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声不喜欢冬日。
那片雪白掩盖了一切,让他心生不安。
他睁开眼,教室里除了自己,已空无一人。
窗外,雪越下越大。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踩着老旧的阶梯,上楼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楼下的门开了,是过来清理房间的小时工阿姨。她哆嗦着伸出手开始工作,这房子陈旧,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但格局很大,装修奢华,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地儿。
房子的主人是个长相极俊俏的少年,顶多二十出头,和她上大学的儿子差不多大,但在他身上,却看不见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在那相见的寥寥几面里,他从来不曾露出过笑容。
虽然雇主性子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是他不挑三拣四,给的钱也多,有时候还会在桌子上放些小费。
最初的时候,她还嫌这地方太偏僻了,一大片的林子就这么一户人家,怪渗人的。但看在钱的份上,她也被迫习惯了。
阿姨收拾厨房堆着的外卖盒,忽然有些心疼这孩子。每天吃这些食物,身体怎么受得了。就想着下次再过来,带点自己做的家常菜,这时候,二楼传来悠扬的音乐声。
她听了一会儿,摇摇头,自己没啥欣赏水平,听不懂。知道不能打扰到他,她开始轻手轻脚的忙活。
楚声躺在摇椅上,双眸紧闭着,手指在轻轻的打着节奏。
唱片机里播放的是勃拉姆斯的交响乐,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红色枫林之中,火一般的热情下却隐藏着即将逝去的冷酷命运。这样的音乐欣喜却让人悲悸,哭笑不得的感觉就是经历过生活的人最真实的写照。
也许,他挑错了曲子,暮秋早已过去,这时节,徒增了几分悲凉和孤寂。
楚声按下暂停键,转身去了琴房,他坐在钢琴前,骨节分明的手在钢琴键上飞快的划过,昂起头闭上眼,漂亮的脖颈勾勒出美丽的弧线。
听着熟悉的声音,他才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也曾被人爱过。
他的手刹那间停顿,琴声戛然而止,脑海里捕捉到什么人的影子。
扬起手指瞧了瞧,漂亮的眸子里夹杂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手机在口袋翁鸣作响,他接通放在耳边,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雀跃,“今晚有新的局,楚二少,赏脸不?”
“这样的天气交通管制严,是谁挑的头?”他有些提不起精神,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实在讨厌下雪的天气,还是莫名记起那个女孩子。
“徐家的那位呗,他家老爷子去北边视察一时半会回不来,憋了几个月的禁闭,就想玩个大的,彩头不小。这天气玩起来挺刺激的,来呗,他都安排好了。”才说了几句,那边已经兴奋的不行了。
徐宏志?
那可是个疯子。玩起来没底线没原则,前不久刚惹了事,闹出了人命,被他在江城一手遮天的爹摆平了,说起来,也不止这一茬,也不知道给他爹身上泼了多少脏水。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圈混的,谁又能比谁干净呢。十步笑百步罢了。
楚声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回道:“行呗,正好没事。”
他吐出一口迷雾,透明的,泛着涟漪,慢慢消散。“昨天你介绍的那个女孩……”
“怎么样?身材和脸蛋一样招人喜欢吧,人漂亮听话,行情不错,追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要不然怎么会好意思介绍给楚二少你呀……”
“不合适。”燃在香烟上的光若隐若现,楚声抖动了一下烟灰,接着说道:“谢你的好意,帮我跟她说明白。好聚好散。”
“得了,才一个晚上算是创下最短记录了。行,你别管了,我帮你搞定。”那头挂了电话,手机进来一条短信,上面有详细的位置和时间。
楚声摁掉烟头,模样颓丧的倚在窗边,慵懒的扫了一眼窗外,发现雪停了。
此时玻璃反射出白玉般的侧脸,他本就肤白,在雪的映衬下,更是白的透明。仿佛下一刻,这个人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