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自两分钟前开始凝结,班里仅能听见电风扇仿佛得了哮喘病般断断续续扇动的声音。同学们一个个都将头埋在教科书堆成的小山里,这似乎成了他们的保护壳。笔头沙沙地在本子上急速飞舞,仿佛慢下来一秒都会被别人远远抛在身后。两分钟前还有人在悄悄地聊着八卦,然而当熟悉的旧皮鞋跟声传入他们耳朵时,便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一切说笑。是老肖来了。
当那双被擦得反光的廉价皮鞋站在自己课桌前时,王韭便暗暗咽了下口水,仔细回忆着今天是不是又忘记班主任交待的任务了。“王韭。”老肖虽然是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几根头发上的油都可以炒三盘菜,还挺着一个将近“三个月”的啤酒肚,但他的声音却尖的像个年轻女人。“是,老师。”这个老实的纪律委员条件反射般的站起来回应。“袁超凡哪去了?”王韭诧异地回身一看,身后一片和谐的“蚂蚁头”,唯独班级最中间的位置突兀地少了一片“黑色”。而这个“清华位”向来都是给班级第一名的宝座,说白了那就是所谓三好学生袁超凡的独家位置。第一节晚自习他竟然不在?这还真是自进入高中以来最奇怪的事儿。
“他……我也不清楚……”王韭面对着老肖,略带歉意地答道。其实他心里明白,班里同学对他这个普通学生根本没放在眼里,即使他是老师美其名曰的纪律委员,但也没有区别。更别说那个老师的掌中宝了,他又什么时候正眼看过自己?“去,你和班长去找找。”老肖皱着眉毛说完,便将双手插入裤兜里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随着鞋跟声远去,王韭轻叹一声,悄声走到女班长面前,女班长沈洁抬头瞪了他一眼,哪怕隔着厚厚的“瓶底子”也令人不舒服,好似在埋怨王韭这种破事为什么还要牵扯上她一样?早就习以为常的王韭默不作声地走出班门,也不知该去哪找这该死的袁超凡。
“你去男厕找!我去女厕找!”说罢,沈洁便扭动着臃肿的身躯向女厕走去。“什么鬼?他怎么可能在女厕所?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敢想也不敢说出来,王韭只好向男厕走去。月光下,他瘦弱的身影被映在地面上,全校仿佛只剩他一人。王韭站在男厕门口喊了喊,却无人回应,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漆黑无光的厕所。一楼没有人在,他走上湿滑的二楼台阶,心中埋怨着保洁员吃白饭,这污浊的味道快要将他“就地正法”。走上二楼,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月光扫视了一遍所有隔间,还是没有袁超凡的人影,王韭想了想便只好原路回到教室。
当他刚把屁股放在椅子上,还没来得及翻来笔记本,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洁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用尽剩余的力气喊道:“死……死了!他死在女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