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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容

江山为聘.

  愣了片刻,忽见高旭走了出来,见赵聆烟一身白衫,翩然而立,遂上前行礼,“属下见过王妃娘娘,王爷吩咐,若是娘娘回来了,便请娘娘进去。”

  “知道了。”她回身看了看青莲,即刻转身走了进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早些面对。举步踏入正屋,他正坐在首位喝茶,一身朝服,更显丰神俊朗,赵聆烟伏低了身子,语气也软了下来,“臣妾见过王爷。”

  等了半晌,他才放下茶盏,细细打量着她,“有什么想说的。”

  话说得浅显易懂,看来这是要惩罚的前兆了,心一横,牙一咬,赵聆烟语带委屈,“臣妾知错了。”

  “我说过今后会带你去见识皇都风光,你缘何这么着急。”他的话,不轻不重,清冷异常,让她莫名慌了起来,“臣妾只是闲来无事,突发奇想,绝无忤逆王爷之心,还望王爷海涵。”

  “知错了?”他眉梢一挑,赵聆烟蓦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

  “我怎么没看出你有悔意?”

  “臣妾已经认错了。”不知怎的,面对他时,赵聆烟总是太容易泄露情绪,这个毛病可是不好,她敛了敛心神,勉强装出一副懊悔不已的表情,“要打要罚,全凭王爷做主。”

  半晌没得到回应,她壮着胆子抬头看他,在触到他手中的紫玉壶时,她气息一滞,暗叫不好,那可是今日上午才当出去的东西,怎么才几个时辰就到了他的手中呢。

  “王妃很缺钱?”他将紫玉壶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上,她只感觉冷汗直流,说话时也带了几丝心虚,“臣妾,臣妾......”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借口,便索性闭上了嘴,一副你爱咋咋地的表情。

  “怎么,本王还未说什么你便委屈了?”

  “臣妾不敢。”不得不说,赵聆烟说话时确实是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说说,为什么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典当,你可知道那家当铺就是王府的产业,你把自己的东西当到了自己府里的当铺,还指望能瞒住我吗?”

  赵聆烟闻言抬头望他,只见他面上无喜无怒,只有那一双眸子透出冰冷的锐意,直让她不敢直视。她嗫诺着低下头,盘算着说辞,总不能说她是为以后离开王府过日子做打算吧,思量了又思量,她腿站的发麻,却又不敢动,只得悄悄挪了挪,想赵聆烟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如今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放下杯盏,食指一下下地敲击着琉璃盏,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直直击入了赵聆烟的心间,让她心中发颤。

  “臣妾一时贪玩儿,违了规矩,请王爷责罚。”她欠了身子,语气软了很多,自己可以一时意气,可是青莲却要承担这后果,她差点忘了,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在这里,人命与权势比起来当真是毫无价值。

  “你似乎没听懂我说的话。”他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慢慢靠近她。

  “我......”她抬头望他,他走到了赵聆烟身边,微微低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欺骗。”

  言犹在耳,他的声音似乎很是轻柔,却让她莫名发颤,心中想到的所有借口念头瞬时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我只是不想留着这些无用的东西,想着倒不如换了些银钱,总也有用得到的地方。”她说的半真半假,语气十分笃定。

  “无用?”他的声音明显高了几分。

  “王爷应该知道,臣妾的父皇在臣妾刚刚十岁的时候就将臣妾和母妃打入了冷宫,直到臣妾十七岁时,为了政治利益,为了他心尖上的小#女儿,他才见了臣妾一面,这十里红妆,不过是他为保平安所出的筹码,原本也不是什么祝福,既然如此,留着它们还不如去换了些有用的东西,也好过一见到那些金银就会想起冷宫凄苦,岁月无情,还有父皇的薄幸绝情。”她一字一句,将赵聆烟的过往尽数呈现在他的眼前,不加掩饰,以他的本事,想必早已知道我的一切,瞒着绝非上策,如此半真半假方能蒙混一时。

  他嗯了一声,眼中浮出几许怜惜,那冷意慢慢散了去。他扶起了赵聆烟,“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天都也非太平之地,我知你仗义执言,心怀坦荡,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在那街口,遥王的人已经盯上了你,今后还是小心为上。”

  “你知道?”她猛地抬头看他,甚至忘了敬称,他到是没有在意,只是看着赵聆烟说道,“你以为王府是棉花做的吗,那么一个门口怎么可能没人守着。”

  赵聆烟笑了笑,暗想自己幼稚,自己才初来乍到,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手心,以为是偷溜出府,谁知一举一动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臣妾以后会谨守规矩,今日之事,全是臣妾一人所为,还请王爷饶了青莲,不要降罪与她。”

  “自己的事还没撇清,你倒是会为别人着想。”

  “王爷。”她语气中带着丝丝求饶,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不过听在某人耳中似乎成了撒娇,他轻揉眉心,方才点了点赵聆烟的额头,“既然你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该如何罚,便由你决定,只是今日的事,不能再有下次。”

  “多谢王爷。”她又行了个礼,面上浮出喜意,他神色缓和了许多,拉赵聆烟坐下,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小方桌,红漆木面,散发着淡淡幽香,让人心静。

  “罢了,我知道你一时不习惯这里的规矩,慢慢来吧。”他的面上出现了几分笑意,就像初春的暖风,让人心中舒适安宁。

  “我知道。”赵聆烟看着他,反握住他的手,今日她犯的错的确是有些没规矩,他只是问了几句,没有重罚,在她的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王爷。”赵聆烟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我今日为那女子说话时并未想那么多,不知怎么会碰到了遥王,臣妾这么做是不是给王爷惹了麻烦?”

  “那家临香阁在京都已有三年之久,名声大噪,只是少有人知,那家闻名京都的酒坊是五弟的。”他抚了抚腰间的紫玉,口吻很是漫不经心。

  “那个姓成的是什么人,怎么会一见五王爷就怕成那样。”她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刚才的紧张气息似乎正在消散如烟。

  “他是京兆府尹成轩的儿子成子瑞,凭着父亲的官职在府衙中任了个官职。”

  “那他今天要倒霉了。”她笑得狡黠,“看刚才他怕成那样,想必就算回了府也没好果子吃。”

  他的面色柔和了很多,蓦地看向我,“赵公子今日可是好气魄。”言语中明显带了几分戏谑,赵聆烟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低头绞着帕子,耳朵有些发热。

  “好了,疯了一上午,我这会儿还有别的事,把身上这身衣服换掉,歇息一阵子。”他起身欲出,赵聆烟也忘了行礼,只是笑着看他,“王爷慢走。”

  他点了点头,径直走了出去。

  这厢青莲和铭珠正在罚跪,看到王爷从内室出来,都正了身子,等着王爷的怒气,谁知竟看到王爷面上带着几分愉悦的神色,再细看时,却又看不出端倪,正在奇怪间,王爷已经带着一众手下走出了容园,青莲和铭珠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正过神来,回头看见自家王妃一脸狐狸般的笑意,正招手让她们起来。

  “好了,跪也跪了,你们就起来吧。”赵聆烟一脸喜色地唤了她们起身,转身走进了屋子,青莲和铭珠愣了愣神儿,随后起身跟着我进了屋子。

  沐浴更衣后午时已经过了一刻钟,计算着他才走,一时半刻也不会过来,她便散了满头青丝,只着一身白色寝衣,外罩淡蓝色烟纱,斜倚在床头,拿着一本《临水集》细细看着,这是皇都中比较流行的诗集,诗风隽永,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柔缱绻,就好似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淡淡的,却再也化不开。

  “王妃,午时已过,还是用些饭菜再歇息吧。”铭珠撩开珠帘,轻声走了进来。

  “好铭珠,我有些乏了,这会儿还不想用膳,等我下午醒来再说好不好。”

  “王妃。”铭珠语带无奈,却也知道劝不了她,只得褔了福身子,“那奴婢先吩咐让人将饭菜热着,待王妃想吃了就吩咐一声。”

  她轻声应了,铭珠才又款款而去。

  前世养成的陋习,饮食毫无规律,加之这里一日也总是闲着,没什么消耗体力的事情,她便一时没了胃口。将诗集闲置在一旁,她躺在了柔软的锦被中,嗅着淡淡香气,渐渐进入了梦乡。屋中极静,偶尔有春风拂帘而入,带来春日的阵阵清爽,氤氲了一室的安逸。

  宁王府卿平阁中沙沙的笔声使这个午后浸透着安逸,沉稳的笔调似是将一切都运筹在手,游刃有余。

  六王爷凌御清被封为清王,其人也很是精明,一手掌管户部,虽是年少,手腕却是极好的,户部在他手中进退有度,国库充盈,多受嘉奖。此刻他便在一旁看着凌御辰平心静气地运笔挥洒,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三哥,如今父皇将靖宇营交给了周拓,明摆着是要分你的权,朝会时你却是毫无异议,靖宇营是你多年心血,就这么拱手让人,你能放手,我还不甘心呢。”

  “怎么还是这么浮躁,府中最近有很多大内贡茶,你还是多喝些消消火吧。”凌御辰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听不出喜怒。

  “三哥,并非是臣弟浮躁,实在是如今的形势,由不得臣弟平心静气。”

  “急什么,你也说了,靖宇营是我多年心血,若是一堂朝会就能使它脱离我的掌控,那这么多年的仗我岂不是白打了?”

  “可是父皇......”

  “六弟,父皇要的只是我的态度。”凌御辰将笔搁置在砚台旁,墨香氤氲,凌御清的心思也清明了很多。“三哥的意思是父皇并没有那个意思要分你的权?”

  凌御辰也不答话,径自从身后书柜上拿下一张时局图,凌御清往前走了几步,将图上的情形看了个遍,两人沉默了几时,凌御辰挥笔在图上标注了几处,才又对着凌御清说道,”如今沐华国虽说已是四海来朝,可是始终是危机的中心,前有风明国,后有清晏国,就算是沧澜国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此刻军中不能易主,更不能有丝毫乱子,至于赵拓。”凌御辰沉吟了片刻,“他是太子的老师,对军事也很有见解,现在四海升平,军中无事,父皇在此时让太子到军中历练也没什么不对。”

  “原来父皇打的是这个主意。”凌御清眉头皱了几分,“父皇这么做,是对三哥起了疑心吗?”

  “御兵者从来都是天家大忌。”凌御辰将时局图置于身后,“我自有分寸,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无需在这些事上费心,既然我能将这兵权交了出去,也能将它收回。”一番话中不乏倨傲,却不让人觉得突兀。凌御清点了点头,面上轻松了很多,他该知道,这世上怕是没人能将凌御辰握在手中。

  “三哥,父皇虽还未有削你兵权之意,可是他在此时将沧澜国公主指给你做王妃,又准了你半个月的假,分明是要用这婚事羁绊住你,父皇他......”

  “没事,小事罢了。”凌御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茶盏轻啜着,面上柔和了很多。

  “沧澜国的国主将这个并不受宠爱的女儿嫁了来,看来他正如三哥所说确有反意,可是直到如今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并非莽夫,就算要行事,也会找个有利的时机,而此时并不是他入侵中原的时候,他将女儿嫁了过来,一来是为了给双方一个理由平定战争,二来就是借着这个女儿窥探我们的意思,以得到最有利的时机。”凌御辰一脸的满不在乎,淡然冷峻。

  "三哥相信她吗?”凌御辰蓦地问了一句,虽未提及姓名,他们也都明白她是谁。

  凌御辰嘴角微弯,”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不会拿自己和周围的人来冒险。“

  “今日怕是第一次有人敢违逆三哥的意思,可是三哥却没罚她。”

  “不过是孩子心性罢了。”凌御辰起身走到书桌旁,不欲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没想到有一日三哥也会这般纵着一个女子。”凌御清显然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凌御辰闻言愕然,半晌却是笑开,是啊,他怎么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纵着她了。

  午后的风带着微凉的香气,悠悠传了开来,凌御辰独自立于庭院,面上依旧是冷寂的,可是又似乎多了些什么,这个春天,王府里始终是有什么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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