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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悦己者容

浮生殆尽之永歆合琴

  立春后的第二十三日。在琴歆翘首以盼之下,每天都觉得度过的很慢,但这一天还是来了。

  浮生宫一如去年一样,在此刻热闹起来。而老天爷却不是很给面子,在这一天阴沉着脸,带着湿冷的风。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千涵、夜魄、若苑与白翊宸长就来到了浮生大殿,各自落座,为一年一度的迎新作准备。

  原本迎新这一事只掌门及夜魄、若苑二位长老前来即可,但白翊宸执意要来,说是想看看有没有自己未来的二徒弟。

  若苑对此有些不满,不是为迎新之事,而是为其他,但却未道出。千涵与二位师兄谈论世事时,见她不说话,只笑问道:“怎么,今日却不像平日里那样多话了?”若苑才撇了撇嘴,微偏离望着殿外的视线,道:“未怎的。”千涵缄默不语,倒也知晓了些什么。

  

  遥遥长洲之上,青丘桃夭灼灼。这里气候与其他地方皆不相同,四季如一春,这十里桃林便也不知季节地开了整整一年又一年。有人说,这青丘桃林是由上古狐神栽种,沾了上神的气息,因而能够开的这么长久。也有人传,只是狐妖一族在此处生息,为防止外族入侵布下结界,使青丘气候与外界不同一时。

  但不管哪种传说,都与狐分不开联系。

  不错,狐族就在这里。

  奇幽,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幽藏于青丘漫漫桃花之中。偌大的奇幽殿针落有声,安静地可怕,如同坐落于空山的一座孤院。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仆人,只有这屋子的主人,狐族二少主——夙永寒。

  夙永寒正躺在寒冰床上休憩,面色因寒冷而苍白。外界传他因沾了邪晖之气而大病,却不知那邪晖是他哥哥带给他的。

  一年前的今天,他的父亲染了风寒,闭政养病,将职权都交于他的哥哥代为管理。却不想他的哥哥竟用这权利来杀他。他的哥哥自是没有出现,但他却能猜到那些人定是他派来的,因他中了他哥哥特有的冰剑,而且导致自己大病的三煞剑只有通过族长的狐符才能拿的出来。

  而他的哥哥夙永幻,此时正掌握着狐符。

  他殊死拼搏,逃到浮生宫所在的岭山脚下,只因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所,终逃过一劫,却受了三煞剑的伤,染上煞气。

  他的哥哥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活着,还得到了救治。更没想到的是,救治他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他的哥哥的目标,全天下妖的目标,拥有了它就可以统治六界的玄光神琴。

  他的哥哥为了这把琴,收敛妖气,换了名字,混入浮生宫,成为了那里的侧级弟子。还让他的属下,一只九命猫妖也进了浮生宫,去诱惑掌门的首徒,以通过他来盗取神琴。

  那只猫妖,好像唤作柒柒,跟踪过他三次。

  但夙永寒却未想到,这把救人的琴差点要了他的命。

  她的救治让煞气染遍他全身,深入骨。一年前对她而言是他们相处的第二个夜晚,他煞气发作而别,对她许下一年后浮生招新他会回来的诺言,不知道自己能否实现,但尽力去实现。因此这一年他一直在修养,直到前几天,身体有所好转,出了青丘去了趟浮生宫看望她,却没想到被她说,喜欢自己。

  其实他接近她也是有私心的。他想借助她为自己的父王续命,以及杀掉他的哥哥。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是一只妖,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知她会怎样作想。

  大概,她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寒冰床上的夙永寒缓缓睁开眼睛,碧瞳望着屋顶,良久,叹出一口气。随即起身换掉身上这华贵的狐族二少主的衣服,遮了碧绿瞳色,收敛妖气,一番洗漱罢,用着“宁永夜”这个名字前往浮生宫了。

  宁永夜,这是她给他取的名字。算不上好听,也没有什么内涵,却好巧不巧没有违背狐族族籍。狐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狐族族人,去往外界隐身份、改姓名者,所改名字中必须有原名中一字,否则即视为违背族籍,逐出本族。

  

  琴歆一大早就起床了,大约卯时,天才有些微亮。趁着纯雪、枷棘二人还未醒来,琴歆在柜子中翻找衣服,一件件试过去,在不大的铜镜前照着。最终选定一件自认为比较好看却单薄的浅蓝春服,配着初入浮生宫时得到的灵石。

  枷棘刚醒来,还未清醒就被琴歆拉下床,央求她帮自己梳头,梳一个人间现在最流行最好看的头。

  枷棘想了一下,当下最流行高髻,可是觉得给琴歆梳这样的发髻,很是怪异。

  犹豫不决之下,刚醒来的纯雪笑劝道:“枷棘你就给她梳吧。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咱们琴歆啊,是长大了。”方才二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还在疑惑平日里都是施法术束发的琴歆怎么想让枷棘梳头,一想到今日迎新,便什么都明白了。

  琴歆并未听懂纯雪的话,一个劲地点头附和道:“是呀是呀。”

  枷棘看向纯雪:“可是……给琴歆梳堕马髻真的合适吗?”

  纯雪也犯难了:“这……却也是不合适。”看着琴歆想了一会,道:“之前就挺好看的,不如在之前的基础上变一变?”

  枷棘与琴歆一齐问:“怎么变?”

  在枷棘与纯雪的帮助下,琴歆及腰的墨发就变成了:双鬓梳辫盘卷,由丝绳束之,成环结。二辫于下圈环与耳齐,两条小辫垂置胸前,模样分外可爱。

  枷棘觉得还少了些什么,于是在自己为数不多的首饰中挑了一对海棠花钗给琴歆带上,并在她额间描了花钿。

  纯雪细看着琴歆,点点头表示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还说出:“琴歆,若我是个男子,我定会娶你。”这样的话语。

  琴歆看了看铜镜中自己的脸,听到纯雪那样说,觉得自己是真的好看了。

  不知为何要打扮,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大抵是想把最好看的自己给他看。却也没想过他今日会不会来,好像他许诺她一定会来一样。

  一切如去年一样,只不过自己成为了那数百位弟子中的一位,以他人的角度看着与曾经的自己一样的新人入门。琴歆不同于其他弟子,抬头看着他们,像是好奇的小猫。

  过了许久,还不曾见纤绯师兄出来带领新弟子入殿,琴歆与他们都有些着急,直到墨殇从大殿里出来时,琴歆才想起纤绯师兄此时还在养伤。

  琴歆往身后看了看,也不见火属性弟子中的穆柒柒。

  墨殇不紧不慢地从殿内出来,手中转着一只墨竹做的毛笔,面上带笑地看着他们,却也不说话。墨殇执笔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像是在写些什么。停罢,依旧笑着,对新弟子说道:“你们随我进来。”

  众人随他进去,而后,方才墨殇挥舞毛笔的半空中显现一行行的字——是为三日后迎新大会的内容与过程。

  琴歆曾经纳闷过,迎新之时新弟子们都在浮生大殿里受训了,那么在外面的那些师兄姐们站在那里做什么呢?感受这自岭山东南面吹的冷风吗?还是只是为了让新弟子们觉浮生宫得气派的帮衬作用?直到今天才知晓了,自己去年入殿之后,外面的情况原是这样的。

  琴歆将空中的字一一记下后,不一会儿新弟子们便出来了,由墨殇带领着,是去往策名阁的方向。

  初迎毕,弟子们皆分散而去。

  琴歆对枷棘和纯雪说自己有一些事要做,枷棘刚想说什么,就被纯雪拦住拉走了。

  琴歆站在原地望着去往策名阁的队伍,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他,即使不知道他的样貌。

  队列之中,一少年频频回首,一双微有些上挑的凤眼看向琴歆,眼中带笑。琴歆便也与之对视,意识中闪过奇怪的感觉,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仿佛似曾相识。

  琴歆看着那少年许久,猛然想起,这意识在一年前的今日也曾出现过,那是初次与柒柒相见的时候。

  “喂,看什么呢?”肩头突如其来的重量,打断了神游,扭头一看,原是苏潼。

  “没什么,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要守好你的书吗,怎么,就不怕再受到惩罚?”琴歆坏笑着沉了下肩,让趴在肩头的苏潼踉跄几许。

  “这不是因为迎新大会在即嘛,我也是浮生弟子,总得来看看当日流程吧。禁层嘛,找个人代替我看守就好了。”这个悲催的人便是林宇顾。苏潼撇了撇嘴:“倒是你,就如此不想见到你相公吗?”苏潼顿了顿,上下打量琴歆,又道:“还有,你今天打扮的这么好看,又在这里等人的样子,是不是背着我要去见你尘世的相好啊?天啊!我娘子竟然红杏要出墙啊!天理不容啊!”

  琴歆扶着额头,听着苏潼的哭嚎,半晌看着苏潼身后,露出喜悦的模样,道:“柬祭师兄!”

  苏潼一听立马停住了,僵着身子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回头看时,琴歆早已跑了老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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