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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岭山浮生

浮生殆尽之永歆合琴

  巍峨高山,耸入云端。

  天下名派,唯有浮生宫最为神秘,隐藏在这岭山之中。因而,浮生宫算不上是什么大门派,全派上下共有五百余人,法力高强之人却不在少数。

  春日初晴,乍暖还寒。浮生宫里一番热闹,为的是近日的迎新大会。知晓浮生宫位于岭山之上的人不在少数,却没有多少人能在平时找到浮生宫,因此,出入浮生宫的外人极少。而每年立春后廿五日的浮生招新与迎新大会便是弟子们所期待的。

  浮生大殿之上,浮生宫第八十六代女掌门千涵正等待着新弟子的到来。

  千涵一袭白衣落地,荼色发冠束发,几缕墨发泻下,落在汉白玉卧椅上,白衣周围仙气缥缈。似一弯朦胧弦月,若一朵冰洁雪莲。千涵眉头微颦,朱颜略带疲倦,倚于椅背,闭目养神。

  说是闭目养神,其实是在找人。不过这等法术她竟要如此使用,莫不是耗损了灵力?

  千涵此举引起师兄夜魄注意,望了千涵良久,启齿道:“可有不适?”

  闻声,千涵舒缓神色,向夜魄一笑:“多谢师兄关心,千涵无碍。只是,”千涵顿了顿,故意转移话题,“今年新弟子入门,师兄可会收徒?”

  “不必劳烦师妹伤神,收徒之事我自然会考虑,至于收谁,倒是要看他们在斗灵台上的表现了。”

  “若真收徒,师兄切不可太过冷漠。”千涵右侧,一女子双凤眼弯成月牙形。米色绣裙轻着,白色腰饰围绕在纤纤细腰上,垂挂玉牌,小籇篆刻:浮生长老——若苑。

  若苑又看了看夜魄身上,黑袍,黑衣,黑鞋。若苑指着夜魄,略带戏虐地笑道:“师兄你这一身黑,穿了也有几百年了吧。还有就是师兄你的眼神……”夜魄应声冷眼瞪她。

  看到那寒冰似的眼神,若苑止住了嘴,悻悻地收了指着夜魄眼睛的手,恐吓似的说:“如此只会吓到新弟子的,到时徒弟不愿拜你为师,岂不是颜面尽失?”夜魄听出她话中之意,不语。

  千涵眉头微皱,眼里满是担忧。为何整个浮生宫找不到她,该不会是……不会的,她应该跑到哪里去玩了,希望如此。

  正是初春时节,岭山脚下,枝头吐绿,花色正艳,蜂飞蝶舞,鸟儿欢唱,鱼儿欢腾。雾气氤氲的河边,有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女孩正玩水玩得欢快。

  女孩身穿鹅黄色丝绒裙,黑发梳成辫,在两边盘成花形。盘发坠饰着朱色流苏,映着绽开在发间娇嫩的迎春,显得女孩活泼可爱。几缕垂在耳边的秀发被微风吹拂着,不时抚过女孩娇秀的脸。

  她似那几朵迎春,娇小、可爱,开放在四季之初;但她的拼搏,却又不像那娇弱的迎春。花得开虽早,却也谢的早。在那虽长却短的年岁里,浮生宫给了她很多很多,她相信那一切不只是浮生一梦。

  “千涵掌门太多过虑了,说什么山下很危险,一点也不好玩,让我不要下山。可我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女孩望着手心中的水,嘟囔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水出神,样子分外可怜。

  女孩意识到这水不是人,不能与她对话,便泄气地把手中的水泼洒向河中,溅起的水花落在女孩的衣裙上。女孩缓缓站起,轻轻挥袖,衣裙上的水立即干了。

  女孩低头看向裙子,流露出不情愿的样子,嘟囔道:“我会的还太少,看来不得不听掌门的话,在浮生宫学习法术了。”

  葱葱郁郁的树林中,一团红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蜷曲着身子。身体不止地发抖,与草丛摩挲,发出唦唦声。

  女孩闻声觉疑惑,好奇那是什么,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女孩渐渐走近,枯叶被女孩踩碎的声音传入它耳中。小东西竖起耳朵,勉强站立住,彤色尾巴无力地扫着,一双碧瞳直勾勾地盯着女孩。

  女孩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是满面惊喜。

  狐狸,红色的狐狸,是火狐!

  火狐受到惊吓,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小火狐,别跑啊!”

  女孩追了上去,火狐却只跑了几步便停下了。女孩放慢脚步,渐渐靠近火狐,看准时机向它扑去,不料火狐蹿开,女孩摔了个跟头。

  沉重的闷响,想必摔得不轻。女孩不甘地从地上爬起,想要再次向火狐扑去,火狐却突然瘫倒在地上。

  女孩驻足询问道:“小火狐,你怎么了?”看着火狐发抖的身体,女孩心生怜悯,对火狐说道:“小火狐,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你别动,我来帮你看看。”

  那火狐仿佛听得懂女孩的话,回答似的呜咽几声便乖乖的躺在原地。

  女孩走近,跪在火狐身前,小心翼翼地查看。女孩发现,火狐的右前腿有一道口子。伤口上瘀血流淌,发着黑气,像是被邪秽之器所伤。

  女孩看着伤口,满眼疼惜,轻抚伤口道:“你受了如此重的伤肯定很疼吧,没关系,我会一些法术,可以帮你治疗。”

  女孩说着,便施展法术,默念口诀,伤口上发出淡淡蓝光。瘀血止住,伤口也慢慢愈合。女孩抚摸着火狐的右爪,看着上面一道黑色的疤,有些自责。

  “对不起,我的法力太弱的,只能做到这样。”

  火狐抬头对她点了点头,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舐她的手,像是安慰她。火狐恢复生机,站立起向树林深处奔去,不时回头望一眼女孩,碧瞳中没了防范的冷,而是多了几分不舍。女孩向火狐招手,让它回去,火狐长啸一声,离去了。

  女孩天真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施法除去衣服上的灰尘落叶,便出了林子。

  树林深处,一位红衣少年躲在树后,远远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少年挽起右手衣袖,只见有一道黑色疤痕,嘴角微微扬起,碧瞳中闪过一丝暖意。

  女孩又来到河边,望了望四周,寻思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呢?玩也玩够了,要不回去吧,毕竟掌门她是不让我出来的,若是被她发现那就惨了。”意识到后果,女孩立即向浮生宫走去。

  “前面那位小妹妹,等一下!”明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女孩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过身来,见一位身穿翠色碎花丝裙女子。

  女子生的眉清目秀,杏眼含笑。三千青丝梳成结鬟,一支双蝶戏花步摇插入发间,更添几分端庄淡雅。

  “有什么事吗?”女孩眨着眼睛,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见前面的女孩停了下来,女子快速走上前,笑问道:“小妹妹,你可知这岭山之中的浮生宫?”

  女孩细细打量着女子,直觉告诉她,她不是坏人,但不得不防,隧问道:“你去浮生宫做什么?”

  女子流露出向往的神情,侧身对岭山拱手道:“自然是前往浮生宫学习仙法。”

  “正好我也要去浮生宫,一同前去吧。”女孩说着便拉起女子的手向浮生宫行去。

  路上,两人聊着。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女子讯问。

  “我…我叫…”女孩迟钝了,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她只知道千涵掌门称她为玄光神琴。

  “嗯?”女子疑惑,看着苦恼的女孩,笑道:“你该不会没有名字吧?”

  发烫的感觉在脸上漫开,一时半会女孩也不知如何是好。“不是,我有名字…”女孩的声音如同蚊鸣。忽而,女孩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琴歆!对,我就叫琴歆。古琴的琴,歆羡的歆。”

  琴调已忘还渐省,歆艳世间人中情。

  女子看着女孩高兴的模样,笑得更深了些:“那日后我便唤作你阿琴可好?”

  “好啊。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我啊?我叫枷棘。枷锁的枷,荆棘的棘。”

  琴歆感叹:“好奇怪的名字。”

  枷棘摸了摸琴歆的头,抬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轻叹道:“是啊,奇怪的名字。”

  一路上景物迷人,目不暇接,两人边走边看边聊,也不觉得累。

  只是枷棘不太明白,为什么有道不走却要另辟一条路。琴歆只是笑笑说,这样即可以探知地形,说不定还会更快到达。枷棘无言反驳,默许地和琴歆一起开辟新路。

  琴歆心想到:枷棘哪知正常前往浮生宫的路上有掌门千涵考验新弟子所施下的幻术,一般人识别不出,若是进入了,则要半个时辰才能走出。

  抵达浮生宫前,已然是正午时分。阳光透过云雾,洒落在大理石阶上,将落在地面上轻纱似的流云染成金色。

  枷棘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轻声问:“阿琴,我们该不会来晚了吧?”

  琴歆笑了笑:“不会的,此时正好。走,我们上去吧。”枷棘还在疑惑时,却被琴歆拉着踏上石阶。

  经过门派石碑后,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器宇轩昂的浮生大殿:琉璃瓦缀,汉白玉柱,红木殿门,镂空木窗……

  大殿前,数百名弟子分成两列站立。他们身着同种衣物,色彩却不是同样的。

  有冰蓝,火红,金黄, 竹绿,鹅黄,荼白,玄墨。分别对应水属性,火属性,金属性,木属性,土属性,风属性,暗属性。而殿前一些衣着普通,衣物色彩多样的人,便是新弟子。

  琴歆扯了扯枷棘的衣袖,指着大殿前那一群人,说:“枷棘,我们去那里吧。”被眼前景象吸引的枷棘回过神来,应声与琴歆一同前往大殿前。

  人群中,有位少女吸引着琴歆的注意。少女一袭红裙,身姿婀娜,五官端正,倒是有几分姿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间一颗豆大的红痣与青丝间一支狸形檀木簪。

  琴歆从见到她开始就觉得她身上有种奇怪的感觉,至于是什么,琴歆也不知道。

  少女察觉有人在看她,微转头,四目相对。琴歆慌乱地收回猜疑的目光,做出镇定的样子。少女觉着其间有什么奥秘,上前询问。

  “在下穆柒柒,姑娘方才为何一直窥探我?”少女满是疑惑,语气里又有几分严厉。

  见来者不善,伽棘一下子挡在琴歆身前,向穆柒柒作揖。“柒柒姑娘,在下伽棘,这位是我的朋友琴歆,阿琴她年纪尚小,若是有所冒犯,请柒柒姑娘原谅。”

  “我…我只是觉得你眼熟,想弄清楚我们是不是认识。”枷棘身后的琴歆失去了镇定,双手紧紧抓住枷棘的衣服,像缺乏安全感的孩童。琴歆声音小的可怜,眼睛乱瞟着,不敢直视穆柒柒。

  “原来如此,让姑娘受了惊吓,是柒柒的过错,望姑娘原谅。”穆柒柒向二人抱歉,语气缓和不少。

  穆柒柒松了一口气,是她太敏感了,还是她太大意了。

  琴歆放开手,也放松了不少,从枷棘身后出来,摆摆手,笑着说:“不妨。你就叫我琴歆吧,姑娘怪别扭的,以后大家都是同门,不必如此客气。”穆柒柒微微一笑,点头回应。

  琴歆话虽是如此,但心里在疑惑着,为何那种感觉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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