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代理人

“李有鸣这人颇为合适。”李越暗自思忖，轻轻点头，“年少时便聪慧过人，在私塾潜心苦读三年，积累了学识底蕴，又外出闯荡十二载，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因而在李家村备受敬重，一言九鼎。年轻时，他一心向武，修炼‘裂石掌’小有所成，历经两次气血蜕变，成功跻身‘炼体境’武者之列，实力不凡。更为难得的是，此人心性纯良，从未有过伤天害理之举，品行端正。”

　　这般权衡一番后，李越心意已决，就选定李有鸣担任庙祝一职。毕竟，在这五名乙级信士当中，唯独李有鸣有过外出闯荡的经历，眼界、阅历远超旁人。

　　李越的目光悠悠望向土地庙外，此时已过丑时，夜色深沉。他心里清楚，之前晋升神位耗费了不少工夫。放眼望去，李家村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此刻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愈发显得静谧悠然。一座座简陋质朴的土屋错落分布在深山怀抱里，每一户人家的屋前都开垦出一方田地，错落有致。新年刚过不久，部分田地里还残留着未消融的冰雪，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透着几分冬日的萧瑟。

　　李越抬脚，一步迈出，竟从容地从土地神像中跨了出来。想当初身为“野神”之时，土地神像内的「神域」宛如一座禁锢他的囚笼，令他无法脱身。但如今，成功晋升为“从九品”土地正神后，他已然能够自由出入「神域」，重获自在。

　　“脚踏实地的感觉，久违了……”李越低叹一声，饱含感慨。他抬眼望向村子四周那一片黑暗幽深的深山，略作沉吟，选定一个方向，稳步前行。然而，刚走出约莫一里地，他便戛然而止。前方一座小山横亘眼前，山后群山连绵，峰峦起伏，望不到尽头。李越心中知晓，此处便是李家村的边界了。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心悸之感涌上心头，他敏锐地察觉到，一旦迈出此地，自己的神力便会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变得虚弱无力。

　　“神祇一旦离开自己的「辖区」，实力便会大打折扣，变得异常虚弱。”李越心中暗自低语，眉头紧锁，“不仅所有神术的施展都需消耗‘十倍神力’，而且「神阶」还会暂时跌落一个层级，风险实在太大。”念及此处，他深深地凝视着前方起伏的山峦，暗暗告诫自己，若无绝对必要，万万不可轻易离开「辖区」。这「神阶」跌落、神力消耗剧增的双重劣势，简直致命，一个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随后，李越脚步轻移，几个起落间，便回到了土地庙内属于自己的「神域」之中。至于村子的其他几个方向，他心中有数，根本无需再去试探。身为土地正神，他对自己「辖区」的范围早已了如指掌，先前这番试探，不过是想真切感受一下站在「辖区」边界的微妙滋味罢了。

　　李越的目光转而投向李有鸣的住所方向。此刻，李有鸣早已酣然入梦，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李越神色平静，缓缓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点，指尖处一道神力迅速汇聚，微光闪烁，正是他要施展的“托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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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有鸣只觉眼前光影变幻，转瞬之间，便茫然无措地站在了土地庙前。他满心困惑，环顾四周，眉头紧锁，暗自思忖：“我怎会莫名梦到这儿？莫不是因为白日里那场大祭，那株珍贵无比的‘壮身草’被彰越公享用了，所以才……”说实话，虽说他平日里对彰越公的信奉算得上虔诚，可毕竟在外闯荡多年，也算有些见识，知晓这世间的复杂与多元。他信奉彰越公，实则是内心深处怀揣着一份炽热的渴望，盼望着有朝一日，神祇能够降临人间，施展无边法力，驱邪除魔，庇佑世人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然而，神祇究竟是否真的存在，他心底始终存着一丝疑虑，不敢完全笃定。

　　“李有鸣——”

　　突然，一道雄浑威严、仿若来自九霄云外的声音在他耳畔轰然响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李有鸣大惊失色，匆忙四下张望，声音颤抖地高呼：“谁？究竟是谁在唤我？”此刻，他才惊觉今日这场梦太过真实，真实得有些诡异。他明明知晓自己身处梦境，可周围的一切却如此清晰，如此鲜活，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李有鸣——”

　　那道威严无比、高高在上的声音再度响起，仿若穿透云层，从无尽苍穹之上滚滚而来！

　　李有鸣惊恐地瞪大双眼，仰头望向土地庙上空。刹那间，一张巨大无比、神情漠然的脸庞缓缓浮现，双眸仿若璀璨星辰，却又透着无尽威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李有鸣定睛一看，这脸庞竟与土地庙中供奉的彰越公一模一样！

　　“彰越公！”李有鸣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激动得难以自持。多少年了，他心心念念，期盼着彰越公显灵，如今，竟真的美梦成真！

　　“李有鸣。”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仿若洪钟轰鸣，震得空气都嗡嗡作响，“吾乃李家村土地正神，守护此地，庇佑苍生，责无旁贷。然神凡有别，规矩森严，不便过多言语。今，尔可愿成为吾之庙祝，代吾行走人间，传播信仰，护佑村民？”

　　这声音浩浩荡荡，响彻天地，每一个字都仿若蕴含着神祇的无上权威，让李有鸣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忤逆。

　　“信士李有鸣愿意！”李有鸣激动得眼眶泛红，连连叩首，声音因过度兴奋而颤抖不已。

　　“明日辰时，来此向吾叩首，即可成为吾之庙祝。切记，勿忘。”威严的声音逐渐消散，仿若一场幻梦即将落幕。

　　紧接着，整个梦境世界轰然崩塌，化作无数碎片，消散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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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有鸣猛地睁开双眼，仿若从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中骤然惊醒，他直挺挺地坐起身来，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声振聋发聩的“勿忘”。

　　“彰越公显灵，给我托梦了？”李有鸣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愕与激动。梦中的一幕幕太过清晰，清晰得仿若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那遮蔽半个天穹的巨大彰越公脸庞、那高高在上仿若能洞悉一切的双眸、那充满无尽威严让人心生敬畏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怎么了？”身旁的妻子赵九花被他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地嘟囔道，“鸡还没打鸣呢，你坐起来干啥……”

　　“九花，刚刚彰越公给我托梦了。”李有鸣转过头，目光炽热地看着妻子，声音颤抖得厉害，那是兴奋到极致的表现。只有他自己清楚，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背后蕴含着怎样汹涌澎湃的心情。

　　“啥？”赵九花一脸茫然，抬手揉了揉眼睛，满脸狐疑，“彰越公给你托梦了？你怕是还没睡醒，做梦呢。赶紧再睡会儿，说不定待会儿还能梦到城隍老爷给你托梦呢。”说罢，她翻了个身，拉过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不信算了。”李有鸣冷哼一声，心中既有些许失落，又满是激动，“我告诉你，彰越公给我托梦，让我成为庙祝，往后便要代表彰越公行走人间！”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愈发颤抖，显然激动得难以自已。毕竟，这可是代表土地正神行走人间啊，何等尊崇，何等荣耀！这意味着他从今往后，便与神祇有了更为紧密的联系，肩负起神圣的使命。

　　“快睡。”赵九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吵了，再睡会儿你自己都能成土地公了。”在她心中，压根儿就不信什么土地公。想当初，三子患病，她与李有鸣心急如焚，曾在土地公跟前虔诚祈求，可结果呢？三子还是因病夭折。这惨痛的经历，让她对神祇的存在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没见识的愚妇。”李有鸣气得直跺脚，低声咒骂一句，“懒得跟你多说。”言罢，他索性直接爬起来，手脚麻利地穿上衣服。他心急如焚，一心想着要提前做好准备，待天一亮，便立刻奔赴土地庙，正式成为庙祝。甚至，他还考虑到土地庙空间狭小，打算在庙外搭建一个简易棚子，作为日后自己履行庙祝职责、处理事务的地方。

　　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已然蒙蒙亮起，晨曦的微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李有鸣迫不及待地拿起工具，又将两个儿子从睡梦中硬生生踢醒，父子三人匆匆忙忙，一同向着土地庙赶去。

　　“有鸣叔，你这是干啥呢？”村长李德阳恰好路过，见李有鸣带着两个儿子，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不禁好奇地问道。

　　“是德阳啊。”李有鸣脚步不停，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高声说道，“我告诉你，昨晚彰越公给我托梦了，让我成为庙祝，往后便要代替彰越公行走人间！你小子，可别太羡慕你有鸣叔。”说罢，他还不忘挺了挺胸膛，满脸自豪。

　　“？？？”村长李德阳闻言，瞬间呆立当场，一脸惊愕，仿若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彰越公托梦？代替彰越公行走人间？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有鸣，那眼神，仿若在看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