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送葬还有段时间,徐平威洗了个澡。
他单裹条浴巾回到卧室,头发没干透,脸上还残留着部分水珠,他直接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静静的看着天花板。
发呆,沉思。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喜怒悲乐忧惧,所有与庄拾有关的一切,春夏秋冬,二十四气。
从第一次见面,他看到这个木讷的少年,心里想的全是这人脑子缺根筋,可后来少了根筋的是他自己,他爱上了庄拾。
他表明自己的心意是2018年的中秋节,夜深人静,两家跑到山上露营,他和庄拾嫌闹呼,两人借着油头溜出人堆。
找了块空草坪,两人坐下。
那时庄拾看着半空中的月亮,殊不知徐平威正看着他。
回头,两人互相注视。
那夜之后两人便偷偷在一起了。
很美好,徐平威躺在床上呆呆的轻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尾流了出来。
“Duang——”
三声敲门声由轻渐重的穿进他的耳朵。
徐平威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他抹掉眼泪,放平心气:“什么事?”
声音偏大,中气十足。
“臭小子要去送葬了,磨磨蹭蹭的,准备好了没?”
听声音是陈女士。
“我换身衣服。”
陈女士:“行,麻溜点。”
说完陈女士转身走了。
徐平威从床上起身,从行李箱里拿了件正胸口纹有一只线条兔子头的长袖,长袖整体为黑色,线条兔头为白色,这种搭配搞怪又可爱。
下身搭的是条深灰色休闲裤,看起来格外显年轻。
按照他的性格,平常根本就不可能这么穿,虽然只是一个简约到极致的兔子头图案,但对他来说已经可爱到无可救药。
换好,推门既出。
下楼梯一半忽然又想起有样东西忘了拿,转身打倒跑回房间。
推门,至书桌前,拿起书桌面上的相框迅速转身下楼。
陈女士和徐父在门口等候多时,催了几句。
徐平威应过,换鞋出门上了车。
在车上徐平威坐着喘气,手里的相框紧紧攥在手里。
陈女士坐在副驾,从后视镜看到他手里相框上的照片开口打趣道:“呦,这么舍不得呢?都多少年的照片了,还跟个宝似的带在身边。”
徐平威吃不了一点亏,即使还喘着气,依旧回怼道:“那咋了,是宝就是宝,不像您那些粉子怎么瞧我也看不出是个宝。”
徐父道:“平威,好好和你妈说话。”
“行。”回话时徐平威特意拖长了尾音,肉麻又恶心。
小轿车弯弯绕绕,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抵达目的地。
殡葬馆氛围阴沉沉的,进馆后唢呐鼓声传遍馆里的每个角落。
庄拾的父母坐在一角落,徐平威一家瞧见上前打招呼后就在附近坐下来了。
扎成堆,在浩大的殡葬室里丝毫没有冷的感觉,反倒还有些热的红温。
从进殡葬馆后徐平威没说过一句话。
他的心被唢呐鼓声震的猛烈跳动,周遭环境吵闹,但不知道为何徐平威感觉自己的心有些拔凉。
如沉海底,如坠冰窟,甚至感觉有些缺氧。
不得不说,徐平威一家来的很巧,才来没多久便开始送葬了。
场内人排排队,入葬师抱着骨灰盒站在最前方,入葬仪式很简单,一伙人把骨灰盒送到墓地就算完事。
徐平威头顶裹上条白布,跟在送葬队伍后面。
走了大概两公里就到墓园了。
墓园内算是整洁。
骨灰盒被封入事先刻好的墓碑下方。
哭的哭,默的默,无人有好看的脸色。
徐平威一家和庄拾的父母并肩一排。
默念哀悼。
不久人员散尽,徐平威挨到了最后一个。
他独步向前,站在墓碑前猛哭起来,哭的眼睛都花了,泪如雨下。
“庄拾,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哭声带着哽咽,“庄拾,我今天特意穿了你喜欢的风格,我想你……”
徐平威自说自话。
“嘿,你瞎说啥呢?”
一只手在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
徐平威被吓一跳,回头一看被吓两跳:“我艹,鬼啊!”
拍他的人是庄拾,是那个被父母告知死了的庄拾。
“鬼?在哪?”庄拾回头向后看了圈:“哪来的鬼。”
徐平威指着庄拾:“你死了,你是鬼。”
“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庄拾道。
徐平威反应过来:“合着,你没死?”
这话对于庄拾来说很莫名其妙:“我…该死吗?”