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沚走了很久,才记起来,娘亲李氏死前曾告诉她,若丞相府的人不接纳她,便叫她去寻外祖家人。李府虽早已没落,却也还有些人。
后来,南沚到底是寻到的,在城西。城西是有些偏僻的,相较于城东一带,也贫困了些。李府在城西,倒也算是半大不小的富贵人家。
李府的当家,便是南沚的舅舅,望见了南沚随身带着的平安锁,便是泪盈了眼眶,急忙将南沚安顿好,口中还念叨些什么对不起李氏,对不起她。
南沚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待为她整理好一间房,便自己进去,不像从前那样闹腾。
“小姐,衣服为您准备好了,您记得换上。”是方才派来的一个小丫鬟,南沚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原自己出来,竟是什么都没有带。南沚又想了想,不带便也不带吧,都是丞相府的,看着难受。
南沚似是变了一个人,总是不多话,也不愿意多走动一下,若无人问询,大抵一整天都可以坐在案前不言不语。
南沚便住在了李府。李家人待她不错,照顾的无微不至。知她心里难受,便特意找了两个话不多的丫头服侍着她,日子倒也可以这般淡淡的过。
不知又过了多久,南沚无意听见人说,晏卿谋反,丞相为同谋,除了嫁入太子府的大小姐,其余人,不是问斩,便是发配,这之中,自然是包括,所谓的“二小姐”。
南沚觉得好笑,却也不愿意再多管什么,只觉得风水轮流转,有些人有些事,到底不该善终。
这样有些恶毒,却又让南沚觉得无可厚非。
有些开心,却又有些,疼——
心里疼,却又说不出来。
后来有一天,太子侧妃叫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务必要让她看上一眼。
太子侧妃便是南洦,原为正妃,只是丞相府没落,本应当变为贬庶民,却因太子心存不忍,只将其贬为侧妃,却也过的不易。这样一看,南沚倒成了丞相府出来,过得最好的一个了。
南沚也不知南洦到底从哪儿得知她的地址,只心存疑惑,展开信。看了几行,泪,便又失了控制。
这是她这段时间第三回哭,却是哭得最厉害的一回。
信是丞相写的,大抵早便写好,只是待到一个时机,让南洦转交给她。和信一起的,还有一只玉护腕——晏卿的玉护腕。
信中说明了原委,那些南沚所不知道的,真相。
朝中出现变故,王上因奸人挑拨,对晏卿与丞相心存疑虑,有心铲除将军府与丞相府。晏卿与丞相如何不知?却又是无可奈何。
晏卿计划谋反,只因对着朝廷失了希望。伸头一刀缩头亦是一刀,倒不如合了王上的意,这样一来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两笔。
丞相也是同意,却始终不能弃两个女儿于不顾。南洦倒还好,顶多被贬为庶民,可南沚不同。为保南沚,便只能用计将南沚赶出去,以护其周全。
信中还有一些絮语,无非是好好活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却让南沚哭得像个孩子。
末了还附上一句,莫要恨他,莫要恨晏卿。
果然,又是要骗她。
当真是可恶。
既已骗了她,又为何不干脆骗她到底,还要写一封信作甚?既已赶走她,又为何留一只玉护腕,偏要她睹物思人吗?
就从未问过她的想法。
南沚想要撕掉信,想要丢掉玉护腕,却始终拿在手里,怎么也舍不得。
南沚又哭了,便放任这一回吧,以后也不要再哭了,着实是丢人的。
南沚伏在案上,待稍稍平息,便唤来丫鬟。吩咐说三日之后出去一趟,顿了顿,又吩咐了两句——
选个吉日,再为她备一套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