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宅,门口早就集齐一些下人来迎接。三位姨太太早知今晚司令大人回来还会有其他军官回来,从头到脚甚至每根头发丝都给打扮的精致无比,让人一眼瞧上去都知道成毅并无苛待他的这三位太太,反之很疼爱。
成毅踏进大门起,这三位姨太争先恐后的想要犒劳这位久不露面的司令。原先该是下人干的活现在却抢着干。
成毅看着这三位一直来自己面前献殷勤的样子不禁有些头疼,于是让她们先下去了。
三位掐着腰走的时候还不忘挤兑对方几句。
孟婉瑜:“哎呀都怪三妹,要不是三妹一个劲往司令身上凑,司令能让我们走嘛!
一听这话,唐若莹顿时恼火,扯着脖子找她理论。
唐若莹:“我说孟婉瑜你还要点脸吗?还说我往上凑,你那胸都马上粘司令身上了,还好意思说我?”
孟婉瑜:“你那分明是羡慕嫉妒恨,你得亏是没有,你要是有不得粘司令脸上啊!”
唐若莹:“你…你…你。”
孟婉瑜:“你你你,你什么你。不会说话就安安静静当个小哑巴。”
唐若莹的嘴显然没有孟婉瑜厉害,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用手指了孟婉瑜半天也没憋出来什么,气的一跺脚转头就走。
孟婉瑜见被自己气的要哭的唐若莹顿时开心起来,刚刚不满的情绪显然被唐若莹给治好了。
正要走才注意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梁胭身上,这才有了这分寸:“那个,大姐,我们就先走了。”
梁胭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浅笑:“嗯。”
晚宴开始,人也到齐了。
有些军官看着比自己官稍微大点的就低头问好献殷勤,碰到官比自己小的就趾高气扬。
都各自寒暄了一下,坐下来谈正事。
成毅举杯向其他人都敬了一杯,见大家都喝完,手指在酒杯杯缘,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坚定。:“今日在省政府我觉得话已经很明确了,一周前日军占领南城,闹得满城风雨。下一步极有可能就是兖州。我希望各位对此事都准备好以防不时之需。”
坐在座位上的一些人,都楞了一下。过了会就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当然,一些话大家都不好在明面上讲。
“不败将军这个称号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我相信这次如果日本那边敢打过来,咱们定会所向披靡!”
成毅脸上面露欣赏,放下手中酒杯,带头鼓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一道声音打断这些掌声,只见那人背靠柔软的椅背,形态有些玩世不恭。
成毅听闻,抬眸望去。
宋志:“那倒不一定,南城之前准备的不也都挺好的吗?还不是一样被那群日军给打的痛哭流涕?南城的军官,奥对,还有他手底下那群手下都死的差不多了。”
刚刚发言那人有些不赞同:“南城那不是出了个杂种,要不是项成那条狗,南城至于沦落如今这般模样?”
成毅紧蹙了下眉,眼神不加掩饰透露出一丝不满,但并未出声打断,只是手中握着酒杯的手有些发白。
那边宋志不以为然,继续讥讽道:“那项成就算是没当汉奸,南城也早就挡不住了,表面看上去风雨皆可挡,内部早就破坏不堪了,真打起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要我说啊,咱现在有的是钱,还不如去国外潇洒呢,咱们何必跟强国打仗啊,有些自知之明还得是有的。准备的再多有什么用?先不说人手够不够,就说武器,人家那军火库有多少是咱们没有见到过的。”
“武器多又领先,咱们放眼看看外面,有多少国家留着口水企图占领中国?”
在座的各位,只有少些是跟着宋志一起点头赞成的。
这短短几句话,引得众人怒不可遏。
又是一人不堪愤怒:“南城的内部不也是他项成一手造成的吗?都督这话说的可谓是把南城的败落和那杂种撇的一干二净了。”
“是啊,这天下谁人不知项成是宋都督的舅舅啊,谁知道都督会不会与昔日的司令同流合污呢。”
也不曾想这人脸皮多厚,听完这番话还是无所谓的态度,众人看了恼火的狠。
宋志嗤笑一声:“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别跟个女人一样当面蛐蛐。”
宋志:“知道日军打南城的时候用了多少人吗?”宋志用手比了个数字:“五千人!整整五千人。咱们军营多说两三千,南城那地方日军都只用了才五千人。”
“兖州城究竟有多厉害啊。”
成毅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道:“所以呢?我们宜居国外,兖州城的人呢?”他似乎是咬着牙让自己镇定:“好,就算你说我们去国外,到了国外呢?他们不会把你当狗一样对待吗?还是说你就是想要去国外过着当狗的日子?”
宋志也激动起来:“当狗也比死了强!”
成毅:“没试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会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弱国之所以是弱国就是因为我们不敢去跟他们拼,不敢所以不去,因为他们知道你们不敢所以就肆无忌惮在你鼻子上乱跳!”
成毅站着扫视桌子上的每一个在场人,眼神犀利,嘴巴因愤怒有些发抖:“我们为什么会有官职?我们为什么享有权利?有了这些权利就是让我们好好的保护每一个兖州的百姓!而不是让你们有更加贪图享乐的权利,压榨百姓的权利!”
刚开始有几个赞同宋志的人被成毅这番话,说的羞愧不已,但他们能怎么办?有多少人盯着兖州这块肥肉?
成毅冷静下来喝了口酒,闭眼捏了捏山根处语气疲劳:“既然你们都觉得都督说的对,明天就去参议院自愿解下身上的这层官职,自此以后是去国外还是什么地方,我都不会再管。”
最终这场聚会以不合而告终。
三位夫人听下人说这事也自觉的没去打扰成毅。
成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是渴了酒的缘故,还是在锁春堂卧居久了,有些认床他在心里想。身体很累,可精神却十分清醒。
房间里很豪华,典型的欧式风格。但成毅总感觉哪里都不对。
床头柜上面有盏覆盖米色蕾莎的台灯,发出来的光亮也是黄色的,照亮范围也只在床头那边,其余的地方都被黑暗笼罩。
整个房间透露出死寂一般的安静。
成毅在床上闭眼躺着,他突然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和王星韵。
成毅向来不是一个习惯念旧的一个人。
但此刻,他在这个死寂般的房间里回忆过往。
他第一次见王星韵时,其实不是在青坊楼。
民国17年冬。
他依然记得那天,是一个雪天。当时他刚从会议上下来,在外面等车。
那年大雪封路,司机饶了好几条路,所以时间有些迟。在等的过程中有些无聊,便四处走走。
世界被雪覆盖,一片白茫。寒风把地面上的雪吹起,似柔软细腻的白色沙尘。灰白天气和腊月寒风的加持又像是瘴气般挡住视线,捂住口鼻。
路上没有多少人,只有成毅一人站在漫天雪地里,也不知再想什么。
要按成毅现在的话说就是脑子抽了。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转到一个路口的时候看到了一群人中间似乎还围了个人。好奇心作祟,他离近一点看才看到是一个小孩。
那孩子身上穿的旧烂,还少了一节袖子,头发也是个小寸板,估摸着应该是个男孩。
哆哆嗦嗦两条手臂抱住头,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栗,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无声自保。
成毅看到眼前这幅场景不由得震惊。
寒天腊月,风如刀片,锋利又冰冷,吹在脸上刺骨的冷。
他无法想象一个半大点儿的孩子,穿着破烂,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不知是冻的还是被打的,两者皆有可能。蜷缩在冰冷的寒天。
成毅上前把围在“小兽”面前的人一把揪开。被揪开的人有些不满,但看到成毅这一身装扮又不敢轻易招惹,只能吃瘪。
他上前解开大衣扣子,慢慢把受伤的小兽抱起圈在怀里,想要把自身的热气传递给这只临近濒死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