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廖书雅冒雨来到了精神病院 ，他问医生稚林近来怎样，医生说道：“他还是在不停的嘟囔“美女是毒蛇”，这句话，”廖书雅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医生把病例打开之后说道：“这个已经没有了，不过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在出现这种情况。”

　　廖书雅看到稚林的病房里放着几个苹果，他指着苹果说道：“护士小姐，这苹果是谁拿来的，”护士一边给稚林换床单一边说道：“苹果，什么苹果，我可不知道。”廖书雅看到稚林脚下的苹果皮和水果刀，心里不由得一惊，他说道：“护士，你怎么能让病人用刀呀！”护士说道：“刀，什么刀，”她朝稚林脚下看了一眼，说道：“真对不起。”护士赶紧把水果刀拾了起来，她出去时悄悄地把刀裹在了旧床单里 。廖书雅心想道：“一群废物，如果病人出了事，绝饶不了你们。”廖书雅是绝对相信这家医院的，可现在竟又出了这样的状况，他自言自语道：“搞什么鬼！”

　　稚林静静地坐在床上，他面朝白墙。廖书雅心想道：“又要搞什么鬼，”稚林挥舞着手指在半空中画起了圈，廖书雅心想道：“这是干什么。”稚林在不停地画着圈

　　，他永远都不会在意旁边有没有人。廖书雅坐到了稚林旁边，他说道：“舅舅。”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心想道：“不对，”他又说道：“稚林！”稚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加快了挥舞的速度，廖书雅抓了抓腮帮子，他像打了败仗一样，低着头站了起来。廖书雅在病房里来回地踱着步，病房里有些湿哒哒的，稚林袖子的边缘上还有一圈水渍，左边袖口上的扣子也没有了，只留下了几根长短不一的烂线头，廖书雅走烦了，他站在稚林地左边说道：“你能不能振作点，”同时他在心里也忍不住地骂了好几声“废物”。稚林放慢了挥舞的速度，他扭过头看了廖书雅一眼，廖书雅感觉稚林的眼神很复杂，根本就不像一个疯子。廖书雅有些发冷了，他抱着肩跳了起来，门外有一只鸟撞到了玻璃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廖书雅和稚林都向左边的门望去。廖书雅一边跳一边想道：“那只鸟真够傻的。”突然他停止了跳动，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他看了看稚林又望了望左边的门心里默念道：“左边、左边、左边。”廖书雅重新坐到了稚林的身边，他朝脚下的垃圾桶里吐了一口痰，稚林依然从容地画着圈，廖书雅对稚林说道：“装、继续装，”这次稚林没有扭过头来看廖书雅。廖书雅的头痛了起来，他一拳打在了床上。廖书雅在病床上趴了一会儿，差点睡着。离开病房后他在医院的花园里逛了一圈，看着两边的紫荆花，他心想道：“妈妈，我该怎么办。”廖书雅想把稚林在送回云南，可一想到那个“知青病区”他就浑身不舒服。

　　当廖书雅回到病房时，他发现稚林不见了，他心想道：“是不是去花园里了。”廖书雅转身又回到了花园，他在走廊上到处张望，还是没有看到稚林的踪影，他心想道：“是不是回病房了。”廖书雅再回到病房时，听到病床下有响动，他蹲下瞧了瞧，原来是稚林，他一直藏在床底，他全身蜷缩着，屁股下面还压着一把梳子和一面镜子。廖书雅撩着床单说道：“舅舅，”他捋了捋舌头重新说道：“不对，那个稚林，你在干吗，快出来 。”稚林本不想出来，可廖书雅硬把稚林给拽了出来，他说道：“你在床下呆着不难受吗，我还以为你偷跑了呢！”稚林被拉出来后，他走着小碎步，把镜子放到了桌面上，他开始对着镜子梳头，而且梳得很慢，比大姑娘出阁还精细，每梳一次，都会有四五根断发缠在梳子中间的缝隙里。用嘴轻轻一吹，那些缠在缝隙里的断发就会晃晃悠悠地落在稚林的腿上。稚林梳起头发来没完没了，他用的这把梳子很是精致，这是一把尚好的桃木梳，它的边缘还镶嵌着一排宝石，亮晶晶的，廖书雅张着嘴巴心想道：“这梳子太漂亮了。”稚林越梳越来劲，廖书雅心想道：“真是奇怪，这……。”廖书雅想和稚林在一起住几天，在副院长的帮助下，他在病房里边支起了一张行军床。廖书雅躺在床上，无聊地数着手指头，当数到第八个手指头时，他擦了擦嘴角上的口水，心想道：“如果把他的梳子藏起来，那…… 。”中午病人都要去西大厅进餐，护士带走稚林后，廖书雅把梳子偷偷地藏到了花园的后墙上面。廖书雅陪稚林进餐时，稚林总是盯着廖书雅，廖书雅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他心想道：“是不是被他看到了，”

　　离开西大厅后，稚林并没有气急败坏的寻找那把梳子，廖书雅白紧张了一场。所有病人都要统一午休，稚林倒是没有困意，他抬头望着屋顶说道：“有——有———有，”护士打了稚林胳膊一下，说道：“什么也没有，快睡觉。”稚林依然望着屋顶说道：“有——有——有。”护士做了一个打针的动作，说道：“快睡！”把稚林哄上床之后，廖书雅和护士在门外聊了起来，廖书雅说道：“那套东西是谁给他的！”护士说道：“他在洗涤间拿的，”廖书雅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拿走，”护士说道：“就让他搞吗，有了这些东西之后，他就很少乱跑了，”廖书雅心想道：“出了问题算谁的。”护士头上戴着一个粉红色发夹，上面也镶嵌着一排宝石，他指着发夹说道：“那把梳子不会是你的吧，”护士说道：“是我放洗涤间的。”护士离开后廖书雅感到很无聊，他看到院子里有几个纸灯笼，便想上前去捡，刚走到灯笼旁边，一阵风刮过把它们都吹远了。廖书雅目送着远去的纸灯笼，他心想道：“什么东西。”太阳快落山时，廖书雅和副院长在院办的咖啡厅里悠闲地喝着咖啡，副院长说道：“我真的很同情你舅舅，”廖书雅说道：“苹果是你给他的，”副院长说道：“听值班护士说，是一个老伯送的，”廖书雅了解后“哦”了一声，副院长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呀，”廖书雅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把黎然找出来，让她给他道歉，”副院长说道：“并不一定非要道歉，”廖书雅说道：“我懂了，”他们二人在咖啡厅一直坐到了晚上八点，廖书雅不停的喝咖啡，他决定今晚不睡觉了。稚林早已睡下，廖书雅躺在床上翻着杂志。到后半夜廖书雅把整本书都翻完了，他又在床垫下拿出了另一本杂志，他卷起书，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廖书雅瞧了稚林一眼，发现稚林醒了过来，他嘴里说道：“看——看——看，”廖书雅放下杂志，爬到稚林床上说道：“你去厕所吗。”稚林重复道：“看——看——看，”廖书雅说道：“看什么。”稚林说道：“有风，”廖书雅心想道：“无聊透顶，”他想着明天把梳子还给稚林，他没想到稚林会如此淡定。屋外静的像一团死水，连虫叫也没有，廖书雅盼望着树枝会从树上掉下来，或是顽皮的孩子把玻璃砸碎。“啪——啪——啪，”有人在拍门，廖书雅被吓的一缩，他说道：“谁，”门外的人说道：“我是值班的护士。”廖书雅打开了门，护士说道：“廖先生，你可真孝顺呀！”廖书雅紧了紧腰带说道：“我就想陪陪他，谈不上孝顺，”护士往病房里瞅了瞅说道：“病人就是这么怪，随他去吧，”廖书雅点了一下头，护士一边签着单子一边说道：“病人要是有什么过激行为，赶紧按铃，”廖书雅说道：“明白。”护士去了下一个病房，廖书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稚林躺在床上眼睛瞪的非常大，廖书雅走到他的床前说道：“睡吧，”稚林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廖书雅，他用手抠着床单底下的凉席，发出了一种“呼、呼，”的声音，廖书雅以为他吐了，就赶紧绕到床那边看了看，廖书雅握住了他的手，他想甩开廖书雅的手，可廖书雅的手却越攥越紧，僵持了一会儿廖书雅心想道：“不想说算了，”廖书雅放开了手。稚林的枕头湿了一片，廖书雅眼里含着泪花心想道：“妈妈，他真犟。”稚林闭上了眼睛，廖书雅看到稚林的样子，恨不得马上把他揪起来，给他两计热辣的耳光。

　　廖书雅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他后悔喝这么多咖啡了。廖书雅把书盖在了脸上，稚林说道：“碾子——碾子——碾子，”廖书雅跳了起来说道：“又咋了，”稚林说道：“快跑！”廖书雅心想道：“碾子快跑，”随后他轻声地说道：“没话找话。”病房里的灯变暗了许多，突然从桌子底下传出了“咔”的一声，声音不是很大，廖书雅以为是虫子在叫，也就没在意，过了大约三分钟，从桌子底下又传出了“咔”的一声，廖书雅把桌子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他重新躺到床上后，接连不断的“咔咔”声又从桌子底下传了出来，廖书雅把卫生纸揉成了两个小圆球，塞进了耳朵里。稚林悄悄地下了床，他拼命地拉起廖书雅，嘴里还说道：“碾子快跑！”廖书雅刚刚躺下就差点被稚林拖下床，稚林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地抓着廖书雅的胳膊，稚林的力气大的很，他把廖书雅拽到了门口，廖书雅双手扒着门，不肯出去，稚林说道：“碾子快走吧，鬼复山要来了，”廖书雅灵机一动说道：“我能去哪呀！”稚林把衣服袖子撕了下来，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后，在上面写道：“打倒军阀鬼复山，”廖书雅心想道：“把戏演下去，”稚林郑重地把袖子交给了廖书雅，他说道：“碾子你带着它快走吧 ，去红河找陈莲，”廖书雅眼珠一转说道：“那——那小西施呢，”稚林朝廖书雅的胸口打了一拳说道：“不要管她了，我这么爱她，没想到她竟然和他搞在了一起，”廖书雅说道：“那我走了，”稚林说道：“快，走西门。”廖书雅装做逃走了，稚林猫着腰回到了病房。廖书雅在花圃后面蹲了一会儿。他又偷偷地回到了病房，在门口他看到稚林背对着他，廖书雅进屋后，稚林转过身来说道：“你来了，”廖书雅心想道：“太他妈累了，”稚林拍了拍桌子说道：“碾子已经走了，”廖书雅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追了，碾子逃不出我的手心，”稚林大笑道：“你真可怜，”廖书雅说道：“怎么了，”稚林说道：“孟复山，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心里就不害怕吗，”廖书雅心想道：“该怎么接他话茬呀！”他往后退了两步叉着腰说道：“我会让碾子痛痛快快地死掉。”稚林走到了廖书雅的跟前，他们二人四目相对，稚林使劲地攥着拳头，他头上的青筋马上要爆开似的。廖书雅心想道：“妈妈保佑我，”“咔——咔——咔”桌子底下的声音依然持续着，廖书雅心想道：“外婆保佑我。”廖书雅怕稚林疯起来把他杀掉 ，他后悔刚才演这出戏。“咕咚”一声，稚林晕倒在地，廖书雅怕稚林是装的，也就没敢去扶他，过了片刻，见稚林还没醒来，廖书雅赶紧按了铃。廖书雅把稚林抱到了床上，稚林很重，他在抱他时腿都是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