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去了四海楼,但终究还是没有当着师父的面点蛇羹。
师父继续缩小体积盘在我的肩膀上装宠物,我则当他不存在一样毫无淑女气质地对着面前的一大桌子菜胡吃海塞。
“仙君大人,您不吃点么?”倒是此次受到师父关照的林献有点看不过眼了,凑过来毕恭毕敬地小声道。
“不用管我,别人看见你跟一条蛇小心翼翼地说话还以为你脑子有病。”师父瞥他一眼,吐着信子把脑袋别去一边,“再者说,你们这些凡俗菜肴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已,我等修仙得到道者也不屑食之。”
我闻言,挑了下眉。
“阿澈,把你面前那盘叫花鸡端过来我这边。”喝了口茶水咽下嘴里的红烧肉,我看向慕容澈。
“咦……仙君大人,你怎么流口水了?”坐在我身旁的月香此时正巧偏头,于是便与别过头去的师父看在了一处。
“……我牙疼!”
沉默片刻,我便听见肩膀上传来了师父恶狠狠的声音。
——活该。
我一边撕着叫花鸡,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在四海楼分道扬镳。
林献回林府告知众人自己妖印已解的喜讯,我和师父则随慕容澈和月香回慕容府歇息——今天忙碌了一整天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可临了才猛然发现自己其实正事儿一点没干,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阿镯姐姐,既然师父是仙君大人,那我们还要给仙君大人再准备一间客房么?”快到慕容府门口的时候,月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肯定啊!”
“当然要!”
不等我回话,师父和慕容澈就齐刷刷地开了口。
“我贵为一方仙君,怎么能和女徒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师父咳嗽一声,语气严肃。
……师父,你只是条蛇好不好,哪里来的孤“男”。
我闻言,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难得有仙君大人驾临慕容府,要是府上连间像样的客房都拿不出手,说出去岂不是太过失礼。”不愧是出生商贾世家的精英子弟,慕容澈此时已完全摆出了一副正儿八经的外交姿态。
不过。
“我说,你们就没有考虑过一个实际问题?”我看了眼肩上的师父,又看了眼慕容澈。
他们闻言不由对视一眼,继而双双疑惑看我。
“阿澈,你让慕容府去给一条蛇收拾一间客房,这到底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我微笑,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就算慕容府上下都接受了这条蛇是我师父这一事实,可你觉得他们会认为我师父是仙君还是妖怪?”
“妖怪。”在我身旁的月香闻言,神色无辜却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感觉肩膀上的师父瞬间就萎靡了下去。
“这……的确是……”刚刚还言之凿凿的慕容澈听完我的话也犹豫了起来,毕竟在里苏城这样的大市里流言那是相当可怕的,要是有人知道了慕容家竟然给一条蛇安排客房……
“——谁说我只能是一条蛇!”
就在我准备借此机会给慕容澈再添把火以期甩掉师父的时候,师父却蓦地突然怒吼出声。
不等我们反应,他便从我肩上一跃而下,身上瞬间就迸发出了强烈的金光。
难道师父这次真的要变身了?!
我心下一骇,却更多期待。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我终于要看见师父的人形了!
金光渐弱,一个身影慢慢出现。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身影,乌发盘髻,眉目清秀,额上一点殷红在略显苍白的肤色上犹为显眼,一看就知道日后必定是个迷煞万千少女的绝品美男子——之所以说“日后”,是因为这个身影还太小。
没错,师父此时变化出来的人形,竟然只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小书童。
竟、然、只、是、个、小、书、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