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慕千歌和叶菀舒是拼车回去的。
刚上车，叶菀舒就留意到了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
她看起来似乎比自己的妈妈要更年轻些，有着一头波浪似的长长的黑发，脸上也画着精致的妆容，气质不俗。
若是光从这些方面讲，她应该是那种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女人，脸上也应该有笑容才对。
可叶菀舒却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丝一闪而过的忧伤。
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女人的“悲”绝不仅仅是一片枯黄、一溪流水那么简单。
殊不知，待她和慕千歌下车后，女人却是泪流满面。
那双漂亮的眼睛所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深沉的……
爱与思念。
“停！叶菀舒不是我说你，你和亦哥哥的默契还能再差一些吗？好歹你们也当了半年的同桌了，怎么就不能发挥到一块儿去呢！”
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两人，吴茵琦明白，不是亦哥哥拉小提琴拉得不好，而是他身旁的拉大提琴的少女总是跟不上节拍。
吴茵琦，吴家之女，由于韩亦颜父母工作的关系，便从小与他相识，对他爱慕已久。
她已是今天第无数次扶额，即使当着韩亦颜的面，说出的话也不免带着几分讥讽：“拜托，叶菀舒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文娱委员一个面子！我就这么被你瞧不起吗！”
“既然你不行，那为什么还要报名参赛？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浪费时间？”她步步紧逼。
正当音乐室里的气氛进一步凝重时，“哐”，门被打开了。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年站在门口，他本该温和的眸子此刻却带着鲜少见到的冷冽。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人，看到叶菀舒的时候，目光停顿了一下，柔和了几分。
“如果舍予参赛，请你给出起码的耐心和尊重，排练不成功的话，也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说，又看着一直沉默的韩亦颜，目光却是与他本身极其不相符的锐利，“不好意思，浪费了你这个天才的时间。”
说罢，他不等叶菀舒作出回应，拉起她就往外走。
“我……”吴茵琦气极，她望向韩亦颜，刚要说什么，却被他冷冷打断，“够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么说着，韩亦颜动作利索地把乐器装进盒子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吴茵琦望着他略带焦急的背影，心中是万分委屈和不甘。
谁知，两人刚走出门口，一个女孩便远远地跑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大喊：“好你个慕千歌，还敢和我姐待在一块儿，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
来者正是安诗雨，她跑过来，一把扯掉慕千歌拉着叶菀舒的手，把叶菀舒护在身后：“慕千歌，麻烦你离我姐远点儿！不然我和你没完！”
“诗雨，别乱说。”叶菀舒终于不再沉默，但眼底明显有一丝浅浅的悲伤。
“我这是在帮你说话啊！姐，你看你肩上的疤，是不是他造成的！”安诗雨不依不饶，心里愤怒的火苗可谓成了燎原之势。
她情绪激动地冲慕千歌大吼，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姓慕的，如果你还敢靠近我姐，我和你没完！”
愤怒过后，她便和身后的欧阳季玗离开了。
只是，那男生却深深地看了慕千歌和叶菀舒一眼，视线飘忽不定，思索着什么。
“对不起。”没等慕千歌说话，叶菀舒抢先一步道歉，“是诗雨误会你了，我会向她解释的。”
“我……”
“是我不好，那次去看日出，是我太任性，给你带来了麻烦，对不起。”
一股灼灼的痛觉在慕千歌心底快速蔓延，眼前少女的那份若有若无的疏离和镇定平缓的语气，让他感到莫名的慌乱。
但他不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掩盖她的内心，倔强的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潜在的敏感与脆弱。
包括他。
这是一场心理拉锯战。最后，叶菀舒还是败下阵来，她眼中细微的悲伤还是被善于察言观色的慕千歌捕捉到了。
强烈的直觉驱使着这名身长玉立的少年，紧紧地抱住了她。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我竟然不知道，那次受伤给你留下了疤。”
“对不起，既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那么舍予，请接受我的道歉。”
“对不起。”他掷地有声。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想多抱抱你。他想。
慕千歌分明感到叶菀舒瘦弱的身体颤抖了下。
终于，他拍拍她的肩膀：“想哭，就哭出来吧。”
十三年了，这是叶菀舒第一次褪去了自己的淡然，无所顾忌地，像个孩子般，在她最爱的少年面前流泪。
“哭完了，就原谅我，好吗？”慕千歌替她擦去眼角晶莹的水珠，再次将她紧紧抱住。
“舍予，这次，你就和我一起参加比赛吧。我表演的是钢琴。”
“什么曲子？”
这回答，应该是答应了吧。
慕千歌喜悦的神色跃上眉梢，他轻轻哼唱着：“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秋风凉凉，四周一片寂静。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的泪水，便注定浸湿他的时光。
彼时，她也不知道，有另外一名不一样的冰冷的少年，看到这一幕时，觉得心好像被风雪吞没了……
都说，韩家之人，对感情隐忍克制。没有百分百的胜算的事，他们是坚决不会做的。
但是，韩亦颜觉得，身为继承人，自己似乎要打脸了。
明明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可为什么，还是愿意拼尽全力而一试，最后弄得伤痕累累？
只因那份扎根在心底的爱。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这是2001年，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历时一年后仍热度不减。
彼时，天高云淡。穿着黑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们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赶回家，一路上诉说着学校的欢喜忧愁。
这一年，有人得到，亦有人失去。
——【 If you love me, never having to say you're sor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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