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约来到了骊山,扶苏的刀架在母亲的脖子上,他冷冷地看着他。
扶苏扔了一把刀给他,冷冷地说:“你若当场自刎在我面前,我自会放了你的母亲。”
胡亥冷笑:“你不过是要我死,何必大费周章地绑架我的母亲,昨晚在皇宫里你就可以杀了我的。”
“那是因为……杀你我觉得脏了手,让你心甘情愿地死在我面前,这样不是更痛快吗?”
原来杀了他倒是脏了手。
胡亥捡起那把刀,是由玄铁打造而成的,削铁如泥。这么名贵的刀,用来杀他,倒是可惜了。
他笑:“皇兄,今日我若是死在你面前,倒是彻底不欠你什么了,不过你记得要遵守约定放了我的母亲?还有,你要好好对待宋姣姣,她听说你死了之后许多次都想随你而去,她是个好女子,你要善待她,否则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这一切,都该了了,他死了,皆大欢喜不是吗?
冰凉的刀触上脖子,然他还未动手了结,温热的血喷薄而出。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看到了此生最大的噩梦。
他的母亲死在了他的面前,刀割破了她的颈脖,鲜红的血像一朵朵盛开的木槿花。
扶苏也没想到,他本无意杀她,谁知道她会为了保护胡亥自己凑上他的刀来。
只要她死了,自己就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威胁胡亥了。
胡亥紧紧地抱住了她,血染红了他青色的衣服,母亲开口,气若游丝,她说:“胡亥,这都是命,若有来生,我倒是……情愿你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你还那么小母亲就要离开你了……胡亥,不要怪任何人……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哭得涕泗横流,像个小孩一样:“母亲,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说话了,我们现在就回宫,找太医……”
母亲冲他笑了笑,永远地阖上了眼。
他两岁的时候,牙牙学语,母亲牵着他的小手一步一步地走。
他三岁的时候,高热不退,母亲守在他身边一天一夜,未曾合过眼。
他四岁的时候,在母亲的怀里问她为什么父皇不来看他们啊?母亲笑着说父皇是太忙了。然而他却看到母亲眼角的一滴泪。
他五岁的时候,被兄弟姐妹嘲笑,和他们大打出手。那是母亲知道后第一次罚他。他跪在地上委屈的抹眼泪,母亲抱着他,泣不成声地说:“胡亥,你还小,这宫里太可怕了,我只希望你好好的。”那是母亲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他六岁到八岁的时候,已经会帮母亲做事了,小小的孩子已经懂仿佛了宫里的残忍,摔倒了自己站起来,连哭都没有哭过。
直到后来他被父皇抱走的时候,母亲看着他,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这是他第二次看见母亲哭。
母亲和他以前的日子,活得十分艰辛,冬天的时候她那双手上就生满了冻疮,青青紫紫的,每年冬天冻疮都会复发。可以说他们的生活连皇帝身边的宫女都比不上。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那个预言。何其可笑?
赵高带来的人将扶苏拿住。他抱着母亲的尸体,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上。
之后,秦始皇逝,胡亥登基称帝,世人皆唤秦二世。
宋姣姣跪在大殿,胡亥就坐在龙椅上看着她,那双眼睛不知何时变得冷冽,仿佛一把锋利的刀。
母亲的死,让他彻底崩溃了。他恨父皇,恨扶苏,恨他所有的兄弟姐妹。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
跪着的宋姣姣终于开口:“胡亥你放过扶苏好不好?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
胡亥冷冷地一笑:“宋姣姣,你还是死心吧,我绝对不可能放了他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不然我母亲岂不是枉死了?”
她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难道想被天下人唾骂吗?残害手足,这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情吗?秦朝迟早会毁在你的手里。”
胡亥笑:“那又怎样,这些我都不在乎了。”他走下台阶,站在宋姣姣面前,“我说过,你若活着,他便活着,你若死了,就让他给你陪葬。”
她的面色变得惨白,咬着下唇:“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我说过,我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胡亥的手碰上她的脸,勾唇一笑:“姣姣,你会听我的话的,因为我有筹码。”
她无力地垂下头,最终,轻轻地开口:“胡亥,不要让我恨你。”
他却平静地说:“那也好。”
他倒宁愿她恨着他。
当夜,胡亥喝多了酒,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宋姣姣的寝宫。
她冷眼看着他:“你来做什么?”看样子,她是极其不欢迎他的。
他坐下来,冲她笑了笑,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我记得,你以前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人,现在却困在宫里。”
“你想说什么?”她皱起好看的眉。
胡亥低下头,借着酒劲猛得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不止一次在想,你若不是皇兄的妻子多好,你若喜欢的是我多好。”
她瞪大了眼睛,鼓足了劲想把他推开。然胡亥却越发抱得紧,她怎么也推不开他。
就在这时,胡亥松开了她,却死死地摁住她的肩膀,他低下头,吻就落了下来。
胡亥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她微微有些失神。但不过片刻,她就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推开了他。
胡亥被推得一个趔趣。
半晌之后他冷笑着说:“宋姣姣,我哪里比不上皇兄了?”她就这样把他推开。
宋姣姣咬着下唇:“你哪里都比不上他。胡亥,你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心狠手辣。”
他低下头,安静地坐下来。
笑了笑,像是自嘲:“的确,我什么都比不上皇兄,他处处比我好,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他。”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这些狠毒的事情?”
“大概是觉得不甘心吧,所以渴望权力,渴望变得强大。”静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出去:“好了,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