他，说你死了，好日子就来了的他，你让我怎么能不恨呢？”
“我今年12岁，姐姐读完初三才15岁，房子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住着，你的存款更是你靠一片地硬生生从身上抠下来的，而你，是我最爱的人，更是他的母亲。他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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