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李有鸣便携着两个儿子匆匆赶到了土地庙。这座土地庙坐落在村子北边的一处小土坡之上,周边地势微微隆起,使其更显庄严肃穆。庙的左侧,一株苍劲古老的老柳树静静伫立,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无数痕迹,繁茂的柳枝如绿色的丝绦般垂落,随风轻轻摇曳,为这方土地添了几分清幽之意。
“德胜、德明,你们手脚麻利些,赶紧把棚子搭起来。”李有鸣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指挥道。有儿子在旁帮忙,这种粗活累活,他这把老骨头自然犯不着亲力亲为。
“爹,您当真要做这土地庙的庙祝?”李老苦着一张脸,满心不情愿地嘟囔道。他身材魁梧壮硕,足足比李有鸣高出一个头,虎背熊腰,看起来孔武有力。奈何老天爷不赏饭吃,他在武道一途的资质差得离谱。今年都二十八岁了,苦练“裂石掌”十几载,却始终无法让气血蜕变哪怕一次,跻身“炼体境”成为武者,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那还能有假?”李有鸣斜睨了长子一眼,眼中满是得意与自豪,连佝偻的脊背都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彰越公亲自托梦于我,往后,你爹我就是彰越公在人间的代言人!”
李老与李德明兄弟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无奈与狐疑。什么彰越公托梦,他们是半个字都不信,只当是自家老爹做了个荒诞不经的梦,还当了真。不过,父子间的尊卑摆在那儿,他们打小就对父亲敬畏有加,即便满心腹诽,也不敢当面反驳。得,老爹说啥是啥,照做便是。
兄弟俩不再多言,闷头干起活来。搭棚子对他们而言并非难事,不过是四处捡些合用的木头,拼凑搭建起来罢了。
这边正忙着,村里的一些老人听闻消息,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有鸣,彰越公当真给你托梦了?”李有堂拄着拐杖,脚步蹒跚,颤颤巍巍地快步走来,瞪大了眼睛,满是惊疑问道。他在村里的年岁最长,比李有鸣还要大上五六岁,平日里德高望重,备受敬重。
“有鸣,真的假的?”
“彰越公真要让你当庙祝?”
“德阳跟我们说,你还要代表彰越公行走人间?”
“难不成昨日那株壮身草,真是彰越公享用了?”
“有平,壮身草肯定是彰越公享用了啊,你还不信?”
一时间,七八名老人围聚在土地庙前,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好几人情绪激动,面红耳赤。
李有鸣胸脯一挺,竭力把佝偻的背撑直,面向这些老伙计,脸上的得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我李有鸣是啥样的人,大家伙儿心里跟明镜似的。昨晚,彰越公千真万确给我托了梦,让我代祂行走人间。往后,你们可别再‘有鸣有鸣’地叫了,得尊称我一声庙祝!”
不远处,村长李德阳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神情颇为古怪。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有鸣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越看越觉得不像是在演戏。可要说彰越公托梦,这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打死他也不信。在他看来,大概率是有鸣叔自己做了个有关彰越公的梦,然后当了真。
不仅如此,一个更为大胆、甚至有些冒犯的念头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他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李老、李德明兄弟。这俩孩子武道资质平庸得很,毫无出彩之处。他暗自揣测,会不会是有鸣叔为了帮两个儿子中的某一个突破瓶颈,完成气血蜕变,顺利晋升武者,这才偷偷拿走了“壮身草”,而后自编自导了这么一出戏码,好让众人深信不疑,那“壮身草”就是被彰越公享用了。
“好了,老兄弟们。”李有鸣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辰时将近,神色一肃,沉声道,“快到时辰了,我得向彰越公叩拜,正式成为庙祝。大伙都安静会儿。”
他在村里威望极高,此刻面色一沉,众人哪敢再多言,纷纷依言退后,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眨不眨地盯着土地庙这边,生怕错过什么精彩好戏。
而在更外围,不少听闻风声的村民也都好奇地围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土地庙围了个水泄不通。彰越公托梦?有鸣叔/叔公要当庙祝?这可真是破天荒的稀罕事儿!打从他们记事起,村里这土地庙就从未有过庙祝,今儿个可算是开了眼了。
“李家村信士李有鸣,叩拜彰越公!”
“李有鸣愿成为彰越公之庙祝,替彰越公行走人间!”
李有鸣整了整衣衫,神色庄重肃穆,双膝跪地,在土地庙前规规矩矩地三叩九拜,口中高呼之声响亮而坚定。
刹那间,一道威严而漠然、仿若从天外传来的声音在土地庙上空轰然响起,声震四野。这声音仿若来自九霄云外,高高在上,俯瞰着世间万物,带着一种让人灵魂震颤的威严。但凡听到这声音的村民,恍惚间,似有一尊顶天立地的神祇屹立于天穹之上,虽面容模糊难辨,唯有双眸仿若璀璨星辰,透射出无尽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紧接着,一道神秘的紫光从土地神像中疾射而出,如一道闪电般一闪即逝,瞬间融入李有鸣体内。
就在这一瞬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李有鸣原本花白如雪的头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乌黑亮丽;佝偻多年的背脊,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唰”地一下挺直如松;脸上那如沟壑纵横般的皱纹,也在眨眼间淡去大半,肌肤变得紧致光滑;原本略显浑浊黯淡的双眼,此刻仿若被清泉洗涤,变得清澈明亮,炯炯有神;周身更是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火气,仿若被神祇的光辉笼罩。这一番变化下来,他看起来竟像是年轻了整整二十岁,精气神焕然一新,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一幕,惊得四周所有村民目瞪口呆,仿若木雕泥塑般僵立当场。他们亲耳听到了神祇那高高在上、威严无尽的声音,亲眼目睹了李有鸣身上发生的天翻地覆的惊人变化!
“彰……彰越公显灵了!”
“彰越公真的给有鸣托梦了!”
“我刚刚听到了彰越公的声音,我不是在做梦吧?”
“有……有鸣变年轻了!彰越公显灵了啊!”
一名名老人激动得浑身颤抖,双腿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着土地庙的方向虔诚叩首,更有甚者,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其余村民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脸上满是震撼与激动之色。他们见证了什么?这分明是神迹降临啊!他们李家村,真的有神祇庇佑!
这一刻,四周村民对彰越公的虔诚之心,仿若被点燃的干柴,“噌”地一下高涨了一大截。不少村民暗暗在心底发誓,往后定要早晚给彰越公上香,指不定哪天彰越公一高兴,就会多多庇佑自己一家人,让日子过得顺遂平安。
“真……真的存在神祇?!”村长李德阳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一个激灵,浑身一颤,也下意识地跟着跪在了地上。他此刻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心中一片恍惚。难道,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神祇?他们李家村,真的有神祇庇佑?刚刚彰越公那高高在上、威严无尽的声音,他听得真真切切;有鸣叔身上那不可思议的变化,也近在眼前。这一切都在告诉他,彰越公,真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