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听见他问，才回过神来，焦急的说道：“……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从桥上掉下去啦！”
此时顺子从后边赶上来，听见了这番话，问道：“啊？一个人好好的，怎么就从桥上掉下去了？”
老婆子见他过来，立刻认出了他，指着他道：“你、你不是刚才店里的……？”
顺子瞟了她一眼，道：“没错，就是大爷我，怎么了？”
二人说话间，男子早已飞身下马，脱了上身衣服，走到河边，噗通一声跳下水。
顺子听见跳水声，也不管这边老婆子说什么了，跑到桥边就向下大喊：“二爷，小心啊！”
好在男子熟识水性，在河里游着，潜下水，便看到了那位姑娘。男子赶紧将她抓住救上岸。
老婆子和顺子紧张的跑到岸边张望，等到男子把年轻姑娘拖到岸上后，周遭路过的行人也都围了过来观看。
一见女子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眼好像没有了呼吸一般，老婆子吓得，赶紧伸手去推她，一边叫唤道：“姑娘！梅香姑娘！妳醒醒呀……”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在那里说道：“这样俊的姑娘，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寻了短，真是可惜了。”
又一个说：“是啊，你说现在新社会新时代、又在进行什么新女性运动，大清都亡了，这都不比从前时候压迫女子啦！像她这样的年纪，应当是很快乐的到学校上学去的呀！”
那里一个又说：“我看呐，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心里实在很苦，才会跳河的。”
老婆子听不得他们七嘴八舌的在那里议论，不禁回头向他们骂道：“你们胡说什么！我们梅香姑娘，她，她不是寻短！是从桥上失足掉下去的！”
人群里有一个说道：“得了罢，她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三四岁的女娃娃。再说，这桥上又不是没有护栏，一般人怎么可能会失足落水呢？”
老婆子给他们气的满脸通红，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边顺子看到男子将姑娘救上岸，忙向男子问道：“二爷，这姑娘好像在河里吃了许多水，现在不省人事了，这可怎么办呢？这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哪里有医院……”
男子说道：“不要紧，我在学校学过溺水的急救术，我先在这里实施急救。这边离城里不远，你拿这几块钱，赶紧叫人进城去通知医院来救人！”
顺子答应了几声，照他说的做了。
那边某个围观者收下顺子给的两块大洋后，想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往城里的方向奔去了。
男子见那人去了，就准备对地上躺着的姑娘实施人工呼吸急救。
谁料一旁的老婆子看见了，竟大叫着欲冲上前来阻止他。顺子见状赶紧拦住她道：“妳干什么呢！”
老婆子大骂道：“我问你们干什么呢！你们是不是想趁人之危啊！”
“什么趁人之危？妳瞎说什么呢？”顺子道：“我顺子虽说自己没上学校读过书，可跟着二爷这几年学到的新知识也算是不少！我告诉妳，我们二爷这是给你们姑娘实施人工呼吸急救术呢！少在那边胡思乱想的！真是老封建。”
老婆子气急了，说道：“我没听说过什么人工呼吸急救术！你说你们爷上过学，难道就不知道这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呐？何况是这样嘴巴对着嘴巴……哎哟喂，真是一点儿不害臊呀！”
顺子“啧”了一声，皱眉道：“真是个老糊涂！唉！我呀也懒得和妳解释了，我只问妳一句话：究竟是这人命重要呢？还是这面子重要呢？”
正说到此处，忽然听见地上传来女子咳嗽声，俩人停止了对话，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梅香姑娘恢复了意识，在那里剧烈咳嗽着。
老婆子急忙上前去，对她说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妳总算是醒了！可担心死我啦！”
梅香吃力的撑起眼皮，看向老婆子，虚弱的说：“李妈，我……”
话才刚说出口，她又开始嗽个不住。
李妈奉劝她道：“唉，我说姑娘，妳可千万别再这么折腾自己啦！妳想想，妳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吴老爷要知道了，他能乐意吗？这吴老爷要是不乐意了，你爹还怎么活呢？别忘了妳还有两个弟弟呢……他们的将来，可全都指望妳啦！”
梅香听了她的话，默不作声的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可是当她手往地上要支撑的时候，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男子本来站在旁边一面穿回衣服，一面静静听李妈说话，忽然看见那位姑娘有点逞强的意思，便说道：“姑娘才刚从昏迷转醒过来，这气还未通顺，最好还是不要乱动，等医院的人来了再起身罢。”
梅香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男子，又望向李妈问道：“这位先生是……？”
顺子在一旁听见她问，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自己就抢先上来笑着介绍道：“这位先生呢，是我们柳二爷，大名唤作柳文瑞。是铜平县柳家的二少爷，也是呢，咳嗯，姑娘妳的救命恩人。方才姑娘不慎落水，就是他相救的，至于这个是怎么相救的嘛……”
文瑞怕他把急救术的细节都说出来，令姑娘尴尬，忙上来截住他道：“你这没头没脑的东西！满嘴说的都是什么呢？”
梅香听了顺子的叙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是柳先生救了我？”
李妈说道：“可不就是他？这位柳二爷实在英勇得很，一听见说姑娘落水了，也不怕这河的深浅，就跳下水去把姑娘救了上来。”
文瑞微笑着摇手说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了，身为一个文明社会的青年，看见人家有性命之危，哪里有不救的道理呢？”
三人在那里说着话，顺子却在这里不住向远处张望着，一面张望，一面口里焦急的说道：“去了这样长时间！怎么还没来呢？那小子不会是拿着那二块大洋跑了罢？”
李妈知道他们是在等医院的人过来，连忙笑道：“柳先生，依我看，我们姑娘都已经醒过来了，应该不必送去医院了罢？”
顺子听见她说这话，马上急着驳她道：“不去医院？那怎么行……”
文瑞拦住他，自己对李妈说道：“你们姑娘虽说已经醒来，可是身体还很虚弱的，况且难保会迸发什么症状，还是上医院去观察观察比较好。”
他嘴上话正说着，耳内却听见身后围观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转头一看时，只见从密密层层的人群里走出了几个面孔很严肃的人，他们身上都穿着一样的靛青色马甲。
其中最前面那个带头的人，迈着大步穿过众人，一直走到李妈面前才停下。
李妈看见他们，先是愣了一下，见那人向自己走了过来，才满面堆起笑来说道：“胡管家，您……您怎么来了呀？”
那位胡管家冷笑了一声，说道：“李妈，妳干出了这件好事，究竟准备让老爷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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