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银河斩仙途,地上玉门断人肠。
雄起关山飞鸟渡,怎教人马入江湖?
玉门关并不是一道固守江山的关隘,它却是江湖中的一道天堑。短短十几年,由江湖中的一个名不经传的二流势力发展成为如今的顶级门派。隐隐与逝川河畔的十三月分庭抗礼。其关主傅钧胆识过人,韬光养晦,运筹帷幄,擅长御下之术,喜欢广交朋友。玉门关关内高手如云,关主傅钧一身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其手中的鸢尾刀不知饮过多少武林高手的血,鸢尾刀下英雄亡魂不知凡几。鸢尾,带给江湖人的,本身就是一种绝望!江湖传言,也只有剑圣寒江雪手里的戈雪剑和十三月主的手里的落花笛才能与之匹敌。只是,此三人从未交手,秋色未分,不免成为江湖人心中的一抹遗憾。前些时日,有江湖秘闻传出,剑圣寒江雪于五年前与十三月主结下死仇,一场火拼在所难免。平静已久的江湖顿时波澜起伏,风起云涌,或四处造谣,或冷眼观望,各怀心思。不过,江湖人最关注的,还是剑圣寒江雪和十三月主之间的较量。
不论江湖中如何的云涌起伏,玉门关内竟是一幅歌舞升平,塞外江南的景象。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丝毫不为外面的乱象所破坏。关内阁楼错落有致,檐牙高啄,鎏金碧泻,朱门锦绣,或有白鹤亮翅,或有碧水映榭,莺莺燕燕,热闹非凡,一幅仙家气派!塞外关山江南景,何须春风度玉门?
关内,玉门,堂前。
“报!”
“说。”
“启禀关主,摘花小阁刚来消息,十三月两大杀手青冥青影于昨日曝尸在秋叶客栈外,其中青冥只剩人头,青影全身骨头尽断,但是……”斥候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道喝声中出现一道身影,中年之形,剑眉星目,长发高束,金冠夺目。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此人正是玉门关关主,傅钧。
“但是其青冥青影双剑皆不知所踪。”斥候低声道。
“十三月反应如何?”傅钧问道。
“十三月那边平静如常,只是派了三个弟子将青冥青影的尸体收敛了去。似乎并没有追查此事的意思。”斥候答道。
“嗯,知道了,退下吧。”傅钧平静道。青冥剑和青影剑,可谓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神兵利器,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想杀丁氏双雄而夺其手中之剑。傅钧竟丝毫不起波澜,仿佛这两柄神剑在他眼中犹如废铜烂铁。
傅钧坐在紫檀师椅上,右手五指敲击着扶手,若有所思,眼神深邃如海,折射出高深莫测的色彩。
“爹,想什么呢?”明朗的少年声打断了傅钧的沉思。只见少年黑发披肩,面容俊秀,明眸皓齿,笑时若朝花带露,散发着刚阳之气。
“哦,宇儿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傅钧刚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都按爹的旨意办妥了,放心吧!”傅宇拍着胸脯道,“不过那个人留下了一句奇怪的话。”
“哦?说来听听。”傅钧惊奇道。
“那人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三月三,乱葬处,烟水边'。”傅宇疑惑道。
“剑圣啊剑圣,竟然打起了哑谜,还真是有趣,哈哈……”傅钧大笑。
“啊,原来那个人竟是剑圣寒江雪?”傅宇惊讶道。
“不错,爹要你见的人正是当代剑圣寒江雪,如今江湖中能见到其真容的人已经不多了,因为见到他的人都死了!”傅钧朗声道。
“难怪当时感觉到周身空气好像凝固,杀气重重,压力重如泰山,仿佛喘不过气来。”傅宇一阵后怕。
“这并不奇怪,剑圣一身修为已臻至化境,周身杀气已达到有质而无形的境界,非江湖顶尖高手在其周身三尺之内莫敢拔剑。”傅钧道。
“那爹与剑圣寒江雪谁更厉害?”傅宇问道。
“待时机成熟,你自然知晓。”傅钧眼神突然变得讳莫如深,“好了,一路风尘劳顿,且去休息吧!”
“嗯,儿先行告退。”傅宇作揖。恍惚间,傅宇感觉父亲忽然变得非常陌生,这个男人是我平常所熟悉的父亲吗?傅宇心底疑惑不堪。晃了晃脑袋,疑惑瞬间消去,退出了堂前。
堂前,傅钧踱步来回,双手轻抚着紫色鸢尾,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忽然之间,鸢尾刀泛起妖异的紫光,顿时,照亮堂前,屋子里氤氲着一片紫意,如梦似幻。鸢尾刀轻吟不止,似要出鞘。
“鸢尾,你也感受到了吗?快了,待来年,花就要开了!”傅钧轻喃。鸢尾刀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安抚,紫光消退,嗡然一声,安静了下来。
“来人!”傅钧骤然回头,眼神犀利,一声暴喝。
“属下在。”
“传令给摘花小阁,密切关注十三月的一举一动,若有半点闪失,提头来见!”傅钧漠然道。
“遵命!”
“退下吧!”傅钧挥了挥手。
“属下告退!”
堂前顿时安静了下来,傅钧看着窗台上的一束鸢尾,眼神闪烁,时而温柔,时而犀利,时而悲恸,时而透露着恨意,变幻莫测。只是九月里的鸢尾尚未开花,绿意盎然,散发着希望。鸢尾花开之时,岂非正代表着绝望已经到来?
“终于要开始了么?”堂前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个人。
“是啊,要开始了。”傅钧答道。
“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者,须发尽白,面目斑驳,眸间却透露着明亮而沧桑的色彩,显得诡异无比。
“花开之日,却是绝望之时,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傅钧怅然道。
“时至今日,退路已了,仇恨之火已雄雄燃起,命运之轮已经转动,鸢尾花开,是希望,还是绝望,全凭天命!”老者沧桑而漠然道。
“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傅钧呢喃。
“无关对错,由心去矣!”老者答道。
“于总管,在此之前,傅某还得拜托您一件事。”傅钧诚恳道。
“说吧,尽我所能。”于总管答道。
“此行之前,我希望你能将宇儿送入空谷老人门下学艺,空谷老人是你同门师兄,想必他会顾及同门情谊,将宇儿收入门下。所以,此事拜托你去办再合适不过了。其他人,也办不了。”傅钧道。
“好,我答应你。”于总管道。
“还有,此行我若战死,则半年后召宇儿回关,接替关主之位,后面的计划就停止吧,此间恩怨,及我而终。我不希望宇儿像我一样,一生活在诅咒的阴影之中。宇儿尚且年少,江湖险恶,到时候还请于总管多担待些,守住玉门关这份基业,足矣!我若活着回来,一切照常,至于宇儿,就让他继续留在空谷老人那里吧,我不想让他也卷入这场是非当中。傅家,要留有火种。”傅钧凝重道。
“好,我会一切按照你的旨意去办。不要有任何顾虑,放手去干吧。”于总管道,“真没想到,寒家当年离家出走的那个小丫头如今竟已成气候,果真是世事无常啊!”
“那又如何,终不过是在我计划之内。”傅钧冷言道。
“没什么事,我就先动身了,这事得越快越好。”于总管道。
“嗯,去吧!”傅钧无力的摆了摆手,道。
话语未落,于总管便已如烟般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对此,傅钧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并未流露出任何异色。
“该死的命轮!”傅钧切齿的声音在堂前徐徐散开,回音渺渺,在空气中荡起丝丝涟漪。
窗台上的鸢尾,青叶挺挺,随风摇曳,似是在用缄默的话语叙述着曾经的故事,只是岁月轻薄,至今尚未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