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晚上一点多钟,梁辰一边挂着QQ在电脑前偷菜,一边呼哧呼哧地吃着泡面。
那谁家的狗都已经咬了她两口了,一共掉了一百个金币,她真心心疼。吸吸鼻子,梁辰咬牙切齿地在那条小黑狗咬她之前,摘下最后一把草。她最最最讨厌别人开个红土地在那里种草了,种草就种草吧,还要养条狗。唉,这些人简直就是黄世仁再世,陈扒皮复活。
东家偷完偷西家,正当梁辰偷得不亦乐乎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顺便说一声,梁辰的铃声是那首《百鬼夜行》。所以,当手机铃声响起时,梁辰一个激灵,差点将手上的泡面扣电脑上去。手忙脚乱地将电话接起,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令梁辰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帮小青年,就不能玩点斯文的吗?
“辰姐,你家陈锦年喝醉了,你快点过来把人领回去吧。”
她姓梁,陈锦年姓陈好不好,什么时候成她家的了?
“你谁啊,谁是你姐啊,陈锦年是谁啊?”
“辰姐,别玩了,锦年在这儿闹腾呢,我快吃不住了。
这半夜三更给梁辰打电话的人是聂久。
聂久是谁?聂久是陈锦年的发小,他们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陈锦年是谁?陈锦年是特么的一只小狼崽子。他啃她一口,她踹他一脚还算是轻的,到现在她的嘴巴都是肿的。
“他闹腾就闹腾,跟我有什么关系?”
“辰姐,您老行行好吧,当我求您了,我这都快被他给砸光了。”
像是配合聂久的话般,电话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便是聂久的哀号声,好像还有谁的闷哼声。听这动静,她估计砸得还不少。
“你随便给你找个地方让他躺下,不就完事了吗?等他明天一早醒来,他自个儿就回家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去接,她都丢不起这人。
“辰姐,您又不是不了解你家锦年,他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他今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逮谁揍谁,我的脸都被他打破相了。”
受了什么刺激?梁辰脑海里突然蹦出几个小时以前陈锦年咬着她嘴巴的流氓样。
哼,又强吻……只是在他头上盖了一巴掌,这刺激都算是轻的!
梁辰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于聂久同志的凄惨遭遇,没有一丁点的同情。
梁辰一边讲电话,一边又偷了几个好友的菜,看着满满一仓库的东西,这深更半夜被人打扰的怨气,总算是淡了点。
“辰姐,我求您了,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大家都知道谁的话在陈大少爷面前都不好使,他唯独听您的,您就饶了我吧,改天我请你吃饭还不成吗?”
呸!
我又不是他妈,凭什么他就听我的啊。再说,她的话好使?这事儿梁辰自己可没觉得。
“你辰姐我,难道还差了你那顿饭啊?”
梁辰漫不经心地开口,又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暗呼过瘾。谁让他聂久同志没事就把陈锦年往坏里带,说起来陈锦年原来是多么正气的一小正太啊,瞧瞧这些年都变成什么样了。
好吧,她承认,其实陈锦年小时候就是一张死人脸。但是,那他小时候也不敢啃她的嘴啊,他要是敢啃她的嘴,她还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聂久,你给谁讲电话呢,快点过来陪我喝酒,喝……”
某只小狼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入梁辰的耳朵,梁辰有些咬牙切齿。大晚上的不让她消停,喝得正痛快是吧!
“大少爷,我正给辰姐打电话呢,让她来接你好不好?”
“辰姐?谁是辰姐?”
“梁辰,梁辰,认识了吧?”
“哦,你说辰辰啊,不许你叫她姐,不许。你得叫她嫂子!”陈锦年一个怒瞪,聂久立马就服软了,他的脸到现在还疼着呢,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他。
“好好好,不叫姐不叫姐。”
聂久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推着陈锦年,不让他破坏自己的正常通话。
“辰姐,还有在听吗?”
“有在听。”
“五千百丽现金券。”
嗯哼?她又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
“再加一张南国的金卡。”
“好,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梁辰将最后一颗萝卜收完,再刺溜一声吃完最后一根泡面,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都快两点钟了。
他们也还真是了不得啊,这么晚了,要她一个女人跑到酒吧去接人,难道就不怕她出点什么事?现在社会可乱了,动不动就听到什么良家妇女被什么的事,她虽然不是什么上等姿色,但至少也算得上是良家妇女啊。
认命地关了电脑,抓起钥匙、钱包,梁辰准备接人去。
待走到门口,梁辰又折回了客厅,拿起沙发上的一件针织外套,虽然她姿色不怎么样,但是……至少也是个女的。
S市是座夜生活很丰富的城市,梁辰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这座城市,有点浪费资源。
梁辰下了楼,走出小区,在小区门口随手那么一抬,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她的身边。
“师傅,阑珊酒吧,要快点。”
一会儿她还得回来偷菜呢。
“姑娘,你老公在那儿喝醉了呀。”
出租车司机将空车牌按下,一边开车一边说了这么一句。梁辰差点被他这句话给噎死。
“师傅,我这过去玩的呢。”
她哪一点看起来像是要去抓奸的样子啊?虽然她的面目表情是凶狠了点,但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好不好。
“啊?倒是头回见穿着拖鞋跟外套去酒吧玩的呢。”
“嘿嘿,跟您开玩笑呢,我去接我弟。”
梁辰看着自己脚上的人字拖,干笑两声,这黑灯瞎火的,人家司机师傅的眼神还真好啊。
“哎,我就说嘛,我是不会看走眼的,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虽然话是好话,但梁辰听着却一点也没有高兴起来,这年头,谁愿意做好姑娘啊?人家要做狐狸精! “姑娘,要不要我等你们啊?”
“不用不用。”
挥挥手,梁辰穿着拖鞋噼里啪啦一头扎进酒吧。这座城市还就是不愁打不到出租车,甭管时间多晚。
轻车熟路地摸到吧台,梁辰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陈锦年还有聂久的影子。
“辰姐,您来啦。”
吧台的调酒师与她打招呼。梁辰微窘,这里的孩子,都太有礼貌了,每个见了她都随聂久叫她一声辰姐,但是……他们当中有些人明明比她还大好不好,比如说这个调酒师。
“嗯,他们人呢?”
“陈少跟聂总在休息室呢。”
“那行,你忙着,我自己上去找他们。”
这个休息室自然指的是聂久的休息室,聂久的休息室,梁辰也自然是知道。
当梁辰推开休息室的门时,第一件事便是后悔自己没有敲门。
此时的陈锦年正挂在聂久的胳膊上,努力地够着聂久正高高举起的酒瓶,两人的肢体纠缠着,任谁一看都像有一腿的样子!论身高,陈锦年比聂久还要略高一点,大概是因为醉了的缘故,那个酒瓶子,陈锦年始终没有够着。
“辰姐,您来啦,别站着啊,快点过来帮帮忙。”聂久眼尖地看见正站在门口的梁辰,立马就跟见着救星似的。
聂久的这一声辰姐没把梁辰叫过来,倒是把陈锦年叫得清醒不少。
“辰辰?”
陈锦年放开聂久,还顺势推了一下,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的聂久就这么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一跟头栽到地上。
“辰辰,你来啦,嘻嘻。”
陈锦年一步三扭地走到梁辰面前,此时的陈锦年完全失去了平时公子哥儿的霸气,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爪子不自觉地摸向梁辰的小手。
“傻笑什么?”
梁辰一巴掌,将他毛手毛脚的爪子拍下。
这一巴掌拍得不轻,陈锦年原本有些白皙的手背立马红了起来。
没事长那么白做什么?梁辰不爽地在心里嘀咕。
“辰辰……”
陈大公子嘴一撇,有些委屈地将爪子放下,这模样,看得一旁的聂久直犯恶心。
刚刚打他的时候跟只狼似的发狠,怎么这会儿又变成狗了?
再看看梁辰,显得比他要镇定多了。
“能耐了啊,现在就跟我回家。”
虽然梁辰一直不愿意承认陈大公子是她家的,但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梁辰现在住的地方,是他陈少爷的房子。至于为什么,个中缘由,梁辰有些不堪回首。唉,每个失败的儿女背后都有一个多事的妈啊,她家还不止有一个多事的妈,还有多事的姥姥,多事 的姥爷,多事的姨奶奶……
“哦,咱回家。”
陈锦年这下光明正大地牵起梁辰的手后便往外走去。梁辰回过头无声地问还没回过神来的聂久:你不是说他醉了吗?
他哪里有一点醉了的人的样子,虽然步子不是很隐,但也没摔,而且还准确地知道大门的位置在哪儿。
聂久苦着一张脸,他哪里知道啊,陈锦年明明是醉了的嘛。完了,他把辰姐给得罪了。得罪辰姐,还不如直接得罪陈锦年来得实在呢。他死定了,得罪陈锦年大不了被修理一顿,得罪梁辰,指不定她会暗地里给他使什么招下什么绊子呢。
梁辰任由陈锦年一路牵着她走到酒 吧门口,立马就有一辆出租车上前停在了他们面前。得,还是刚才那位要等她的话多的司机大叔。
梁辰拉开车门,把陈锦年塞了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
“姑娘,这就是你弟啊?”
梁辰轻声嗯了一声,虽然她一直坚持陈锦年是她弟。不过,这关系在陈锦年啃了她之后,她就一直觉得别扭,哪儿都别扭。
“你弟长得可真俊,跟你有些不大像啊。”
不带这样损人的。梁辰阴着脸,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司机被杀、被埋的案例。
一旁的陈锦年也不高兴了:“谁是她弟啊,你才是她弟,你全家都是她弟。”
司机大叔一边错愕,车子打了个突,好歹没出什么事。
“师傅,您稳着点开,他喝醉了,您别介意。”
“没……没事儿。”
“我不是你弟。”
陈锦年仍然在抗议,显然对于司机大叔的定义很不爽。
“是是是,你不是我弟,你是我的活祖宗。”
梁辰胡乱地敷衍,他要真是她弟,她早一巴掌拍死他了。
晚上两点多钟啊,偷菜的劲头一过,现在可困死她了。她要睡觉,回家睡觉。
得到安抚后的陈锦年安分了许多,脑袋搁在梁辰的肩膀上,眼睛跟狼似的,精亮精亮地巴巴地望着梁辰的侧脸。若是平时,梁辰绝对会一巴掌拍下去的,但这会儿梁辰显然也没了精神,也就随他去了。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梁辰冲着后视镜翻了一个白眼,吓得司机大叔又是一个激灵,车子差点飞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卸下两人,司机大叔便立马开着车飞奔而去。晚上的生意真的不好做啊,都是拿命在玩儿。
梁辰一回头,陈锦年却赖在地上不走了。
谁说他没醉呢?
“你是自己跟我一起走回去,还是我自己走回去,你留在这里?”梁辰木着脸问。大半夜的,她可没工夫在这里跟他折腾,也没那个心情。
陈锦年仍旧没动,一张俊脸上明显显示着不高兴。梁辰抬腿作势要走,陈锦年立马站起身来:“辰辰,你等等我。”
小跑两步,陈锦年跟上梁辰,拉起梁辰的手。准确地说是梁辰拉着陈锦年,两人一起走进了小区,然后上了楼,回了家,关了门,开了灯。
“自己去洗澡,然后自己睡觉。”
说完梁辰便把陈锦年扔在客厅,自己进了卧室,一点也没有要照顾醉酒朋友的自觉。
陈锦年眨眨眼,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他挪了挪脚,没有进浴室,而是进了梁辰的卧室。
接着,便在晚上三点的时候,响起一声尖叫。
“啊!”
随着一声尖叫,梁辰本来已经撩起衣服的双手,迅速放下。
“你跑我房间里来做什么?”
梁辰双眼冒火,她决定,如果他不给她一个好理由的话,甭管他今天晚上喝了多少,她都绝对会让他吐得一干二净。
“洗澡,睡觉。”陈锦年回答得很干脆,然后很干脆地边脱衣服边往梁辰房间的浴室走去。
好吧,这个理由很充分。梁辰惊愕地看着陈锦年一气呵成的动作,当下便暴走了。
“你要洗澡要睡觉,回你自己房间去啊,你跑我房间里来凑什么热闹?”
砰的一声,梁辰的声音被阻隔在外,她……忍!
既然他这么喜欢她的房间,那她让给他好了。于是,梁辰抱着睡衣,悲愤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进了隔壁陈锦年的房间。
换好睡衣之后,梁辰就往床上一倒准备入眠,准确地说,是往陈锦年的床上一倒准备入眠。
梁辰将半个脸往枕头里埋了埋,迷迷糊糊地想着,真是奇怪,明明她的被子与陈锦年的被子都是用同一个牌子的洗衣粉洗的,为什么味道闻起来截然不同呢?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大概实在是困了,不一会儿梁辰就已经从浅睡进入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身边有人躺了下来,梁辰瞬间又从深睡转为浅睡,心里挣扎着要不要醒来,会不会是鬼压床呢?但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对于醒来一事她无能为力。片刻后,身边的重量竟然慢慢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梁辰闭着眼睛快哭了,她果然被鬼压床了。
梁辰就这么被“鬼”压着睡了一晚上,一晚上都梦见自己的脑袋挨着别人的脑袋,自己的脸贴着别人的脸。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个晚上。
第二日是周末,梁辰在不停地被鬼压的魔怔中哼哼唧唧地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慢慢地发现不对劲。她此时此刻正被人以极其亲密的姿势从背后搂在怀中。她脖子下面横着一条手臂,腰上横着一条手臂,颈边还窝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梁辰握着拳,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太血腥,她真的很想将身上的手臂与脑袋变成只是手臂与脑袋。
更过分的是,此时颈边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还蹭了蹭,这是多么……不要脸的行为啊。
梁辰觉得自己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了。
胳膊肘一用力,梁辰的耳边便响起一道闷哼声。
“辰辰,早安。”
可怜的陈锦年,宿醉之后又被梁辰这么一记胳膊肘打醒,精神显得有些不是太好,动了动身子,却没有起身的打算,放在梁辰腰间的手还不怕死地紧了紧。
“陈锦年,把你的爪子拿开!”
梁辰觉得,一大早就咬牙真的是很伤神的一件事。
“再睡一会儿,嗯?”
“在你再次入睡之前,我想你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都已经把她的房间让给他了吗?他怎么又跑这个房间来了?
“解释什么?”
陈锦年咕哝着,显然对于梁辰一大早的怒气有些不以为意。
“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房间?”
梁辰一转身,面对着陈锦年。
陈锦年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刚刚明明是后脑勺现在却是脸的梁辰,没有解释房间的问题,倒是先乐了。
“辰辰,你的脸好油。”陈锦年笑眯眯地道。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刚睡醒的原因,陈锦年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很性感的低沉。与梁辰油油的脸蛋相反,他的脸上倒是清爽得很,头发有些乱,乱糟糟的头发顶在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上,居然还一点都不突兀。如果他没有说那句话,梁辰会有种他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小正太的感觉。可惜……
油你妹啊油!
“说,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
“辰辰,这明明是我的房间。”
……
是,没错,他说得对极了,这房间是他的,不光是这房间,就连这套房子都是他的。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梁辰恨极了陈锦年这副耍无赖的表情,他陈大少爷家世显赫,二十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平常身边都跟着一群人,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他,谁又会知道他私底下会是这副无赖的模样呢。而梁辰,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特殊对待。
他就不能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她,让她有多远就滚多远吗?
她决定不再跟他多废话了,她不能因为他而破坏掉美好周末的美好心情。所以,梁辰决定,先起床,去到看不见陈锦年的地方,来个眼不见为净。
梁辰从床上爬起,临下床时还不忘给陈锦年的胸膛补上一脚,然后迅速下床,站到离床远远的安全地带。陈锦年的攻击能力她是见过的,不伤也残,昨天晚上就有个倒霉孩子破相了,她绝对不要做第二个。
陈锦年显得比梁辰镇定多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揉揉发疼的胸膛,翻了个身,然后闭着眼睛不要脸地开口:“辰辰,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没有皮蛋。”
梁辰想也不想地拒绝,凭什么,她又不是他老妈子。
“那就瘦肉粥。”陈锦年退而求其次。
“没有瘦肉。”
“那就粥。”陈锦年退而求更次。
“没有粥。”梁辰咬着牙恶狠狠地道。
“辰辰,别忘了,你妈,你姥姥姥爷,你姨奶奶……他们,都让你照顾我。”陈锦年睁开眼睛,无限委屈地说道。
梁辰握着拳头,努力说服自己别跟小孩一般见识:“你也别忘了,他们的原话是,让我们两个互相照顾。”
“是啊,我照顾你睡觉,你照顾我吃饭。”
陈锦年拉拉枕头,一副理所当然很公平的样子。
“你几时照顾我睡觉了?”
如果他不好好说话的话,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忍住不废了他。
“昨天晚上啊。”
陈锦年扒扒头发,挑着眉看着梁辰,一副你怎么现在就忘记了的模样。
梁辰觉得,他真的很欠揍。她真的不能再在这房间里待下去了,她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
砰的一声,陈锦年卧室的门震了三震,窝在被子里想继续睡个回笼觉的陈锦年抖了三抖。
陈爸爸说,女人是老虎。这话是不错的,即使是他的辰辰,那也是只老虎啊。
洗漱完毕之后的梁辰,虽不情愿,却仍是奴性十足地淘了点米,加上水扔进锅里,然后开着小火煮着。
唉,她就是太善良了点!
梁辰煮好粥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还好是周末,不过也只有周末,梁辰才会那么没节制地放任自己那么晚还挂在电脑上偷菜。以至于让聂久有机可乘,平常晚上超过十点钟她都会关机的,这是唯一一次这么晚还没关机的,居然就被他给逮到了。真是无比怨念。
陈锦年还没起,梁辰关了火,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她其实不大爱吃粥,只是每次陈锦年吃的时候,她会跟着吃一点。人家都说粥养脾胃,但梁辰一直不喜欢,她喜欢白米饭,那种瓷实的饱腹的感觉才让她有安全感。
梁辰捧着粥坐到电脑桌前,正要继续偷菜就看到右下角的小企鹅在闪动。
梁辰点开来,却是老同学白白的结婚照。深吸一口气,梁辰显然还没有适应这种刺激,每次去同学群里,大家不是讨论男朋友、老公,就是在讨论小孩。弄得她这个至今连个男朋友都没找到的独处小姑尴尬不已。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同学群里现身了,就连QQ都改隐身的了,但还是没能逃过同学们的红色刺激。
梁辰本来打算瞄一眼就算了的,结果白白发来信息:“漂亮吧。”于是,她不得不从头到尾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然后从中挑了一张她觉得还凑合的照片截了个图。
“这张好漂亮。”
瞧她,多会说话啊,她都没这么夸过自己。
“每一张都很漂亮好不好。”
嗯,梁辰拿在手上的小勺一个不稳掉入碗中,溅起的粥击中手背,梁辰哀呼一声,痛苦不已。
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梁辰立马狗腿地改口:“是,都好漂亮哦,好羡慕。”
结婚照了不起啊,明明拍得一点都不好看,明明妆化得跟日本艺妓一样,明明灯光打得跟上海滩一样,明明男主角的大肚子西装都盖不住……
哪里好看了?啊?
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这拍结婚照的女人才是瞎子、聋子!
“羡慕就赶紧也找一个啊,你看看你,你都二十三岁了,我们班上大部分同学都结婚了,没结婚的那也有固定男朋友准备结婚了,你说你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不谈一个……”
又来了,又来了。
每当这时,梁辰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折断自己的双手。她很享受一个人的生活好不好,她很喜欢一个人的自由好不好?她自己都不急,她们干吗没事就替她急啊。
唉,妇女同志的思想,果然是她跟不上的。
梁辰正瞪着电脑上白白的结婚照发呆的时候,突然面前横生出一只手,把她刚放凉的粥端走,片刻后,空空的碗摆在她的面前。
见过猪吃食吗?
没见过?
改天瞧瞧陈锦年吃饭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
“看什么呢?”
陈锦年把脑袋凑到电脑面前,用句电影台词来说:当他的脸与梁辰的脸只剩零点一厘米的距离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下一刻……她会很想撕了这张脸。
“第四十五。”
陈锦年在梁辰动手撕了他的脸之前,收回脑袋,轻轻吐了一句。
“什么第四十五?”
不明所以地看着陈锦年,梁辰发现,他居然围着条浴巾就出来了。
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你们班上总共四十八个女生,这是你收到的第四十五个人的结婚照。也就意味着,你要包第四十五份红包了。”
陈锦年说得没错,她们班上总共四十八个人,四十八个全是女生,现在她该包第四十五份红包了,还有两个同学出了国,一时没联系,不知嫁了否。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她们班上,除却两个待在国外尚未联系上的之外,梁辰是唯一一个没有嫁出去的,不,应该说是唯一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
梁辰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不忍直视。
她也就二十三岁嘛,她的这些同学也不过和她大小差不多,可是她们都像是找不到老公一样,大学一毕业立马就把自己嫁了,是有多害怕剩下!
梁辰不满地轻哼一声,看到陈锦身上的浴巾又哼了一声。她试着用一种诚恳的态度建议陈锦年去换件衣服再出来晃荡。
“陈锦年,去穿件衣服吧,你这样……容易着凉。”
但陈锦年显然没有打算要接受她诚心的建议,而且还很烧包地光着上半身摆了几个令她想要呕吐的POSE。
“你这副模样是要去竞选牛郎吗?”
“那你会来消费吗?”
陈锦年似乎来了兴趣,对这一职业的印象好像还不错。
梁辰的眼神扫过陈锦年有些紧实的身材之后落在他脸上,用了五秒钟的时间计算了一下上面的面积。
已知:陈锦年的脸,面积约两百平方厘米,梁辰的手,约陈锦年的脸的三分之一,请问,需要几巴掌,梁辰才能将陈锦年的脸拍肿?
答案是未知。
梁辰有能耐打他一巴掌,但不能保证还有能耐继第一巴掌之后还能再打他第二巴掌。
“我会带上你爸妈去给你捧场的!”
梁辰的威胁并没有令陈锦年放在心上,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显得很好心情地再次提醒梁辰:“你该去准备第四十五份红包了。”
于是,梁辰奓毛了。
她至今仍小姑独处,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的罪魁祸首就在她的面前,而她却不能把他怎么着。这种感觉,真的是令人好忧伤,好奓毛啊。
她与陈锦年狗屎般的缘分,有时候真心地令她好想找棵歪脖子树解决自己。
当初,想当初……
梁辰本身是H市人,父母也都在H市。在梁辰七岁该上小学那年,梁妈妈再次怀孕,梁爸爸既要忙于工作,又要忙于照顾因怀孕孕妇症状很严重的梁妈妈,对于梁辰就有些自顾不暇了。
所以梁爸爸与梁妈妈决定将梁辰送到S市的姥姥家。当梁辰拿着她的小行李出现在姥姥家的大院的时候,她一点 也没有被爸爸妈妈抛弃的感觉,也没有一点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感。
梁辰的姥爷原先是部队的,到了什么官衔,梁辰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逢年过节的,姥姥家总是会来一堆走路带风的高个子叔叔伯伯。
梁辰胆子从小就大,来到姥姥家的第一天,放下行李就在她姥姥家的大院里奔了起来。
姥姥家的院子很大,梁辰还在自己家的时候,她妈妈就告诉她,她姥姥家院子里有很多跟她同年纪的小朋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梁辰才那么爽快地答应她妈愿意待在姥姥家的。
聂久是梁辰来到大院后碰到的第一个小孩,怎么形容呢,那时候的聂久长得可寒碜了,就跟一个小难民似的。梁辰见着他的时候,他脸上还挂着两行 泪,走一步吸一下鼻子,走一步吸一下鼻子。
历史的经验告诉她,这孩子,挨揍了。
梁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人家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于突然多出来的梁辰,压根儿没搭理。
然后,梁辰觉得没面子了。
于是,聂久在前面走着,梁辰在后面跟着,走一步吸一下鼻子,不对,应该说是走一步,便有两道吸鼻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走了一段,难民似的小聂久大概发现不对劲,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梁辰一眼。
梁辰立马立了个正,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你好,我是新来的梁辰,你可以叫我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别看那时候的聂久长得跟一个难民似的,心气可傲着呢,白了梁辰一眼之后,哼了一声便跑走了,回过头还冲着梁辰嚷嚷一句:“你不要脸,你是谁姐姐呢!”
这个不要脸,在那时的梁辰看来,也不是多大个事。
重点是,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她想要称霸大院的脚步。
陈锦年便是梁辰在这院里碰到的第二个小孩,刚才那位吸鼻子的小朋友,此时也正站在他的旁边,一只手还指着梁辰:“就是她,她刚刚要我叫她姐姐。”
显然,聂久小朋友是想靠人多取胜。
但是,他大概忘了,他找来的这个帮手,陈锦年小朋友,现年才四岁,此时的梁辰若跟他们俩动拳头,那是有绝对的优势。
好在梁辰也不是什么好战分子,待见到陈锦年后做的第一件事,仍旧是认弟弟。
“小朋友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你要叫我姐姐哦。”
梁辰那时候刚换牙,一张口,便是两个黑黢黢的牙洞,看起来可怕极了。当然,但梁辰那一副狼外婆的样子,着实令聂久小朋友心里打了个突。他刚被他爸爸揍了一顿,不想再被这个陌生的女孩子再揍一顿啊。
而陈锦年呢,既没搭理聂久,也没搭理梁辰,而是直接无视两人准备转身就走。
梁辰毕竟腿长,两三步拦在了陈锦年前头。
“来,叫姐姐。”
梁辰彼时不光腿长,手也快,一把就捏住了陈锦年有些粉嘟嘟的脸。她太喜欢这个小朋友了,长得真是好看。要是她妈妈能给她生这么一个弟弟,她倒是会很开心的。
小孩子的力道虽不重,但下手毕竟没有分寸,陈锦年的脸很快被梁辰捏红。一旁站着的聂久还没回过神来,陈锦年便迅速两个巴掌将梁辰的手给拍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梁辰之后转身就走,仍是不想搭理她。
得,这孩子是个面瘫。
被彻底无视的梁辰倒也不恼,而是追在陈锦年屁股后面吼了一嗓子:“你下次要叫我姐姐!”吼完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去寻找下一个小弟,嗯,或者是小妹也可以。
一回头,却见小难民聂久还在。
“你怎么还不走啊?”
“就走就走,这就走。”
于是,聂久小难民泪奔而去,他可不想被这女霸王捏脸蛋。
但是他的小脑袋瓜怎么也想不通的是,陈锦年怎么会任由一个女孩子欺负他,脸还被捏成那样了。诡异,着实过于诡异。
梁辰在S市待下之后,事情却并没有如她所愿,朝她预期的方向发展。
因为,基本上,聂久那小难民,见着她是能躲就躲,而陈锦年,则是对她不理不睬,至于院里的其他小朋友,除开两个已经上初中的之外,其他人都以聂久那小难民马首是瞻。所以,梁辰最初的那股想要带领人民群众做些什么的热情,瞬间被浇熄,因为人民群众压根儿不搭理她。
不过,在梁辰的不依不饶之下,还是纠缠到了一位小姐妹,这人是陈锦年的堂姐,陈舒年。
陈舒年和梁辰差不多大,性子也和她差不多,最爱做的事便是欺负小难民。唯一与梁辰不同的是,梁辰一张嘴是两个黑漆漆的洞,而陈舒年,只有一个。除此之外,陈舒年比梁辰的嘴巴还要更毒一点,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和梁辰编草帽的时候突然对她说:“梁辰,你看,你也像是棵没人要的小草。”
梁辰当即抗议:“你才没人要呢!”
陈舒年这话跟她第一天来这里,她姥姥说的话一模一样。当时她姥姥搂着她,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平时挺会察言观色的梁辰,就愣是没瞧出来。
“辰辰是棵没人要的小草咯,被扔到姥姥这儿咯。”
“你爸爸妈妈就是不要你了,我听你姥姥说了,你妈妈要生小弟弟了,他们不要你了,电视里都这么演了,以后你都得在这里过了,你再也回不去H市,回不了你爸爸妈妈的身边了。”
陈舒年的思维显然远比梁辰要高得多,说话也溜得多,这一长段话说下来,完全都不带喘气的。以至于梁辰听到后面,自己都动摇了,她爸爸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于是,梁辰的脸,在来到S市之后,第一次扭曲了。
哇的一声,她哭着跑回她姥姥家去了。
当天晚上,梁辰便吵着要回H市,她觉得自己必须在她“弟弟”出生之前,让她爸爸妈妈回心转意,她梁辰前途是大好的,要她是绝对正确的。
可惜,当她姥爷脸一唬,她立马就蔫了。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抱着电话跟她妈叽咕了半个多小时,在她妈妈的再三保证之下,梁辰才不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之后的梁辰仍觉得不安心:“姥姥,我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正在擦桌子的梁姥姥,转过头,看着一脸委屈相的梁辰,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是一听梁辰这话便乐了。
“不要就不要嘛,做姥姥家的孩子,明儿就让你舅舅给你买飞机去。”
聂久有架很拉风的飞机,此前梁辰一直羡慕得紧,但考虑到自己毕竟刚来这里,所以没好意思找她姥姥姥爷开口。
“我不要飞机,我要钢琴。”
陈锦年的房间里就有台钢琴,她每次去找他玩的时候,他就跟故意似的,脸一摆:“我要练琴。”
明明前一刻,她还看到他正在院里跟聂久他们玩得正欢实。
有钢琴了不起啊,会弹了不起啊,她也要。
于是,梁辰在她七岁那年,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大件,而且这个大件终于让她在陈舒年面前抬起了头。
“我爸爸妈妈才没有不要我,你看你看,这是我爸爸妈妈给我买的钢琴,老贵了,要很多很多钱才买得到的。”
梁辰边说还边比画了一番,她其实也不知道到底要多少钱,反正两只手尽可能地划了个大圈,表示这钢琴真的很贵。
梁辰的舅舅在屋里听到梁辰的话后泪奔了,这钢琴明明是他给她买的好不好?什么时候成她爸妈买的了?不过,最终梁舅舅也没去拆梁辰的台,大概是觉得这外甥女无药可救了吧,拍拍身上的军装便去部队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梁辰。
“辰辰,要是不会就让陈锦年教你。”
梁舅舅当然指的琴,但梁辰不乐意了,陈舒年也不乐意了。
梁辰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作不耻下问,只一心想着,她为什么让他教啊,她都七岁了,陈锦年才四岁,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聂久他们那帮小子给笑死。
而陈舒年心里想的却是,凭什么让陈锦年教梁辰啊,她也很会弹钢琴的好不好。虽然至今为止还不能弹完一首完整的曲子,但哆来咪还是能弹得很好的。
于是梁辰与陈舒年,两人在钢琴这一事上,很快地就统一了战线。
总之,梁辰在姥姥家的日子,除了偶尔遇到点小挫折与小麻烦之外,其他一切还是很欢快的。她的小挫折,自然指的是陈锦年,而她的小麻烦,则是聂久那小难民。
很快就到了上学的日子,梁辰与陈舒年欢快地背上了小书包,进了同一所小学,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
从此以后,一大早院里就能听到梁辰扯着嗓子喊人的声音:“陈舒年,陈舒年,你起床没有,要上学了。”
然后陈舒年的声音便在屋里响起:“来啦来啦,就来。”
这个声音令聂久与陈锦年十分痛苦,因为聂久很羡慕梁辰她们的小书包,而梁辰与陈舒年她们每天放学回来之后,总会唱着在学校学的新歌在他们面前得瑟,有时候还会配上乱七八糟的钢琴声,虽然弹得跟打鼓似的,但两人总是很开心,常常听到她们大笑的声音。
至于陈锦年痛苦的原因,不是因为小书包,也不是因为乱七八糟的钢琴声。而是因为他听到陈舒年的爸爸妈妈也就是他大伯跟伯母说,梁辰就像是他们的小女儿……这话才是陈锦年最痛苦的根源。
一个陈舒年就已经令他时常想离家出走了,又来个梁辰。陈锦年不明白,大人的脑子是不是都坏掉了,这么吵的女生他们怎么会都喜欢得紧。就连他爸爸妈妈都是,每次梁辰来总会拿出一堆好吃的东西来给她,他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哪儿变出来的,有好多他都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