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想用余生记住你,最后,成了用余生忘记你』
“穿越汹涌的人海
只为拥抱我的少年
可当我匆匆赶来时
他却早已不在
你说时光只会静默
我却认为时光能够开花
年轻气盛的少年时代
我们却说了再见
原本我一直傻傻地想
用余生来记住你
后来我才发现
时光也有任性的时候
于是我和你之间
用余生去忘记彼此
时光能否让一切重来
虽然你说倔强如我
但我依旧觉得自己
还是会抑制不住地爱你
有时候难免会抱怨
时光内心的残酷
没有允许我的思念
亦未曾留住我亲爱的少年”
有人说,这是一首祭奠青春的诗,但叶菀舒并不那样认为。
虽然这首诗骨子里透着一股浓浓的伤感,但它毕竟见证了某个夏天的繁华与逝去。
叶菀舒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那一年,是她和慕千歌的最后一个夏天。
高考在即,所有的梦想与誓言仿佛都在耳边,那个夏天是前所未有的炽热、躁动。
天空就像被漂白粉染过,看起来有些刺眼。
语文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个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的男生缓缓站起,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解释道:“ 悲欢离合之情,岂待今日来追忆,只是当年却漫不经心,早已惘然。”
那一年,叶菀舒凭着自己的努力和一种对数理化与生俱来的敏感,在全国物理、化学、奥数比赛中均荣获特等奖。
消息一出,她便顺利地被保送到北京的高等学府——清华。
那是无数学生向往的圣地。
那时,她与慕千歌约定好:尽可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如果没有,则一定要在一个省市。
然而,一切却因为一句话,统统在盛夏的岁月里消散,喳无音讯,再也无从查起。
叶菀舒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慕千歌的轮廓,有点儿模糊。
偏偏就是这样一张脸,似乎一刀刀刻在了她心上,抹不掉也挥不去。
她依稀记得,慕千歌站在灯火辉煌的大厦顶层,脚下是熙熙攘攘的车辆与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就那样孤独地站在黑色的夜里,头顶上是变化不停的世界。
慕千歌的脸已经逐渐褪去年少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沧桑。
他白皙的脸上略显疲惫,一双眼睛在漆黑的夜里却显得炯炯有神。
慕千歌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
大部分,叶菀舒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有一句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舍予,我要去香港了,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说还好,只是一出口,便使得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
那一瞬间,叶菀舒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停留在4年前慕千歌和她同台演奏时的那个礼堂。
那时,头顶橘黄色的灯光柔和地照在这名身长玉立的少年身上,留下一块亦真亦幻的影子。
许多学生开着的闪光灯,汇聚成一片星光,恰似他眼里让人心醉的温柔。
“为,为什么……”她当时顿觉心好似在抽搐。
叶菀舒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如何离开的,只是在转身的那刻,似乎看到少年还在说着什么。
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眼角积压已久的眼泪早已汨汨流出,驱使着她飞快地逃。
叶菀舒唯一明白的是,在她身后,再也不会有温暖的怀抱了,不会。
那个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带她吃遍上海大街小巷的少年;对篮球有着信手掂来的自信的少年;弹钢琴时手指飞跃的少年,从此就要和她背道而驰。
而她此生最美好的几年,却如泡沫幻影一般,从此不再……
叶菀舒正在海里游泳,想到这儿,她的小腿忽然没来由地抽筋了。
她想伸出手抓住些什么,却发现只有蓝色的海水划过指尖。
水在刹那间涌进耳朵,在叶菀舒失去意识的最后前几秒,她还是勉强地睁开了眼。
她仿佛看到,有一头和她一样的座头鲸,孤单地死去。
而慕千歌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她已无力再去触碰。
四周是金黄的沙滩,还有一片儿童与大人嬉闹的声音。
没有人发现,她哭了。
——【很多年以后,我们才发现,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在旧时光那头等待】
上海是一个临海的城市,此刻已是五月了,可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啪嗒、啪嗒”,街上的人们在这密密的雨幕下逐渐变成朦胧不清的易碎的剪影,似在演绎着一个又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
自己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呢?
慕千歌已经记不清了。
他此刻正坐在一个叫“维也纳”的咖啡馆里,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
但他并没有去细细品尝,只是一直扭头,静静地望着窗外。
雨势渐渐增大。这时,一个穿着黑白方格衬衫的女孩快步跑到咖啡馆门口的檐下。她的头发被雨淋得黏在了一起,还时不时焦急地四处望望,似在等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男孩来到她身边,见状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丝毫没有在意被泥水弄脏的裤脚。
慕千歌的眼睛忽然就变得深邃与迷离起来,他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底荡漾……
“服务员,结账。”
“好的,一共三十二元。”服务员虽很奇怪为什么他没有喝,但还是礼貌地说道。
他伸手端起那杯咖啡,一饮而尽。
苦涩瞬间占领了慕千歌的味蕾,但他却觉得有些甜。
有人曾说过,尝尽太多痛苦的人,喝再苦的咖啡,也会是甜的。
那自己算得上那样吗?
慕千歌自嘲地笑笑,摇了摇头。与叶菀舒的痛比起来,他这点儿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走出咖啡馆,开车去了上海著名的黄浦江边。
以前有个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少女,天天让他以后买辆保时捷。
少年当时笑着答应,信誓旦旦地说好,以后带你环游世界。
可现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
慕千歌此刻正靠在一棵树下,凝望着不远处的江面。
街上的人、物都被倒映在上面,在一滴滴雨珠下成为一幅破碎的水彩画。
“滴——”一辆汽车飞快地驶来,紧接着扬长而去。
不知何时,一首《会呼吸的痛》缓缓进入他的耳帘:
“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怕心被人触碰,你回来那就好了,能重来那就好了。”
慕千歌还记得,这是梁静茹的《会呼吸的痛》,当年他和她还用同一副耳机听过这首歌。
一曲结束,声音渐渐淡出,慕千歌的太阳穴忽然突突地跳起来,年少时的记忆像走马灯鲜活地窜进他的脑海。
那些被时光遗忘的日子,竟真的成为了回忆;那个华灯初上的夜晚,真的成了过去;那年骄阳似火的盛夏,真的成了曾经……
那个会脸红的她,那个和他同台表演过的她,那个在火车上借他开水的她,却再也不想看见他。
他想起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如此的不堪,如此的残忍。
如果,他能早一点明白她对自己的心意,如果,他可以抠心自问内心的想法;如果,他没有亲手将她推给别人……
那他和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有句话说得好:可惜,没有如果。
就在这时,慕千歌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来,是安诗雨。
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就好像世界末日来了似的。
“慕,慕千歌,你现在在哪儿?”
平时她说起话来总是嘻嘻哈哈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现在,声音都变了。
“黄浦江边,怎么了?”
“不好了!我,我姐她,她……”安诗雨说话更结巴了。
慕千歌心头一震,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你快过来!菀舒她在海里游泳,不幸溺水,现在在市中心医院ICU里抢救,你快点过来!快!快啊!”是韩亦颜。
“什,什么?!”
“啪”,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落进了江中。
慕千歌迅速钻进车里,差点儿连车门都忘记关上。
车疾速从许多路人身边擦过,引来一片咒骂。
但慕千歌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怕他慢一步,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舍予,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慕千歌心想,眼泪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
有时候,我们总以为意外只是别人的故事,却没想到,它们有一天也会来到自己的生活。
现在,他所爱的人,会不会,离他越来越远?
——【我在时光的尽头等你,等你从起点走来对我说“我愿意”,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