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容珩从陈纾房中走出来,迎面看见路天正百无聊赖地调戏着房前的侍女。他忍住面部的抽搐,微咳一声。路天惊得抬头,看见是容珩,立刻讪笑着迎上来,道:“陈兄如何啊?”
容珩冷冷一笑:“王爷还有空关心这个?”
“那什么…哈哈哈…”路天挠挠头,“说正经的,没事吧?”
容珩瞥了他一眼:“暂时稳住了,大概能拖个几年。用这几年来找根治的方子足够了。”
“几年?”路天一呛,“你医术有这么好?”
容珩懒得看他,凉凉道:“用了点猛药,”他背着手踱出去,扔下一句话,“谁叫他欺负我徒弟。”
路天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苏州的秋天还是安静的,容珩在离柳府不远的一间药堂里一边随意看着,一边想。他本是要去柳府看看的,谁知大白天的府门竟然紧闭着,实在是令人颇为扫兴。无妨,挑点药材带回去也是好的。
伙计是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神色温和,容珩看着他称好药材,道了声谢,心里想着,如果沈泠儿和陈纾只是出身在普通人家,也许也会像这少年一样,有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吧。
目送容珩走远,少年神色一暗,他放下手中的物件,缓步至内间,柳初端然坐着,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卷:“他走了?”
“嗯。”少年抿了抿唇。
柳初笑了笑:“京中送的消息说有贵人来访,说的就是他吧。”她缓和了神色,“小予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敢忘记师父告诉我的话,”她默默转过头,“我要用一切能够用到的方法,来阻止他们夺走师父留给我的东西。”
安善予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可是姐姐,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内疚吗?看到他们痛苦的样子,听到他们的哭泣和绝望,你不会害怕吗?”
柳初微微颤了颤,但是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我没有时间去害怕。”
安善予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可最终他还是闭上眼,努力将脑海中奔涌的思绪全部除去。只留下一句坚定,是说给柳初,也是说给自己。
“为了姐姐,什么我都愿意。”
柳初抱歉地笑了笑,她摸摸安善予的额头,声音里有着内疚:“我知道你的母亲走得不明不白,父亲为了面子也不肯承认你是他的孩子,只让你随母姓。可是我会保你,你要相信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他们都是应得的,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与你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嗯。”安善予笑得如阳光般温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姐姐。”
他在出门时抹了一把脸上的湿润,努力使自己的嘴角上扬得毫无破绽。自己已经这么幸福,怎么会哭。
而容珩是并不知道这一切的。他从药堂里走出来,便寻思着再去锦川楼一趟。谁知在路上,却被一人给拦住了。
“哎哎哎这位公子,要不要买肉啊?”只见这人身长八尺,体型壮硕,浓眉大眼,左手一把杀猪刀,右手一串里脊肉。他殷勤地拦住容珩,“公子丰神俊朗,只是面色苍白,需要大补啊!你看我谢大狗肉铺的肉,那一块块的精瘦肉啊,可都是我每天早上带着猪上山一步一步跑出来的啊!吃了包你腰好腿好精神好,苏州城逛一圈不带喘气的喂!”
容珩被这大块头挡住去路,不由得无奈一笑:“这位壮汉,在下看起来像是买肉的人吗?”
“当然像啊!”旁边一个骨格瘦小的男子接嘴道:“我是谢大狗他结拜兄弟,我叫汪二狗。这位公子你看你如此瘦弱,怎么能有力气走路啊!就算不买肉,去旁边茶馆坐坐也好啊!”
容珩哭笑不得:“你们还搞一条龙的生意啊?”
“那是!”汪二狗接嘴道,“锦川的老板娘是我们姐姐,茶馆的老板谢达是我哥,您玩渴了可以喝茶,玩饿了可以来买肉。我们苏州一条龙还有客栈呢,要不要我们给公子介绍介绍…”
“不必了!”容珩连忙摇头,“二位慢聊,在下不陪了!”
待容珩走后,谢大狗默默道:“柳姑娘刚刚送的消息,还好我反应快把他赶走了…”
汪二狗拿着菜刀劈着案上的猪腿,满脸郁闷:“只是我堂堂武林高手,居然会做这么奇怪的任务…”
谢大狗苦着脸把猪肉挂在窗檐上:“没办法,谁叫我们只会拳脚功夫,连名字都是师父捡我们的时候看到两只狗随便取的…”
“大狗哥你能别提这伤心事了么…”汪二狗把案上猪肉堆成一堆,哀怨道,“你说师父如果当时看到的是一块猪肉,他会不会给我取名叫二猪啊…”
“那可不一定,可能叫汪猪腿吧…”
两人齐声一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