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人生到底要到怎样的地步,才算得上荒唐可笑呢?
如果说这样的人生注定会有人来拯救,那又将是谁呢?
林沅妤这辈子很少去思考过这些问题,直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又失而复得,反复如此,她开始正视这些问题。
可如今她的所有意识都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空白,虚影。
她……明明该记住什么的。
金硕珍把椅子翻转过来,长腿直接跨过坐下来,手臂支在椅背上,支着下颚,静静地看着昏睡中的林沅妤。
他很自责,他不该让她离开自己的。
手术那两个小时,他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
林沅妤被推入病房的时候,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因为手术缝合伤口的原因,她后脑那一块头发都被剃掉了,她原本的头发很漂亮,乌黑秀丽,发质也细腻。
她那么爱漂亮,该要不高兴的。
金硕珍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颊,却有些瑟缩,他搓了搓手,让掌心的温度热乎点,才敢轻轻抚摸她的面庞。
黑夜褪去,第一缕朝阳升起来了,金硕珍一夜未睡。
其实林沅妤的身体素质很好,半夜的时候他发现林沅妤有醒过来的迹象,连忙叫了医生过来,最后的诊断也确定在几个小时内是能够苏醒的。
这大概成了金硕珍目前心头唯一欣喜的事情。
他一直受到临近中午,助理找到他的时候劝他要按时用餐,几番推脱最终还是接过了助理带的早餐。
助理带了很多目前选举上的消息,但金硕珍的心思全然不在那上面,态度极为敷衍。
中午的时候,他好不容易下楼一趟,亲自给林沅妤买了一点流食存着,还有水果,怕她醒过来后胃口不好。
只是他没出去多久,助理就打了电话过来,他的心飞速跳动,东西都忘了拿,跑回医院。
他开门前一点准备都没有,直直略过病房里医生护士以及助理的目光,看到了坐在病床上已经醒过来的林沅妤。
林沅妤看到他,有一瞬间的愣怔,而后咧开嘴朝他笑着,像个孩子似的天真烂漫。
金硕珍的眼眶都湿了一圈。
林沅妤你是谁?
时间错位,浮风停动。
金硕珍的表情僵了一下。
在他心里,林沅妤是很娇贵的,更像是他的掌中宝,适合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
他原本是块寒冰,没人能捂化了,可如今,这块被林沅妤捂化的冰山,哪怕变成温泉,也抵不过被遗忘。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呼出来的热气让他自己忍不住酸了鼻子。
可这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直觉到脸颊发热,视线模糊,愣好几秒,才意识到是眼泪,他抬起手触碰,温温热热的液体沾在指腹。
他这辈子很少哭。
这是第几次了,他却不记得了。
“说是遗忘症……”
旁边助理第一次见老板这个样子,连忙递了纸巾过来,他看到金硕珍抿唇的样子,又看了看叹了口气的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神经系统遭到了严重的刺激,潜意识存在逃避心理,举止回到了孩童时期,也就是俗说的,年轻人的痴呆症。
床头柜上蓝色的花慢慢褪去,远处窗外投来的光晃眼。
金硕珍只觉得头重脚轻,他又看向了林沅妤,他没见过孩童时期的林沅妤,自然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
而如今,林沅妤就坐在他面前,笑得那样好看,一眼就撞进他的心里。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哽在咽喉,
他花好几秒,闭上眼,又睁开眼睛,窗明几净,床头插着鸢尾花,他感觉自己大概是笑了一下的。
金硕珍沅妤。
他的声音飘荡在林沅妤的脑海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那些全然陌生带给她的不安烟消云散,她本能地依赖眼前这个男人。
林沅妤我叫沅妤吗?
金硕珍走近窗边,“嗯”了一声,神色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掉了眼泪的不是他。
他接受一切的速度快得惊人。
金硕珍是三点水一个元的沅,女字旁加一个予的妤。
金硕珍你要记住,你叫林沅妤。
是我的沅妤。
故事的发展好像颠倒了过来,本是她教给他的名字,如今却换作他来告知于她。
说不清是一切从头还是全部归零。
只是有些东西开始变了。
这一次,就当作是他有意接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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