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铃声冲淡了唯依的回应，看着她微微张合的红唇，陈旧很想知道她在说什么。可当他再次向唯依问道时，回应他的却是后者死寂般的沉默和带着笑意的嘴角。
秃着头的老教授把夹在腰侧的资料放下，对着陈旧摆弄了厚厚的眼镜，似乎是在惊奇又来了个新生。
“好，上课！”
干涩的声音枯燥无味，不仅没有一点吸引人的地方，反而让人沉沉欲睡。
杨明那小子在上到一半时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双眼一闭倒在了桌上，陈旧其实觉得挺无聊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很厌倦上课，但他却很喜欢上学，在你看来可能非常矛盾，毕竟上学就是为了听课，不想学习上什么学？但在陈旧心里，他不喜欢枯燥无味的课程，他喜欢上学，仅仅是喜欢那种青春的氛围，那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青春的挥霍。
如果在从前，陈旧现在已经和杨明一样，找周公钓鱼去了。可现在，他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全然没有一点睡意。
看着旁边认真做着笔记的唯依，陈旧在思考，为什么，她会知道我在骗杨明。
头脑里的无序让他突然对唯依的背景好奇起来，她，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人在思考时时间往往过得很快，才一会功夫，下课铃不期而至，由于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就意味着暂时的休息，现在是中午正午，距下午上课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在这期间学院大门是敞开的，学生可以随便外出，只要下午上课前回来就行。
视野中，唯依快速的收拾好东西就匆匆离开了，临走时脸上还浮现一抹莫名的羞红。
“大哥！别看了！都看了一节课了还不够啊！人都被你看的羞涩了！”
这时云游太虚的杨明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很是干脆的说道。
“咱哥两中午哪搓一顿去，我肚子饿得不行了。”
“你不在学校吃？”陈旧其实很想跟杨明到外面吃点好的，但苦于囊中羞涩，神秘人给的钱早就花光了，这次来也忘了找游衮要点，身上除了游衮跟他办的校园卡里有几百大洋外，陈旧身无分文。
“你居然敢吃这里的东西！”杨明睁大了眼，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但回头一想陈旧才刚来，不知道这里的险恶也是正常，所以跟他解释了一下。
“你知道吗，有人因为吃学校食堂的东西，变成了感染体！”
“什么！”陈旧站了起来，反问道“感染体！？”
“对啊！当时来了好多军队，死了好多人才把他弄死的。就是因为这件事学校食堂已经被列为禁区，如果不是爵牧背景够硬，早就关门了。知道为什么学校开放校门吗？就是因为这件事，学生都不敢在学校吃了，不得已才开的。”
听了杨明的解释，陈旧才知道为什么一座半封闭的学校会开放校门让学生任意进出，之前他还在为这件事奇怪，现在看来，爵牧的上层也是精明。
但是，陈旧心中非常的奇怪，像这种安定区内出现感染者的事一般是不可能的啊。
在“血执”工作过的陈旧清楚的知道感染者的生成条件只有三种，第一就是感染了“权病毒”，这是最有可能的，在一些卫生条件差的地方，通常就有隐藏的“权病毒”蛰伏，一旦爆发的时候，感染就是一大片，陈旧曾经见过一村人一夜之际全部变成魔族的恐怖情况。当时他差点把命都丢了。
基本上感染者出现的地方通常就是“权病毒”的蛰伏后的爆发，可对于这个可能性最大的选择，陈旧却是直接排除。
这里是什么地方？北皇城！黄天联盟七城之一！这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资源和最严谨的医疗检测！这里有“权病毒”蛰伏光是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如果这里都被“权病毒”突破了，那么可以说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庇护人类的场所，换言之，人类即将，灭亡。
可能吗？不可能！
所以陈旧在思考第二个可能，魔族！
“权病毒”猖獗的地方往往都有魔族，这种从魔族身上衍生出来罪恶只有在魔族气息的支撑下才可以顶住人类的医疗力量的消耗存活，继而感染人类。
北皇城中有魔族？陈旧摇了摇头，也不太可能，但是却不是绝对。人类现有的技术，只能预防一些低层次的魔族，而在面对一些高阶魔族时，没有任何办法。特别是那些顶着人类外貌的高阶感染者，由于它们曾经本身就是人类的原因，甚至高科技的侦测都很难将它们发掘，说句不夸张的，因为它们的存在，人类之间一直有一条无法打破的天埑。
你无法相信，他，不是它。
如果是第二种，那就好玩了。
“对了，食堂关门没？”陈旧抬起头问道，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没啊。”杨明回答道。
陈旧突然拍了拍杨明的肩，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说出了让他震惊的话语。
“走，我们去食堂看看。”
“卧槽！”杨明突然跳出几米远，直愣愣的看着陈旧叫道。
“大哥！你可不能投入魔族的怀抱啊！”
“你要这么想啊，出了那种事，食堂不应该更重视食品安全啊吗！说不定现在的伙食更好吃啊！”
“屁！”杨明吐着唾沫骂道。
“再说，你能保证外面的东西没有参入“权病毒？”陈旧循循善诱的说道。
“这个。。。”杨明显无法反驳，他还真不能保证外面的东西就一定安全。
“再说，也不只有我们两个去。还有个大美女哦！？”见有戏，陈旧又抛出了一个杨明无法拒绝的诱惑。
“当真！？”一听到有美女，杨明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一改无法退去的猥琐，昂首挺胸的拽了一句文言文，还满是期待的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脸正经的杨明，陈旧总觉得他像个要去保健的皮条客，在还没有完事之前各种装。
微微挠了挠鼻头，陈旧笑着说。
“等那个大美女。”
“啊？魔族？”
当季笑如期到来时，一听到这里曾经发生过感染者，又听了陈旧的推断后立刻收起了到达北皇城之后这段时间的没心没肺，取而代之的一脸的严肃和只有在“血执”时才有的冰冷。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季笑，陈旧心中突然升起一种熟悉感，似乎只有这样的季笑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季笑。
眉头微皱，季笑忧心忡忡的说出了陈旧内心隐藏的不安。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第三种情况，我们也不是没见过，情况似乎非常类似呢。”
“不可能。”陈旧的回答异常坚决，他深切的明白，这里是不可能出现第三种情况的，如果出现了，那只能说明一切都超出了控制，游衮不可能毫无作为！陈旧知道，如果真的出现了第三种情况，那么游衮是不会大费力气把他弄到这来的，游衮不可能让他在一个比外界还危险地方让他养伤。
陈旧的坚决让季笑陷入了沉默，但很快季笑就发现，有一只烦人的苍蝇在企图打破她的沉默。
“哇！真的是美女啊！大哥你果然没骗我！”
第一次看到季笑杨明就惊为天人，在得知自己即将要和季笑共进午餐，杨明十七年来第一次激动了。为了在即将的午餐上把握机会，把季笑拿下，杨明一路上使出了浑身解数，想从季笑嘴里得到有用的情报，在随后的攻坚战一锤定音。
说实话，杨明挺人模人样的，高耸的鼻梁，刀削的侧脸，王子的身高，如果不是破坏形象猥琐气质，他一定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即使合不来也不会讨厌。他也有这样的自信，只要他认真，什么女人拿不下？
只能可惜，他的对象的季笑。
内心已经把自己当做陈旧女人的季笑怎么会容忍一只苍蝇在自己面前飞来飞去，而且这只不知死活的苍蝇还企图分裂她和陈旧的关系，这他么不是找死吗！
内心气愤的季笑忍了很久，一直忍到忍无可忍的关头，以一个干脆直接的军体过肩摔结束了这只苍蝇的挑衅，在杨明错愕的目光中还狠狠的对他的小腹来了一拳，直接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己。
“你他么再BB老娘让你尝尝自己人鞭的味道！”季笑冷着脸，赤裸裸的威胁让在一旁看热闹的陈旧都菊花一紧。
“卧槽，大哥，这妞太猛了，还是让给你吧。”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杨明彻底断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刚刚直击小腹的那一拳在往下一点点，他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体验过死亡的杨明突然发现生活的美好，自己应该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事业中去，而不是脑抽的再去招惹季笑。
“太暴力了！”杨明后怕的说道。
陈旧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很是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开玩笑！季笑可是生手撕过鬼子，哦不，魔族的存在，她不暴力谁暴力？
因为杨明彻底的被季笑揍踏实了，不敢再轻易说话，三人行再次陷入了压抑的沉默，第一次来陈旧和季笑是完全不认识路的，全靠杨明带路，一路走来人是越来越少，但一些校园特有的建筑却依次出现，什么足球场，篮球场这是必备的，最关键的是图书馆，游乐场这种大型场地建筑都有！如果不是知道这只是所学校，陈旧还以为这是一座城市！
走过一片浓密的柏树林，一座大型的三楼建筑占据视野，空荡荡的冷清凭空让人感到一丝压抑。
“咯。”杨明扬起手指道“到了。”
食堂挺大。
宽阔的走道上整齐摆列着长条形的餐桌，十几个打饭的窗口闪烁着“开放中”的红灯，敞亮的空间洋溢着饭菜的香味，很难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魔族的事件。
因为魔族的原因，本应热闹的食堂显得特别冷清，空无一人的场面似乎在诉说着这件事后续的严重影响，亮着红灯的窗口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只有一个中年大叔在抽着烟。
“我说，既然没人来，为什么不关门啊？”看着空旷的食堂，季笑疑惑的看着杨明，说出了陈旧心中的不解。
杨明耸了耸肩。“谁知道。”
“问下不就行了”季笑飞快跑向窗口，看着有人来，食堂大叔很是惊讶的站了起来，嘴角的烟也随着张大的嘴巴脱落。
“小姑凉，你来吃饭啊？”
“嗯！”季笑一脸天真的问道“大叔，为什么这里都没人来啊”
食堂大叔意外的看着季笑“你是新生啊？”心中自嘲的叹息道，也只有新生才会来吧。如果知道了这里的事，估计这个小丫头连饭都不吃就要走吧。
这时陈旧和杨明来到了季笑身后，陈旧做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他想听听这个食堂的内部人员的解释。
重新点燃支烟，食堂大叔目光中闪过一抹迟疑。
“一个月前，有学生因为吃了我们做的饭，变成了感染者。”
“啊！”季笑浮夸的叫了起来，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一样，她身边的陈旧也十分惊恐的看着大叔，惨白的脸吓得跟真的似的。
“卧槽！”一边的杨明被两人的演技惊呆了，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要配合一下也装作一副怕怕的样子。
“唉，就知道你们会是这种反应。”两人的惊恐被食堂大叔看在眼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浮现一丝悲哀。
别人都说是食堂方面的监管不利，可负责食物采购和检测的他知道，所有采购的食材绝对没有一丝“权病毒”的成分！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大叔，给我们打饭吧。”季笑笑着说。
食堂大叔猛地抬起头，疲劳的面前是无比的震惊。他多多索索的问道。
“你不怕？”
季笑挽住陈旧的手臂，脸上洋溢着温和的阳光。
“大叔人这么好，不会害我们的。”
突如而来的信任让这段时间受尽奚落的食堂大叔深受感动，他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抄起饭瓢大气的说道。
“丫头，跟叔说，要吃啥。”
季笑淘气的吐了吐舌头。
“大叔不会收我钱吧？”
“你放心！”食堂大叔颇有一种挥斥方遒的味道，拍着胸口道。
“这里的东西你随便点，叔免费给你打！不要钱！”
“谢谢叔叔！”季笑激动的告谢，目光在丰盛的菜肴上扫过，伸出手指飞快的在几个冒着热气的菜肴上点动。
“我要那个，还要那个，嗯！那个也要！”
一边的杨明愣愣的看着堆成小山的菜肴，古怪的说道。
“你吃的下这么多？”
“要你管！”季笑白了他一眼。
打菜的食堂大叔笑呵呵的说道，满面红光，显然他已经很久没有今天这么开心了。
“吃得是福嘛。”
只有一边的陈旧心中一颤，嘴角闪过苦涩的笑。
这些，都是他爱吃的。
丫头，我该怎么做？
食堂大叔似乎跟季笑非常投缘，跟季笑她们打好菜后，自己也搬着一碗饭跟季笑他们一起吃了起来。一伙人说说笑笑挺欢乐的。
途中，陈旧饱含深意的问道。
“大叔，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提起这个，食堂大叔似乎非常的抵触，气氛一度陷入低谷，最后在季笑的劝解下，食堂大叔终于讲述了那段不为人知的内幕。
“相信我！这件事绝对和学校没有半点关系！”在沉默良久之后大叔说道。话语中透着坚决。
陈旧心中还是比较认可这个观点的。爵牧开了三四年，以前没出事，怎么唯独现在出事了呢？如果是学校本身的问题，有点说不通。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听说有人变成了感染者，找原因居然说是食堂监管不利让有“权病毒”的食材流进餐桌才导致那个人变成了魔族。”
“可是貌似只有这一个解释啊。”正在纠结是吃还是不吃的杨明说道。
“不是这样的！”大叔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每一个食材在做成食物钱都是由我亲自把关，我们还专门有人试吃，如果有“权病毒”混进去，为什么我们的人没有感染！”
“这。”杨明无话可说。
“所以！绝对不会是我们把的问题！我们，我只是想给学生们做出安全好吃的菜肴啊。”说到这，食堂大叔落寞的坐了下去，心中五味杂陈。
看着他眼中的落寞，季笑认真的看着陈旧，似乎在说，不要再问下去了！
陈旧默默的吃着饭，心中却在思考着食堂大叔刚才的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突然抬起头，看着阳光明媚的食堂，浑身冰凉。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陈旧直接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那头传出游衮惬意的声音。
“陈旧啊，找我什么事啊。”
“你想干什么？”陈旧开门见山。
“你在说什么？”游衮装傻道。
陈旧声音发冷“食堂，魔族！”
“哦？”游衮似乎才明白陈旧的意思，电话那头，游衮话锋一转，取而代之的高深的劝慰。
“陈旧，你要记住，你来这里是养伤的，不该管的，不要管，有些事，我也不能管。”
“你他妈……”陈旧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引起了走在前方季笑和杨明的注意，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陈旧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这里有魔族你他妈不管！？那么多学生的命都是什么！”
“陈旧！”游衮突然肃然道。
“首先，我不是神！其次，你要先证明你保护的是人，而不是万恶的魔族！”
“你到底在干什么！”游衮的潜台词让陈旧浑身冰凉。
“我不知道。”游衮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电话依旧通讯，只是传达的只有两人截然不同的呼吸。
“我能做什么？”
陈旧打破沉默。
“你什么都可以做。”电话那头，游衮诡异的笑了。
“有多少？”
“我只能告诉你，有很多。”
游衮语气变得凝重。
“后续我可以帮你，但你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你是不赞同的吧。”
陈旧突然问道。
游衮愣了很久，然后欣慰的说道。
“是啊，我不赞同啊。”
挂断电话，陈旧内心无比的沉重，一个无比庞大的黑幕被自己无意揭开，而代价，则是自己也成为了黑幕的一部分。
游衮啊！你真的是害人不浅啊！
“怎么了？”这时季笑走了过来，一脸的关切。
看着季笑，陈旧突然一把抱住了她，那个瞬间，无措，惊喜笼罩心头，没有言语，季笑也抱住了他，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一切都算得上什么。
拥着季笑，陈旧突然很想哭，自己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只有她。
就算为了她，自己也要去做吧！
刹那间，陈旧脑海中一个天真的影子一闪而过，混淆了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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