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声主修的是法律,出生于法学世家的他,没有别的选择。
有些人,从一出生,便有了一切。但是,却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我上完课,就会绕到法学院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机会再遇到楚声。
听说他喜欢旷课,最开始还会露个面,到后来基本就很少有人见过他。
本来一两个学生旷课别人也不会多事去在意,但是楚声这个人太显眼,明明是学法的,偏偏染个黄毛,穿的流里流气,像个小混混。这个混混也不是吃素的,打架斗殴一点都不含糊。
被打的人去学校告状,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的处理结果都不了了之。
楚声上课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一觉醒来,就坦然的收拾东西起身离开。也不管是不是下课,就径直离开。
正在讲课的老师最初都会气的肝疼,后来学着善待自己,不再和这个学生置气。他慢慢就这样在老师眼里成了透明人。
最后他不去上课了,有的老师甚至觉得解脱。
但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儿,都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他回学校。
希望能远远的看着他,就一眼,便觉得满足。
而我,也成了她们其中的一个。
当我在院系门口看到楚声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光着大腿的女孩吻别。
那个女孩很漂亮,脸上化了妆,大冬天光着白皙修长的腿,挂在楚声的脖子上。
楚声依然穿的单薄,棕色的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在这飘雪的天气,他的掌心一定是冷的。
他走进法学院的教学楼,一个人走的漫不经心,偶尔停驻站在走廊上,看着地面上堆起来的一层白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冬天逃课的学生很多,冷的赖在被窝里,纠结着要不要去上课,然后时间慢慢过去,又后悔浪费了一节课。
楚声进了一间教室,坐在后排的角落里,无视掉周围的喧闹,撑着下巴望着窗外。
也许,他不是来上课的,只是找个绝佳的位置看风景。
我坐在他的前排,听着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教授分析案例。
他讲的是个经济学案例,里面扯到了劳动法和民法,有些专业术语听的并不是很懂。
坐在底下听课的学生都认真的记着笔记,因为教授着重强调这在考试的范围内。
快期末考了,大家都开始紧张的备考,尤其是法律专业的,临时抱佛脚,就要熬夜啃书背书。
我听的津津有味,偶尔回头看一眼还在神游的楚声。
心里有些落寞,她这么努力刷存在感,但他就仿佛把自己隔绝到另外一个世界。
不争不抢,不闻不问。
“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案例中甲和乙谁在说谎?”
刚才还是经济犯罪,现在已经升级到谋杀了。
老教授热切的把目光投到我身上,他似乎发现了我是外来者,有可能还是他的倾慕者,所以要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我站起身,看着黑板,案例中甲和乙的口供各执一词,有人在说谎,为什么要说谎,说谎掩饰什么?动机……
“说谎的是乙。”
老教授听到我的答案,眼里带着赞赏,然后点点头揭开谜底。“这位同学回答正确,请问你的依据是什么。”
我笑了笑,说道:“猜的。”
大家闻言哄堂而笑,不再追究什么,毕竟一个蹭课的回答不出来也情有可原。这种情况不少见,每次楚声到的课,周围总会出现生面孔,也见怪不怪了。
老教授开始分析,甲和乙都有杀人嫌疑,也都有不在场证明,甲说当天晚上一直呆在家没出门,看着转播的成人电影,还录了影。乙说自己在山顶看月亮,那晚有红月,他是个天文爱好者,拍了许多照片。
他们一个有录影带,一个有照片。
“转播的成人电影我是要录完拿去卖的,播放时间也是定好的,不信你去查喽。”
“红月出现的时间是预测好的,而且有时间限制,在那个时间段,我不可能去杀人。”
红月杀人,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气氛。
教授的投影仪还真放出了几张红月的照片,果然月亮的颜色是红色的,鲜艳的像血一般。
仔细看,那轮红月就像是被血色染红的。
没错,答案就在这里。
乙的确在用天文望远镜观察月亮,但却不是在山顶,而是在死者的屋顶。
两个人发生争执,死者的血溅在目镜上,就成了红月。
也许,乙到最后都想不到,把自己送进监狱的证物就是自己最爱的天文望远镜。
老教授这道题不知道从哪淘来的,事件地点就在江城,时间也发生在前两年,案例真实的让人起鸡皮疙瘩。有的同学好奇心旺盛,还真的去搜索相关内容。
原来那晚的江城,根本没有出现红月。很多天文爱好者为此还在天涯上讨伐了造谣者,场面很激烈。
一堂课结束,教室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坐在身后的楚声还趴在桌子上睡觉。
我悄悄的坐到他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的后脑勺。
他的头发松软,乖巧妥帖。
安静下来的样子,不再浑身冰冷,反而如他棕黄色的头发一样,暖的热烈。
“那晚,不是红月。”
声音不大,却能让我听到。
楚声,我听到了。
就再也不想偷偷看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