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我便接到了上令,准备入职了。我从来没有迟起的习惯,这又是上任头一天,自然不敢懒怠,洗漱过后,妆台上早准备好了物什,我一向不喜繁琐,装扮也是更近男儿。银冠束了一头长发,横插一枝木簪,身上着了件象牙白色的窄袖袍子,果然是神仙鬼怪的东西,穿上立马有那么点飘逸气度。不过更吸引我的,还是这枝簪子。古朴雅致,周身又泛着浅淡流光,奇特得很。我一时好奇,问了身旁的小鬼:“这根簪子倒特别。”
小鬼笑道:“掌史大人不知,这是南禺山西北侧的梧桐古木的枝桠,灵气充沛得很。也不是一般人戴得的。”
这小鬼机灵,我才刚接了修篆人这闲职,她已经掌史大人叫的熟练流利了。这南禺山我从前未曾知悉,况自知不是什么身娇体贵之人,一时便又疑惑了。
“那这根簪子定然名贵得很,我如何戴得?倒不如换上一根,把这根交还回去。”
小鬼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这是帝君吩咐的,大人只管戴着就是,我保证,这整个酆都,没人比您更配的起这跟簪子了。”
我无法,只耸肩笑笑,带着钥匙去了东廊尽头的藏书阁。
打开的那一刹那,我有点怔愣,这里一尘不染,书册摆放整齐得很,全然不用我来清扫,我忖着书里可能有残章断页需要修补,可比对了一早上都没发现哪本有问题。这个职位明显更清闲才是,为何还空着没有人际,这可真是令人费解。
无所事事的时候与其蒙头大睡,倒不如找些事情做做,我生前爱好不多,出了舞刀弄枪,大概也就丹青写意有些成果,这多天不动笔墨,心头却是有些痒了。遂锁了门打算讨要纸笔来。要说纸笔,藏书阁里还是有的,只不过那是修书用的蝇头细笔,用来画画实在有些不成样子。
至于我为什么不怕帝君,那是因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十殿阎罗和帝君在这西府融洽得很,不像是上下级,倒更像老友一般。而他们对我也是处处照拂,一来二去也就都打熟了。
元玚帝君的写意堂离藏书阁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我去的时候,写意堂的门扉开着,我装模作样敲了门,听到回答后进去才发现,这里不止元玚一人。我不知是谁,含含糊糊行了个礼,就被男人虚扶起来,随后他道:“不必拘礼。”
我起身时,无意之中匆忙看了他一眼,虽未看清,但起码知道他一直是笑着的,而且长的也该是格外好看的。好像是要打破这尴尬气氛,元玚问道:“阿舒,这是南禺山涵烨凤君,不必见外,你做何来?”
“藏书阁里已然没什么事可做了,所以想来在您这里讨要笔墨。”
元玚想起什么,道:“瞧我,这都忙忘了,来人,给沈掌史的住处和办公处送去上好的笔墨。”随后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涵烨,叹了口气。
涵烨凤君笑着摇了摇头:“无妨。”
“那沈舒不打扰二位了,先告退。”
在我快退出房门那一刻,一组对话冷不丁传入我耳朵里。我不由得顿住脚步,又一次为我这好到惊人的听力暗自鼓了掌。
“他带走了涵灼的丹元,封了她的凤印。”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揪出来,凭他本事大过天,也不过一条黑皮蛇而已。”
“她……”
“沈烨,你只能相信我。”
“哈……我一直对你深信不疑,不过她与我骨血交融,我如何不担心呢。”
“这件事沈煜知道吗?”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过再过几月的宴会上……也一定会见的。纸是包不住火的。”
而后两人沉默。我听完墙角,带着满腹疑虑回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