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道理我懂,可是为什么我要喜欢男人啊,我恨这样的自己,我恨啊。为什么?放弃吗?真的放弃?”
“嗯,放弃。”
“为什么人生这么多无奈,为什么法律规定只有男女才能结婚?我给不了他幸福对吧,我该放手,是么?那么我还是放弃吧……这样是不是对我们都好呢,这样是不是才是最好的选择呢?难道真的放弃吗,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弃了,把爱扼杀了?真的不要去尝试一次吗?”朴青河非常悲伤而无奈的说。
“嗯,是的。放弃,男人要对自己狠点,不然你只会吃亏,包括感情。好的,别难过了,不要去想这事了,已经过了。你们俩根本就不合适,他只是个的士司机,你们未来要承受的困境太多了,所以现在就放手吧。这样以后你们还是朋友,不然恐怕连朋友都做不了了。”钟煜拍拍他的背安抚道。
“嗯,好,我想明白了,谢谢你,还是你最好,来,喝酒。”朴青河猛的喝了一口,然后吃着钟煜给他烤的肉。
钟煜用生菜包着烤肉蘸着辣椒酱吃了一块,说:“真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该叫苏臻一起来吃才好。要不过两天我们又来吃烤肉?她好像还没有吃过这么地道的烤肉。”
“你真好,有个女人,什么都为她想。”朴青河觉得心里不平衡。
“你也可以啊,只是你不愿意罢了。你找个女人一样的,她会关心你照顾你,你慢慢的也就喜欢上她了,要不试试看?爱情除了一见钟情,也可以日久生情的,因为人不是冷血的动物,骨子里都是需要爱和被爱的。”
“想是想啊,不过估计很难。我决定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恋爱了,不动真情了,就这样一个人一辈子的过。”朴青河说着赌气的话,然后端着杯子仰头饮尽杯中酒。
“你啊,用那句话来说最好‘男人在碰到令自己真正心动的女人面前,都以为自己是GAY’。对吧?我觉得你只是还没有碰到那个女人而已,然后自己一直给自己暗示认为自己喜欢男人,也许那是个错误的暗示。”
“那男人喜欢女人就没有这样的痛苦了?我看都一样,男人若是被女人迷上了,更是可怕,新闻里多少真人真事的爱恨情仇,可怕啊。”朴青河感慨爱之可怕。
“那些新闻你少看点,不然脑袋会坏掉,要想在社会上混,怎么能相信KBS(注:KBS即韩国电视台)?明白?”
“……”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因为钟煜的开导,朴青河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他心里还是不甘心,他真的很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啊。他依然想见他,他依然想要对他表白,但是……
俩人喝的醉醺醺的一起回家,因为太晚了钟煜就睡出租房里了,不过是和朴青河一人睡一张床。钟煜睡的床上还有苏臻的气息,这令他感觉到宁静,仿佛睡在她身边一样。
话说钟煜去找朴青河后,苏臻也就回宿舍里去了。她打开抽屉,那出那些松木雪糕棍就开始摆弄起来,原来她想用雪糕棍拼一个桃心出来。她已经捣鼓了好几天,桃心已经拼出一小半,雪糕棍用万能胶衔接固定。她也是看见那些废弃的雪糕棍而突发奇想想要做一个手工艺品送给钟煜,又经济又有新意。她希望早点做出来,算是欠他的生日礼物。
因为她也是马上想到就立刻开始做了,并没有经验,所以进度很慢,而且她是要做一个立体的心形,也就是实际上桃心是镂空的架构。她希望自己可以成功,因为爱让她变得突发奇想而又心灵手巧。而她自己也快过生日了,她想不知道他要送自己什么呢,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吧,因为他从来不问,但是心里却依然期盼着。
朴青河因为哭了一晚,眼睛不对劲不敢去看钟煜,因为他的眼睛实在肿的太高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几乎成了一条缝了——就算是用力眼皮也抬不起来。
“你干嘛收拾东西啊,准备搬哪里去?”钟煜疑惑的问。
“搬宿舍去住……”他没有说原因。
“你们啊,怎么都往厂里面跑呢,我就想搬出来住呢。真是……唉……那你搬厂里去住,不就见不到你的蘑菇头兄弟了?”钟煜起先是叹气继而是故意逗他。
“别提他了,我已经不再想他了。”朴青河不屑的摆摆手,其实心里还是有不甘心。
昨晚回来后朴青河就睡在床上哭,也不是因为要放弃蘑菇头而哭,而是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他觉得老天对自己不公。他不平衡的想,为什么别人都享受着男欢女爱,平平安安的,而自己却是个被视为另类的人,并且还悲惨的经历了一次车祸,到现在还一事无成,还依靠着朋友而生活着。他觉得自己太失败了,甚至是狼狈窝囊,所有的坏情绪都在黑暗中朝他袭来……他甚至都想到了死,恨自己出车祸时没有死掉,现在活着要继续忍受着做人的痛苦。
不过哭归哭,哭只是他偶尔懦弱的发泄,哭过后,他明白了还是要放弃,只有放弃才是最明智的,不然到时候真的把蘑菇头带进这个圈子,只怕会害了他。他想,谁都无法知道自己和谁才是命中注定,即便是蘑菇头答应了,相处后如果不合适,两个人爱过后还是要选择分手……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放手。
其实他早就已经对爱情没有幻想了,他不想骗自己只要过程不要结果,他要结果,就是想找个同性的伴侣一起过日子。但是不管是在首尔还是在延边,这都不切实际,如果没有金钱的大树做庇护,不要说男男爱了,就算是男女爱都困难。没有钱将寸步难行,那样的爱也会随之枯萎,想到这,他果断决定放弃了。并决定要自强自立,如果不能拥有一个完美的爱人,那一定也要拥有优越的经济。
他想,现在的自己有一个不错的平台可以让自己发展,可是却玩物丧志的不知道珍惜,想到社长那么器重自己,他就自责不已。除了钟煜,除了社长谁还会给自己这么高度的肯定呢,难道要这样玩下去,然后继续回首尔做一名电工?不,他不愿意,他想要崛起和奋斗!为自己也为将来,他想等自己有良好的经济时,一定就可以找到个条件相当的恋人了,那样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压力。
他嘲笑自己为了爱哭又为了追逐爱而努力,心想自己真是太没有出息了。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他不知道别人为了什么而活。
于是他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问依然躺在床上的钟煜。“你说人为什么而活?”
“干嘛问这个?我不知道。你呢?”钟煜在爱情的滋润下已经不去想这个复杂而又令人不开心问题了。
“我也不知道。呵呵。”朴青河咬着嘴唇笑笑。
“这个问题有很多哲人在研究,我们只要研究怎么过的开心就好了。你觉得呢?”钟煜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是啊。你说的很对。”朴青河点头。“起来吧,今天早点出门,不然等下出门估计会遇见他,我不想看见他。”
“好嘞,一二三起床。为了支持你,我不睡懒觉了。”钟煜说着就迅速起床。
两人提着行李从小区走出来,蘑菇头的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了。朴青河见了,脚步放慢了,问钟煜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晚点再出来?”
“走啦,怕什么?”钟煜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朴青河低眉垂眼的望着地板往前走,并小声的说:“我们不坐他的车好不好?”
“嗯。”钟煜点头。
没想到蘑菇头见两人提着行李出来了,就立马下车朝两人走来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说:“这是去哪里啊?”
钟煜没有回答,反倒客气的问:“你怎么这么早啊。”
“早上要是没有客我就提前半小时来啊,赶前不赶后嘛。坐车里听音乐休息一下也挺好的。”蘑菇头笑着回答,他没有注意朴青河的脸,以为只是他没有睡好而低着头。“是去木厂吗?”
“嗯——”钟煜点头。
钟煜和朴青河上车坐在后座上,朴青河一上车就靠着车窗闭上眼睛,他的眼睛痛死了,又肿的那么高,心想这怎么见人呢,要是同事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蘑菇头只当是他们刚起床,还是睡眠状态也就没有问。
车子在木厂门口停下,蘑菇头又是贴心周到的帮忙拿行李,朴青河背向车身站着,不去看蘑菇头。钟煜给了车费,然后说道:“以后不用来接了,因为我们都搬宿舍来住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谢谢。”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拍朴青河,暗示他也说句话。
朴青河无可奈何的转过身,然后望着蘑菇头微微一笑,佯装轻松的说:“以后常联络。”
“嗯——好。那我先走了。再见。”蘑菇头说着上车,然后开车离开。
俩人拖着行李往木厂里走,朴青河忍不住又掉下泪来,他还是觉得感伤了,因为这并不是他要的结果,但是现实逼迫他必须做这样的选择。
“你看你,又哭了,别哭了,等下我爸妈看见了,看你怎么说。我才发现你眼泪多的跟女人一样,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啊。我觉得好好笑,是不是。哈哈。”钟煜瞅着他笑着说。
朴青河也被逗笑了,说道:“人家本来就是女人。”
他说的这话把钟煜逗得捧腹大笑,他自己也大笑不止。
两人笑着回到家,朴青河一进门就往厕所里钻。苏臻已经在家里了,就等着他们吃早餐了。
大家都席地而坐,准备吃早餐了。朴青河却在厨房里半天不出来,原来他在冰箱里找冰块敷眼睛。
“青河,吃饭了。”阿月在客厅里喊。
“就来了——”朴青河大声回答。
“你在干嘛?”钟煜知道他在用冰块敷眼睛,却故意笑着问。
“不告诉你——”
朴青河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更红了——冰块冻的。
“哟,你这眼睛怎么了?”阿月担心的问。
“有些发炎,我用冰块敷了下,看下能不能好的快些。”朴青河用手捂着眼睛坐下。
阿月掰开朴青河的手,说:“来,我看看。这么红啊,肿的可厉害了。要不去医院吧?”
“不,不,不,没事。昨晚估计睡觉前喝多了水,然后又没有睡好,眼睛本来就有些炎症,然后就这样了。没事,不痛不痒会好的。”朴青河极力解释。
苏臻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见他那眼睛,就忍不住附钟煜耳边悄声说道:“他怎么把眼睛哭得肿成这样?”
钟煜听了“噗嗤”一声大笑,朴青河见了尴尬不已,苏臻却一脸的疑惑,这其中的乐趣只有钟煜自己才体会得到吧。
“对了,我今天起要搬宿舍去住了。”朴青河很认真的说着,阿月听了很是惊讶,关心的问:“怎么都往宿舍搬呢,是不是那个房子住着不舒服啊,要不重新换个房子住?”
“不是,不是。”朴青河急得直摇双手。“我是想其实住的那里离木厂挺远的,来去挺费事的,不如干脆住宿舍。而且我也想跟大家下班后多交流,这样可以把人际关系处理好,还有可以多些时间学习……”
钟煜听着朴青河的解释就忍不住想笑,社长却皱着眉头望着钟煜,说:“笑什么?我也觉得这样好啊。”他是真不明白钟煜为什么笑,并不是责备的口吻。
“哦,我不是笑他啦。我是想起别的事情觉得好笑。”他见社长一脸严肃,于是立刻止住了笑。
“住宿舍去也好,吃饭还是来家里吃吧。家里人多热闹。”社长依然不苟言笑。
“是。知道了。”朴青河只能说好,其实他心里还想着去食堂吃呢,食堂的饭菜他还没有吃过一回呢。话说营销部长每天都是吃食堂,每次他去帮部长打饭看见那些菜色香味俱全,就忍不住咽口水。
而社长因为糖尿病的缘故必须饮食上注意,但是他又不想搞特殊麻烦食堂的师傅单独做饭,所以才在家里吃饭,不然他也是要吃食堂的。若不是为了妻子阿月,社长估计也会让这几个年轻人去食堂吃饭吧。其实这三个年轻人还真不爱吃家里的健康餐,感觉油盐不进的,吃起来没有滋味。阿月则认为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干净卫生,一家人一起又热闹。
吃过饭大伙儿各自去上班,阿月则在家收拾盘子,打理花花草草。
六月的天气晴好,犹如阳光下的人们——心情晴好。
中午吃饭时,苏臻也不见钟煜回来,就打电话给他,谁知道他很不耐烦的一句“我吃不下,有话回来再说”就把电话给挂了,那一刻她是蒙的了。她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他怎么了,怎么突然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因为突然而没有原因,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蓦地,不由有些难过。但是却又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继续吃饭。
“苏臻。”社长叫道。
“嗯?”她应声,心里发毛,暗忖不是也要被骂了吧,她想钟煜肯定是被社长骂了。
“下午我要去岛耳木业公司,你也一起去吧。”社长微笑的说。
“嗯,好。”她爽快的答应,也不多说一句话。
“听说他们公司引进了最先进的智能干燥设备,我们去参观参观,学习学习。”社长似乎对那新机器很有兴趣。
“是吗?如果真都有智能机器的话,那么肯定将会在业内掀起一场智能干燥机械风暴。如果温度湿度风向都是电脑自己调控,从进窑到出窑都无需人员看守的话,那真的是项伟大的发明,那将是历史性的时刻,改变人们的传统干燥。不过这样的新机器出来肯定造价不菲,新东西出来性能或许也还不稳定,有没有缺陷也要等厂家反复生产使用之后才能得知……”苏臻说着自己的见解。
“是,没错。所以我想去看看,看看到底先进在哪里。如果他们的这批机器投入生产,那将大大提高木材的干燥效率啊。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亦是坏事,好是因为通过他们的使用可以肯定机器的质量,坏就是肯定会对别的厂构成生产上的威胁……”岛耳木业是他们的合作伙伴,但是生意场上无兄弟,社长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打着高科技和智能的噱头,气势上就够霸气的。
下午的时候,苏臻和社长还有社长助理三人一起来到岛耳公司。岛耳公司也是该市有名的木业公司,不过老板却是南方人。三人在公司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参观了正在使用新设备的干燥窑。
工作人员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这批新设备是太阳能和真空干燥系统的结合,机器采用智能温湿度调节仪,可以采集、处理工作室内的温度,根据事先的人工设定自动调温湿度和恒温。这将大大提高木材干燥的有效率,减少损失,节约资源……”
社长一边看一边点头,说这设备确实好,要是早些发明出来,也就不会为了找一个看干燥窑的人而发愁了。
三人参观了新设备后,就坐上车回公司。
苏臻不屑的说:“这个机器我觉得不见得有多好,首先成本高,然后保养费不秀气,再就是全部智能化,万一线路或者电子板出现什么小问题,那损失就不知道是多少了……我看还是我们厂里的半自动就挺好。干嘛那么先进,太先进的东西肯定也会有弊端的,哪里有完美的产品啊……”
社长点头,说:“你说的很对,不过我们今天长见识了也算是收获嘛。”
“是。”苏臻点点头,然后望着车窗外的天空,延边的天空永远都是湛蓝无边的,连云都很少见到,但是如果在天空中看到一片云,那片云一定特别白特别美。她打开车窗,听着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轻轻闭上眼睛。她感觉有些头晕,于是用手拍拍脑袋,心想不是要打瞌睡了吧,于是靠着车窗准备睡觉。
突然她感觉有一股温温的水从鼻腔里流出来,于是条件反射的用手背去擦,然后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鼻血,天啊,居然流鼻血了。她有些慌乱,流鼻血的事情是十岁以前的事了,这些年从来就没有流过鼻血。她赶紧举起左手,然后掏出纸巾用右手捂着鼻子。
“流鼻血了?”社长紧张的问。
“是的,可能这边的天气太干燥了吧。”苏臻望着头顶的车窗说。
“平常也流鼻血吗?”
“没有,没有。就今天,好奇怪,而且来延边这么久了,刚开始来适应阶段都没有流过。”
“哦,也许是今天在外面吹了太久的风吧。晚上回去叫你阿姨给你弄些清凉血热,清除肺内燥火的汤喝。平常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累。”社长心疼的拍拍苏臻的肩膀。
社长的手搭在苏臻的肩膀上,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灌注于身体里,长辈的关怀让她觉得流鼻血也幸福了。她正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时,却意外接到母亲的电话。
母亲在电话里悲泣的说,苏臻的外婆刚刚去世了……苏臻听了,脸色唰的惨白,眼泪和鼻血止不住的流,这鼻血似乎是外婆冥冥中对她的某种暗示。
她用纸巾塞住右边的鼻孔,对社长说:“我……”她想说,又不知道要不要说。此时此刻,她很难抉择,她想要回去见外婆最后一面,亦想留下努力工作,她怕这一回去会影响社长的行程安排。
社长敏锐的觉察出了异样,问:“怎么了?但说无妨。”
“唉——不知道怎么说,算了,没事……”她捂着嘴,强忍着泪水,心里对外婆说着“外婆,对不起,我不能回去看你了。因为我要工作,原谅我,原谅我,对不起……”她心里这样说着,强忍的泪水就夺眶而出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家里吗?”社长焦急的问,一边递纸巾给她擦眼泪。
“嗯——”她紧闭着眼睛点头。
“那么就回去看看吧。”社长见她哭的伤心,什么话也没有多问的说道。
苏臻捂着胸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社长对自己的关心和理解已经超过了朋友,对自己像亲人一般的关心,她深深为此感动。
“需要回去拿点什么东西吗?”社长的意思是要不要回宿舍去拿些衣服之类的。
“不用,身份证在包里。”她说着打开包确认了一下身份证带了没。
“那就直接去机场吧。”社长对文叔说道。
文叔听了立刻将车驶向开往机场的公路上。
“这些钱,你先拿着,不够你再打电话跟我说。回去后,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再过来……”社长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人民币给苏臻,她接过钱感动的一塌糊涂,很多感谢的话想说出口,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猛的点头再点头……眼泪也啪嗒啪嗒掉的更厉害。“没事,没什么大问题,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不要急,冷静,一定要冷静。”社长安慰道,他不知道是苏臻的外婆去世了,所以才这样说,如果知道她是亲人去世,也许会是另外的安慰的话吧。
到了机场后,社长因为有些累坐在车里休息,文叔陪同苏臻买机票……
“文叔,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等航班就好了。”
“嗯,好,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社长还在车里等着呢。”文叔说着挥手道别。
“嗯,你也路上开车小心。”她依依不舍的挥手,仿佛告别亲人般,好不容易干了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流。
“娃,别哭了。你看你,哭啥。马上就回去了,该高兴啊,记得早些回来啊。”文叔的一句“娃”,把苏臻给逗乐了,因为文叔是韩国人,叫她娃怎么都觉得别扭。
“嗯,好。”她笑着点头。
“对了,能告诉叔,家里出啥事儿了吗?”文叔今天仿佛特别幽默了。
他的一句“叔”简直是太地道了,不由又把苏臻逗乐了。她笑着回答:“没事……”伪装的笑意敌不过外婆去世的噩耗,她不由又红了眼眶,哽咽着说,“外婆去世了……没事……我回去看看她,外婆一定很高兴的……你叫社长别担心,我一定会早些回来的……”
“哦,这样……还是回去一趟的好,那要早点回来啊……”文叔亦是非常不舍得。
“……”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道别了半天,最后文叔还是在苏臻的视线里转身而去了。
文叔回到车上向社长汇报了苏臻的家事,社长听了一脸沉重的点点头,说:“唉,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与亲人的生离死别了……回去看看好……看来我还是很体贴和关心员工的嘛……”说完他又笑了,似乎还有些小得意。
“她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呀,哈哈。”文叔开怀大笑。
苏臻坐在候机大厅里,本想给钟煜发条简单的信息说自己回南方了,可是又担心他看不懂信息而又没有发。想打电话给他说,可是中午的那个电话让她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她怕现在打过去他还在气头上,所以最后连电话也没有打了。上飞机前她关掉了手机……
飞机上她想着去世的外婆,想着自己要离开延边了——哪怕只是暂时的,想着社长对自己如父亲般的疼爱,想着自己那不即不离的恋人钟煜,她就忍不住泪流。她打心眼里谢谢社长的体恤,她想这份恩情和感动她将永远记得……
“我问你啊。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你这个助理怎么做的啊。报关员,报关员,报关员哪里去了啊?”钟煜大发着脾气。
部长助理被钟煜的气势给震住了,嗫嚅的回答:“休假了。”
“休假?他休假了就要我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他上班的时候哪去了?他休假也要把事情做完再休假啊,知道今天要去海关就休假,他可真会休假啊。告诉你以后别叫老子做这种跑腿的事情……”钟煜噼里啪啦的大声咆哮着。
“怎么了,什么事?”同事们好奇的聚过来。
见大家聚了过来,部长助理才又得瑟着打开文件袋,掏出文件看了看,质问道:“文件怎么都没有盖章,你就在外面玩了一天,玩到现在才回来?”语气里很是嘲讽。
“玩你的头,我玩你全家,你给老子去整,有本事你自己去找海关,别找我。”钟煜气得要打人了。
“你这也太没有定力了吧,才从车间提拔上来,就这么高的调子,还血口喷人,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在部长面前说你今天的工作很不令人满意,你可知道你将要卷铺盖走人?”部长助理威胁的说,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可已是一副世俗的尖酸刻薄嘴脸。
“和你这样的人一起上班,是我的耻辱。”钟煜恨的要跳楼。
“你觉得耻辱,那只能证明你的忍耐太差,能力太差,不要把自己的无能推卸到我身上来了。耻辱一词用的太严重了,我看啊你还是冷静,冷静,淡定点……不过呢,我是不会去部长那里打你小报告的,因为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小人。看你长这么帅,脾气却这么臭,真是美玉其外败絮其中,中看不中用啊,别只长模样不长脑子啊……”部长助理一番还击觉得心里爽了后,继而扬起手中的文件夹,睥睨的问,“你是选择明天继续去海关呢,还是选择自己……”那气势简直就是——老娘就是这里的老大。
钟煜看着这个女人,恨不得说你给我滚,马上滚。但是他知道现在他没有资格说,于是冷冷的说了句:“你等着,我陪你慢慢玩。今天你说的话大概是在说你自己吧,哼——”他说着夺过她手里的文件袋,迈着大步扬长而去,背影里都是对助理的不满和忿恨。
他拿着文件袋回到家,就把朴青河叫到卧室里,说:“气死人,今天跑一天了,都没有把这个事情办好。”
“怎么了,什么事?”朴青河歪过身子拿起文件,然后连连摇头,说,“我更加不懂,太复杂了。”
“我都不知道公司里的人员编制到底是谁安排的,乱七八糟的,如果以后我接手了,来个大换血,不称职的统统滚蛋。”钟煜依然怒火中烧,如果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苏臻,她也会这么认为,她就早看质检科的小周姐不顺眼了,简直就是尸位素餐。
“那你不摆明和你爸过不去?不过若说人事科不负责任的编制人员有问题我还不以为然,不过你爸好像也是不太会用人。你看我一来,你爸心情好就给我弄了个助理,结果我啥都不会,助理的事情都是秘书在做。我每天就是给我们部长打饭端茶送水……”
“你什么都不会才好,那个外贸部的助理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道她今天要我去干嘛吗?”
“干嘛?”朴青河不知道什么人又是什么事让钟煜发这么大的火。
钟煜终于找到人可以倾诉了,于是唠叨起来:“今天一大早她要我拿着这文件去海关签字和盖章,我什么都不懂就跑海关去了。结果海关的人跟我说你这报关单上的出口价格和手册上的价格根本不一致,不予通过,要我去找相关部门修改。我问去哪里,他白了我一眼说,税务局。我赶到税务局时,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上班,然后找他们说明了我的情况,科长一看是我们公司,才很热心的帮我开了证明和修改了文件……”
“这么好?”朴青河问。
“好啥,过年过节这些部门的红包没有少给,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都是举手之劳吗?我看那科长对我们公司的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捞了不少红包,不然鬼才会理你。我去的时候你不知道好多别的公司的人拿着文件找他们,他们都不怎么搭理的……我就不懂,国家开了工资,别人依法办事怎么这么难,幸好我们公司人情做到位了。”
“然后呢?”
“然后我又拿着文件往海关跑,海关的人看了,说把这些都算清楚,呐,你看,就是这些税率什么的要自己算。我哪里会算这些,站那里算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算出来。我急了,我说行行好帮帮忙,那人语气很不好的说,你们的报关员哪里去了……”
“应该事先给海关的同志准备个红包,说不定就过了。”
“红包?给毛。在海关工作了不起啊,现在那些人真的太没人情味了。当时我一听就来火了,但是又不能冲他发,回来后,我就把那个助理给骂了一顿,心里的火才消掉一些。你不知道她调子多高,她居然说要我走人,你说好笑不好笑……你说一个助理怎么这么得瑟啊,那个报关员去哪里了,就算我今天没有办好,明天也轮不到我去啊,她凭什么叫我去。早知道不拿这份文件回来,看她怎么办……但是我又不想事情闹大了,又把文件给拿回来了,唉,痛苦啊……”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朴青河望着纸上的表格和数字神情茫然。
“我就想问下你啊,你在营销部混那么久,有没有懂这个的,帮忙算算看啊。”钟煜寄予他厚望。
“别,算了,我还没有跟谁好到这地步,而且这些东西营销部的人哪里知道?”朴青河也开始发愁起来。“要不问社长吧,他肯定知道。”
“不要啊,叫他算不如叫我去死。快,快,快想别的办法。”钟煜急的抓着枕头就咬。
“你不找你爸算,他就不知道报关员多么不负责任,外贸部有多混乱……”
“算啦,我不想那样。那不是我的作风,顶多嘴上说说罢了,真要那么去做也太缺德了,大家混口饭吃不容易。”钟煜反对。
“唉——”朴青河拖着腮帮子一番冥想,然后惊喜的说道,“有了,咱们上网找人算。”
于是他们把题目发网上,叫网上的朋友帮忙算。因为这批木头是出口到韩国,所以文件也是韩文,故钟煜能读懂并将题目发到韩国的网站上去,并注明是中国出口到韩国。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只能翘首期盼了。
“吃饭了——”阿月在客厅里叫道。
两人赶紧把文件放抽屉里……
吃饭时,钟煜这才发现苏臻不在,问:“妈,苏臻没有回来吗?”
“她回南方了,要过几天才回来。”阿月回答。
“干嘛回去?”他一边问一边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
“肯定是家里有事啊。”阿月回答。
钟煜打了电话结果是关机,因为苏臻正在飞机上。他立刻脸就黑了,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说了句:“我不饿,不想吃了。”放下碗筷就往卧室里走。
阿月好说歹说的把他劝出来一起吃饭,钟煜屁股还没有坐稳地板,就听到父亲严厉的批评:“这么大了,吃饭还要你妈哄,太不像话了,不想吃就别吃。”
钟煜听了这话委屈极了,本来在外面跑了一天受了一天的气,苏臻又不辞而别,现在又被父亲这样说……他真的是再也坚强不下去了,居然当着大家的面流下了眼泪,不过又飞快的用手背拭去泪水,用勺子舀着大米饭吃着白饭。阿月隔着桌子给他夹菜。
社长有看到儿子流泪,也就沉默不吭声了。
在钟煜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严厉的,但是从前可以经常看见他的笑脸,父子俩也能有说有笑。自从和父亲赌气开画廊后,就和他疏远了,一年都难见一次面。而父亲患病后脾气就变的暴躁了,经常动不动就发脾气,但是他都忍了,他知道生病的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可是有时候他就是不能明白,为什么父亲对自己就是看不顺眼呢,他又一次想到了离家出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什么都不要的走,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的心中住着一只困兽,在他烦乱时,困兽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