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琛替高洋担心,通过短信内容,叶琛至少可以判定高洋和高利贷的矛盾死灰复燃。他心里纳闷,半年前高洋的母亲冯琳已还了高利贷六成本息,按照高洋退学打工,母子二人一起赚钱还款,再穷凶极恶的高利贷也该偷着高兴去了,怎么又横生枝节了呢?
他拔通了高洋电话对方却关机了。叶琛的担心又加深了一步。于是骑着车赶到可怜的母子俩赁屋居住的板桥小区,那几乎是金城最脏乱差的贫民区了。
门上着锁,两只流浪猫在窗台下打架,忽然一块瓦片掉下,一下把它们全惊走了。叶琛揣着小心扒在窗户上往房里看,一如往常乱糟糟的。这地方生活不便利,冯琳居住在单位宿舍,大部分时间都是高洋住,卖了房子后家里很多东西都放在出租屋内,凡稍微值点钱的大部分也都卖掉还债了。
他们家的日子处在水深火热中。半年前的一天下午,叶琛刚下课,就接到高洋打来的电话:“叶哥,带十个人来,我被黑社会堵在三里庄肯德基门口围殴了,速来!”大有一枝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口气。
叶琛知道他身陷险境,也深和他叫嚣十个人的用意。叶琛一定会帮他,但让他叫上十个人去,却太难为他了,实际上只有他才会在高洋危难时拔刀相助。之所以在电话里叫嚣带十个人去,当然是说给黑社会们听的。
高洋到的时候,高洋正和他们僵持着。和高洋一起的还有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女,以高洋猥琐的发育很难相信她是他的母亲。
冯琳从没见过这种阵仗,感觉像濒死一样压迫。这一切都源于他教养失败,高洋在大学里结识了狐朋狗友,沾上J赌博的恶习,花钱像海水一般,让仅只殷实的中产之家瞬间置于风雨飘摇的境地。而这次,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想,想到过严重,但没想到过天会塌下未。她已经失去了老公,绝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高洋连打七个电话向狐朋狗党们借钱江湖救急,可只来了一个。他看似瘦弱柔懦的形象,怎么都不像带他们出埃及地的摩西。
叶琛并不想留名史册,只不过当他的朋友身处危难时,不求回报地帮一把,对他这种人就像别无选择。
高洋见到叶琛出现,一没带钱,二没带人,虽知道他会些拳脚,但还是不由得一阵绝望,心想这倒好了,来一个陪着换揍的。
“呦,不是说来千军万马的吗?哈哈,这什么意思?学关帝爷单刀赴会呀?这叫啥,穷鬼,手里没米,鸡都哄不住。哈哈哈!"
黑社会们欺他人少,本来还有的一丝忌惮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恣意的嘲笑。
叶琛在板桥小区等了半个钟头,也不见高洋或冯琳的人影儿。正没计较的时候,路边一道卷帘门轰隆隆地吐出一个门头房来,两侧的磨砂玻璃上大红黑体字写着“足疗按摩”“泰式推油"。
一个烫了枣红色大波浪的丰满白皙女子探出脑袋,左顾右盼一阵,把门半掩着,掇条马扎翘着妖娆的二郎腿坐在门口,路上走动的过往单身客商尽收眼底。
叶琛突然想起高洋曾经向他提起他所住小区的精彩生活足疗按摩的部分,远亲不如近邻,没准这位行迹鬼祟的美女可以帮他了解高洋行踪。
“那个猥琐的家伙还欠两次炮钱!你帮他还!”
叶琛大吃一惊,没想到高洋丧心病狂到骗炮!可是让他还,他毕竟囊中羞涩。只好实话实说:“我这兄弟欠着外债,如今生死不明,我即便有钱也先去换他安全了。不如你先记着,我救得了他,按本息还你。”
"呸,少来这一套。那一个消失近一个月了,好容易自投罗网一个,不还钱就想走,门儿都没有。"那女子说着就把门嘭地关上了。
她一手抓住叶琛的衣领,一副你死我活的凶相委实吓了叶琛一跳。叶琛举手投降,把兜全翻个底儿朝天给她看。她见状先是一阵大望,忽然眼里射出一道光,化出一句:“没钱那就肉偿!"说着伸出邪恶之手,抓向叶琛的大羞耻。
当然没一丁点反应,女子又是一阵失望,又连叫:“好定力!”
叶琛心内翻江倒海,想起凄惨的下半身,居然想吐。他推开发懵的女子,夺门而出。
"切!假正经!送上门的还不要,老娘祝你永世不得龙抬头!"
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狂奔五里之外,叶琛才想起高洋母子仍然没有下落。这悲凉如纸的世界里只有他才关心这对可怜的母子了,他的力量或许有限,但绝不可以站干岸上。
对方电话依然关机,看了眼时间,已是华灯初上,影子又孤独又长。他决定先去宾馆。
静雅宾馆是方圆十里内最大最繁华的宾馆,就连接待的迎宾小姐都是一水的大美女。进门那一刻,齐刷刷的深鞠躬和嗲声嗲气的欢迎光临让他如坠云雾之中,大厅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毫发皆见,奢豪气派的装修宛如皇宫。
叶琛不明白了,如果真是高洋给他发的消息,那么他究竟是背井离乡呢还是一路火锅唱着歌呢?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末日狂欢!他要花掉最后一个硬币,然后与高利贷同归于尽。想到这,叶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个声音在心底呼喊:兄弟,不要做傻事!
服务员为他刷了门卡,开门的一刹那扑面而来一阵异香,令他禁不住心旌摇晃。灯全开着,电视播放着残奥会的转播。静下来一听,洗手间有人淋浴。
叶琛赶忙开门重新确认了一下房间门牌号,又核对了短信,确认无私闯民宅的嫌疑后,他小心地敲了下洗手间的门:“高洋?”
不一会儿,门开了,冯琳系着低到半胸的白色浴巾,顶着湿漉漉的短发走了出来。她的脸上绽放着数抹红云,似乎没有丝毫惊讶叶琛的到来。
她沉默着走过木梳子上身的叶琛,走到床边缓缓坐下来,叶琛吓得不敢看她。
良久,叶琛才期期艾艾地道:“阿,阿姨。高洋呢?"
冯琳听他问到高洋,犹如一把刀扎在胸口,和身俯在床笫之上嘤嘤呜呜哭起来,哭声由低沉到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毫无规律地抖起来。随着身体的抖动,浴巾几乎整个脱落,又白又肥的美背如白蛇蜕皮般露了出来。
叶琛走近几步,却始终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他说:“阿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是我能,我都一定帮。"
冯琳好容易止住哭声,缓缓起身,一阵梨花带雨过后,容颜愈发红润,纵横四海的一对千斤似要喷薄而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劈开阴阳。
“高洋拿钱又去炒股,赔掉了百分之八十多,喝酒和人打架住了院,高利贷去我单位闹,我的上作也丢了。这叫我可怎么活呀!"
说完别过身去,捧着脸又哭。
“阿姨,高洋他伤势怎么样?"
“断了两根肋骨,躺在医院里。给他治了病,我更没钱应付高利贷了。我的命,直恁的苦!”
“阿姨,我给老板洗车挣了三千多,你不要难过,高洋可喜没什么大碍,一切都可以重头来过。”
“没用的。我是被诅咒的不祥的女人,我保不住儿子了。我克夫,妨儿子,做什么都是徒劳,我没脸活在世上了!”
"这,从何说起?"叶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她了,只能把自己的银行卡从内衣口袋里恭敬呈上。
冯琳拭干眼泪,走近她儿子最后的朋友,突然深鞠一躬。叶琛赶忙去扶她,她却顺势整个倒在叶琛怀里。叶琛浑身有如过电一般,扶住冯琳的手里满是女人的香腻。
冯琳哀怨地饧着秀目,皓齿红唇间跳跃着凄婉的悲歌:“我欠你一个人的感谢,你是真心帮我们,可我没有办法谢你。真不希望让你白白付出那么多。高洋靠你多照顾了,如果你…"
冯琳的手滑向叶琛的手,牵着他的手勾开了浴巾的活扣,那一身的活春色,跳跃翻滚的两朵千斤,清浅秀美的锁骨,黝黑浓郁的森林,婀娜深邃的肚脐,登时俱现,宛如跳出魔盒的七彩玻璃球家族,争先恐后。
叶琛瞳孔放大,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四肢百骸如散架一般。
“如果你不嫌弃,残躯几何,都付与你吧!”冯琳说着,信仰一跃,把叶琛扑倒在了床上,死死地压在身下。
叮咚一声,两人同时一怔,叶琛如得救了一般拿出诺你妈亚,一条信息刚发过来:“你会让一个女人等到什么时候?"时间是晚九点十分,叶琛似能看见黑夜中等他的韩茵凶狠的眼睛。
他慢慢推开冯琳,站起身来,说:“我出去回个电话。"眼睛不敢多看冯琳一眼。
冯琳不等叶琛出得门去昏天黑地地又哭起来。
叶琛因为羞耻长醉不醒的缘故,根本无福接受冯琳宝贵的感谢,且他本能地认为,帮高洋是他的责任。但他又不能因为高尚而驳了她的面子,只能期期艾艾地解释道:"如果我那样做了,实在对不起你,你忍受的够多了。”
冯琳却心如死灰地说道:“你嫌弃我,我早料到了…”
"不是不是!"叶琛深怕伤了她的自尊,连忙否认。
"不是?你推开我是为了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冯琳的眼神落在了叶琛的诺你妈亚上。
说者无意,听者用心,叶琛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帮助冯琳走出困境的新主意。他三两步欺身到冯琳身边,冯琳反而条件反射地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见她这般光景,叶琛会心一笑,冯琳察觉到他并无反常,反而惭愧起来。
“对,就这样。保护好自己。这卡里有三千块,你先拿去用,今晚我去弄更多的钱来。明早八点我来这里接你,一起去医院看高洋去,把问题解决完。"叶琛说着递卡到冯琳眼前,相视一笑开门而去。
冯琳拿着卡端详了片刻,随手扔到床头柜上,毫不在意,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残奥会的转播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