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21）

“名字。”

“啧，忘了……”

“名字……”

“……张裴。”

“年龄。”

“警察叔叔，我可是未成年啊。”

对面的人忍无可忍，把文件夹啪地一声摔在桌上，摁着眉心往外走。

“谁他妈爱审谁审，把老子弄过来是看这人装疯的？！”

干瞪眼的二十分钟内，中年警官就从他嘴里撬出来个名字。这人身上干干净净连钱都没有，更别提身份证。

期间张裴半眯着那双眼睛审视周围人，时不时展开手掌摸一摸自己的指甲，再托着腮帮子勾起嘴角望了一圈，对角落里记口供的年轻警官眨了下眼，年轻警官吓得手一抖，他刚入职不过一个星期，还没过实习期，要是让谁以为他跟这个嫌疑人有染，那不就完蛋了，手一抖，本子掉在地上啪地一声，被中年警官训了几句，张裴闻言哈哈笑起来。

“你们局里的这位朋友真是可爱呢。”

年轻警官一阵恶寒，大气不敢出。

接着就有了前面那一幕。

张裴抵死不说所谓的案件经过，无论审讯人怎么给心理暗示让他回到正话题，张裴始终像是置身事外，只专注于自己的事。

原本找来中年警官，是想他阅历高威严性，谁知张裴依旧面不改色搔首弄姿，把警官恶心走了也不罢休。

“严老师您消消气哈……这、这要不我去试试？”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警官，和刚才站审讯室里战战兢兢的男警官同期进来的，中年警官瞥她一眼，哼了一声。

“别给我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刑侦部案子都快堆起来了，早把这人扯明白早回正常工作岗位。”

“是是您说的对。”

中年警官转身走了，把嫌疑人资料表塞给了她。

女警官在众人的目光下进了审讯室。

张裴听见有人打开了门，兴致勃勃地望了过去，一见是个女的，马上没了刚才戏谑的表情。

女警官在位置上坐下，看了张裴几眼，这人长得还不错，眉目挺秀气，看着就长了张心理变态的脸。她点点头，刚准备开始说话，张裴开口了。

“我要男警官。”

他一脸不耐烦，颓坐在椅子上。

女警官盯了张裴一会，绷住没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对外面一招手，进来了两三个女警官，把审讯室里原本男警官的职位替换了下来。

张裴的脸彻底垮下来了。他踢了一脚面前的桌子，恢复了一脸冷漠的表情。

“祁栀还真可以啊。”

外面围了一群被换出来的男警官，对着祁栀竖了大拇指。

祁栀眉眼弯弯笑了笑，随即正色，手叩了叩桌子，“审讯开始。”

张裴没了花言巧语的劲儿，乖乖就范。

————

“张裴，男，23岁，无稳定工作，案件经过如下——”

————

孟琚站在门外，透过门外的小玻璃窗看着边伯贤。里面的人躺在床上，支起半个身子靠着枕头，面色惨白，胳膊上能看得出一些细小伤痕，连同脖子周围也有红痕，原本常年穿黑色上衣，这次却是件纯白色的短袖，把那些痕迹衬得更加明显。

他呆望着从厚重窗帘透出来的细小光芒，眼里却没有任何光彩。

“姐！”

孟琚的手虚放在门把上，被这一声叫吓得脚底一滑，差点开了门。

她慌乱中瞥了一眼房内，边伯贤像是听到了声音，眼神移了过来。

“嘘！——”

孟琚回头捂住了祁栀叫唤的嘴，把她向外拖。

“姐，你怎么不听话跑出来了！”

“你不是学校有事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孟琚挽着祁栀缓缓走回病房。

“啊，咳...不快啊，我都离开三个小时了。”

孟琚拿起兜里的手机看了眼表，确实，一下午又这么过去了。

“姐，听我一句劝，虽然谈恋爱什么的我不懂吧，可我好歹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是不是……”

“你有话直说呀。”

祁栀顿了顿，抿唇一笑，对着孟琚，捏了一把她的脸。

“边伯贤，其实是个挺值得喜欢的人。”

————

雨点淅淅沥沥，顺着风打在窗上，屋里也是潮湿的，地板上放着一双沾着泥水的雨靴，一捆麻绳，桌子上放着个不停在亮的手机。

“她不会来的。”

“哼，”一个男人嗤笑一声，“宝贝，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倚在桌子旁把玩着一个匕首，拿着一张湿巾不断擦拭，在银白的刀面上留下丁点水珠，呼了几口气后，水珠散去。

“不过呢，她如果真的不来，你怕是要伤心了哟，边伯贤~”

男人将匕首抵在边伯贤下巴，迫使他抬头，眼里缱绻与边伯贤的目光交汇。

“张裴，你到底想做什么。”

“哟！”名叫张裴的男人貌似小小地吃了一惊，“宝贝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呢。”

“……”边伯贤的目光冷了下去，“三年前的法庭上。”

“……呵。”张裴手上用力，在边伯贤脖子上留下一到红痕。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宝贝你细皮嫩肉的哇。”

边伯贤咧起嘴角，露出几颗牙齿，对上张裴的视线，脸凑到他鼻子前，偏头出声:

“撒开你的手。”

张裴将计就计，揪着他的领子不让边伯贤后退。

“你这件黑衬衫，好像是脏了。”

他欣赏着边伯贤这张脸，握着匕首的那只手顺带抓着了他的胳膊，有意无意的留下划痕。张裴对着边伯贤的嘴唇吹了口气，露出笑容，“她来了呢……”

他松开手，边伯贤泄了劲似得，抓着脚上那条冰凉的链子。

敲门声响起，张裴看着边伯贤，舔干净了刀尖上的血，起身开门。

“你个畜生！还我儿子！！”

边伯贤听到声音塞回了袖子里准备拿出的小刀，怎么是她？

王梅披头散发站在门口，对着人就指桑骂槐，看清来人后愣在原地。

“你又是谁？”

“我该问你才对，你哪来的疯婆子？”

王梅一头雾水，他推开堵在门口的张裴，扑进屋内，张起爪子就要往边伯贤身上抓。

“你败类禽兽！！你有本事绑架我啊，还我儿子！！”

张裴三两下勒住王梅，将她绑在凳子上，王梅不老实瞎折腾，张裴手中还拿着匕首，她横冲直撞跑过来，胳膊正撞刀尖。

“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哦~”

王梅惨叫一声，疼的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张裴。

“我儿子呢？！！”

张裴不理她，戏谑地看着边伯贤笑，“这么来看，是抓错人了哦。”

他搜出王梅的手机，把短信删除。

“真是不巧，让你们钻了个我不认名的空子，这下好玩了，宝贝，没想到啊，你竟然还喜欢这种老女人。”

边伯贤没说话，像是松了一口气。

“疯婆子。”

张裴一个使劲踢翻了王梅的凳子，王梅发完了疯在疼痛中缓不过来，张裴这一踢让她头皮一炸，呜呜咽咽起来。

“大哥，我求求你，放了我吧，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裴嘴角抽了抽，“……大哥？”

王梅张嘴又闭上，不知道该怎么说。

“认识他吗？”

张裴指了指被绑在床上的边伯贤。

王梅猛的一阵点头。

“认识他女朋友吗？”

“啊！”王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哑着嗓子开口，“我是她打工的老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说着话，眼泪也流着，却硬挤出得逞的笑，面部狰狞。

“把她手机号找出来。”

张裴丢给她边伯贤的手机，王梅打开联系人列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被置顶的联系人。

“她！就是她！”

王梅开口狂喊，不顾边伯贤嗜血的眼神。

张裴望了边伯贤一眼，指向王梅。

“你，用你的短信，给她发求救短信，不管怎么样，把她引到这里。”

王梅翻腾着抱着手机一阵敲打。张裴直接拖着凳子将她扔到另一个屋子。

边伯贤长长出了口气。

张裴转着那把匕首回来时，边伯贤已经在自己身上划了大大小小几处伤。

张裴看了一眼床单上的血迹，没作声，似乎早都想过会这样。

“宝贝，做什么对自己那么狠呢~”

张裴走过来轻佻地摸了把他的脸，奚落几句准备转身走。

“这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宝贝，”张裴笑着把匕首放在脸边转了一圈，利刃在空中划过留下簌簌的声音，“你这样说我真的很伤心呢，我可是很喜欢你的。”

“……”

边伯贤冷着脸看了他一眼。

“我的目的，是让她生不如死就对了。”

那道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